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雍正皇帝-第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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血斑斑’。

年大将军为定边疆杀人十万,文镜奉旨抚绥豫省,岂敢后人?“

说着接过火把,撩袍捋袖大步走到柴垛前,却只是沉吟。

此刻观刑的人足有上万,不但地下,连附近树上房子上都爬的是人,都已看呆了,黑鸦鸦的广场上所有的人都把心提得老高,一声喧哗没有,只远处有几个孩子吓得大哭,隐隐传来,悚人毛骨。田文镜举着火把,一手指着垛顶昏迷不醒的觉空和静慈,口中说谒:嗟尔二师,四大皆空。今日西去,吾其送行。此世作恶,此世报应。来世作恶,莫逢文镜!咄!纵有万般孽障深,一火焚去真干净!

说完便将火把投向柴山。那柴山不知泼了多少清油,当此天气自然勃郁而发,只“腾”地一声,立时烈焰冲天,刮刮杂杂哔哔爆响着直冲九霄。可怜觉空静慈在这火焰山上升天无路入地无门,略一挣扎,已成两个火人,转瞬已成焦炭。

田文镜站在纛旗墩上,直看到烟消火尽人散场空才从容下来,伴笑着回衙。阖省城官员原都知道他挑剔刻薄,办事认真,以为不过如此而已,今日这场大杀大烧,令人悸心骇目,才真的见了这位新任巡抚专横强梁心地残忍的面目。远远见他过来,竟都吓得站不住,“唿”地跪下一大片,田文镜将手一摆,一边进衙,笑道:“都起来!这是做甚么?我们的事还没办完呢!”说着便升公座,请车铭胡期恒坐了,问胡期恒道:“老兄,你的那些人怎么办?”

“请中丞裁度。”胡期恒此时才从忡怔中清醒过来,欠身说道,“既然事情牵连敝衙,卑职理应回避。”车铭却知田文镜今日此举,必定要轰动朝野舆论,盼着他把事情惹得越大越好。因冷冷说道:“别忘了,还有抚台衙门几位师爷也在案中,难道叫中丞也回避?”

一语提醒了田文镜,回头看时只有毕镇远在,便问:“毕老夫子,看来只有你是出于污泥而不染的了?”毕镇远苦笑道:“实不相瞒,若论一尘不染,天下没有这样的师爷。我家师承祖训三不吃黑,如此而已。”

“哦?敢问哪三不吃?”

“回中丞:谋逆案不吃黑,人命案不吃黑,离散骨肉案不吃黑——这三种案子伸手捞钱,不但容易败露,容易被仇家寻仇,而且伤阴骘殃及子孙。师爷混在官场里,我就吃官场,从不义之财中剥几个,就算事发,有官员顶在前头,左不过不当师爷罢了——这是我毕家秘传成法,从洪武爷到今三百多年,毕家师爷没一个吃官司的。所以田中丞你虽然风骨硬挺,我仍泰然自若。姚捷吴凤阁他们刚才已经给我传话,他们认罪。我认为并不是他们没本事,是他们没这条规矩,所以栽了。”

三位台司大人听这番高论,不禁面面相觑。田文镜一门心思要学况钟,当堂摔死自己几个师爷,然后穷治臬司衙门的人,扳倒胡期恒,压服车铭,从此立威中原改革吏治,一举成为雍朝中流砥柱,思量毕镇远话中深意,想要所有官员皆都清如秋水严似寒霜,竟比水中捞月更其无望!沉吟良久,田文镜长叹一声道:“跟我的这几位老夫子,原来主张严办穷治晁刘氏一案,后来又都要缓办。我以为都是为我着想。谁知内里竟有这大一篇文章!”“这个何足为奇!”车铭笑道:“主张严办是放风出去叫人塞钱。钱塞足了自然主张缓办——毕师爷,我说的可是?”毕镇远听了笑而不言。

“我已说过官场事不为已甚。”田文镜正容说道,“所以对臬司衙门的人不再另案审理。毕师爷,我撂一句话给你,不论你说的是否实情,从前的我都不理论,年金我给你增到三千,从今非义之财也得分文不取。我田文镜明人不说暗话,邬师爷是于我有恩的,你不要与他攀比。我一心要做清官、好官,成全我这一条,我们长长远远,不肯成全,你可另投明主。不然,我不能像对吴凤阁几人一样宽纵你。”他突然正言厉声返回本题上,“所有拘捕臬司衙门人役,本系不奉宪命擅自弄权,显有情弊不可告人。本抚衙中吴凤阁、张云程、姚捷亦属刁赖讼棍借案渔利情实可恨——来!”

“在!”

“将我衙三名恶棍并臬司犯纪人役押出去在方才处刑铁栏杆前枷号三日!吴凤阁等人追赃之后逐回原籍!”

“扎!”

下边戈什哈齐应一声,各自下去提解人犯,车铭和胡期恒还要说话,田文镜已经端茶,口说“道乏”,二人只好讪讪起身辞出。

第四十五回 络人心天子赐婚姻 消反侧相臣议除奸

张廷玉接到田文镜处置晁刘氏一案的奏折,已是六月下旬。在此之前,他先已收到车铭和胡期恒的折子。两个人都自劾了失察之罪,请求处分,同时又异口同声告田文镜专横跋扈欺压同僚任用匪人残忍刻毒种种情事,说豫省缙绅“闻说田中丞欲行官绅一体纳粮,惶惶不能宁处,甚或‘谈田而色变’,纷纷变卖庄园弃农南下经商,明年岁计殊堪忧虑”,又说河南官员不畏朝廷之法而惧田某如蛇蝎,“皆有弃官隐退之志”,云云。张廷玉之所以没有立即把折子呈阅雍正御览,原是想等一等田文镜的折子,心定要解释这些事。不料田文镜的折子连篇累牍只是就事论事说晁刘氏一案,对自己非刑火烧活人,也只一句“非如此不足震慑奸人挽回颓风,非如此无以慰圣躬爱养良善惩暴除奸之至意”。至于官绅纳粮、官场对晁刘氏一案反应,压根提也没提。张廷玉仔细思量,此事自己不宜轻易说话,便整理了三个人折子的节略,连原稿带上,径往养心殿请见雍正。他每天不知几遍要来请旨办事,所以不等通报便进了垂花门,因见张五哥在丹墀站班,便道:“皇上还在批阅奏章么?用过早膳没有?”

“回中堂话,”五哥笑道,“方先生从畅春园过来了,说十三爷今日身子骨儿见好,万岁今个欢喜,早膳过后留方先生在这说话,图里琛从奉天过来,正在里头说话呢!”张廷玉知道图里琛专为雍正料理宗室内务的事,既从奉天回京,必定见过十七阿哥允礼和十四阿哥允禵,他一点也不想搅和进皇帝和兄弟之间的公仇私怨里去,不禁怔了一下,说道:“我这不是急务,呆会儿皇上见过人,你打发太监到上书房传我过来就是了。”不料雍正在东暖阁里听见了他们说话,隔窗说道:“五哥,是衡臣来了么?叫他进来吧。”

张廷玉只好答应着进来,果见雍正盘膝坐在暖阁炕上,却只随常穿着米色葛纱袍,外套石青葛纱褂,只一条白玉钩马尾纽带束在腰间,剃得趣青的头,一顶万丝生丝缨冠端正放在案上。方苞撇着老鼠胡子偏坐在雕花瓷墩上,图里琛却垂手侍立在南侧。张廷玉一边行礼,瞥眼见还有个五品官跪在暖阁外,却一时想不起姓名,遂赔笑道:“听说十三爷病体大安,皇上欢喜,奴才也跟着高兴呢!”

“有欢喜也有不欢喜。”雍正说道,“就如此人,乘着朕欢喜递牌子请见,要为他母亲请旌表。”他呆着脸望着那个五品官,冷笑道:“朕岂有拿国家礼典随意施恩之理?当初委你台湾知府,朕是怎么说的?你能叫台湾粮食自给,朕就加恩封赏你的母亲!你作到了么?”

张廷玉这才想起,是前几天进京述职的台湾知府黄立本,只见他免冠连连叩头,说道:“臣并非冒昧请赏,福建藩库今年没有拨台湾一石粮,这是有案可——”

“世上就你聪明!”雍正一口截断了他的话,“海禁已经封了,你竟敢私自用大陆药材与红毛国海上贸易,换了钱又从彰州粮市购粮运往台湾!若论治理,台湾尚属安静,所以朕不罪你,但你此举,实为欺朕不知情,标榜伪孝沽名钓誉,似这样心肠事主,有一日首级难保,累及你的老母亦未可知!”

“是是是!”

“下去!好好想想朕的话!”雍正声色俱厉地喝道。见他要走,却又叫住了,口气已经变缓:“重农重商也是君子小人分野,回去一定好生劝农垦荒。念你尚属清廉,且台湾岁入确有加增,闽省巡抚请给你加二级,这一条仍算数。你是处朕亦不掩你功,你不是处朕自也要痛加申饬——去吧!”

张廷玉见是空儿,忙将河南三台司的奏章和节略捧上,说道:“臣为等田文镜的折子耽延了几日,请圣上御览。再请旨,晁氏案前曾有旨,着胡期恒升调四川巡抚,车铭调湖广布政使,要不要吏部下票拟?”雍正却不理会张廷玉的话,倒换着细看奏章,口中随便问道:“图里琛,你今年三十岁了吧?”

“回万岁,奴才犬马齿三十二岁了。”

“有正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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