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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做好了十足的心理准备,可看到此番光景,茶小葱还是忍不住想吐。
想起方才从面前经过的队伍,隐隐记起那戴斗笠的男人奇怪的口音,她怀疑自己根本是来错了地方。她听到的消息不是这样的!
一个阎束兰不可能牵连得这样广,区区一个守城副将也不可能将事情演变至此,一定是她弄错了,一定是!
攥紧黑色棋子的手指,越来越冷。
人类永远是六界之中最软弱的,神魔踏伐之际,竟是一点防备也没有,面前这些残破的尸首,在数个时辰之前,还是鲜活的生命。他们一样有高堂。有妻儿,有爱侣,有朋友,他们本可以像她以前一样,像她曾经居住的那个世界里的人们一样平安快乐地活着,偶尔有些小烦恼。偶尔有些小颓丧。但却绝不至于这般无助。
“……我等虽然魔类,却从未刻意杀害任何仙门弟子……”
不错,你未曾刻意杀害任何仙门弟子,但不表示尔等魔孽不会觊觎这天地。不害仙门弟子,难道就表示着可以朝着手无缚鸡之力的凡人挥刀相向?
“……焚音啊焚音,你若是想让人相信。又何必引我来这里?你究竟在想什么?”
前一分钟,他还信誓旦旦,后一分钟便想让她看这满城血泊?
他若不是太自负。便一定是太无聊了。
茶小葱握紧了拳头,慢慢地走下了城墙。
血水粘粘地沾在身上,淡紫的衣袂很快被晕上了一层诡异的浅红,脚下的尸体还有些温度,但狞狰的表情无一不昭示着死前那一瞬间遭遇的恐惧。
茶小葱借着一口气飘浮在半空中,尽量不去触碰那些尸体。
四鬼从竹筒里钻出来,看到这满城惨状。也都惊呆了。
秀才大概一辈子也没见过这么多支离破碎的死人,当即抱着脑袋蹲一边狂吐。可却什么也吐不出来,只是眼耳口鼻中飞出几串清清淡淡的黑烟。
老鬼颤巍巍地道:“这,这不是作孽么?死了那么多……”
虽然绿惨惨的脸上犹有惧意,却比之前见到那斗笠男时淡了许多。
“刚才那两个是什么人?”茶小葱注到四鬼前后的情绪差别,信口问起。
那老鬼沉默了一会,似乎还心有余悸:“那是比鬼差更可怕的存在,是来自去楚地的赶尸人。”
“赶尸人?”难怪说话的口音听起来有几分耳熟,原来都是湖南人,算起来也是老乡。
茶小葱皱眉头,襄阳离楚地不算远,可专程来这儿领尸,却有些蹊跷。
那秀才吐得七窍升烟,好不容易才歇下来,将头暂时搁在脖子上。
他语声虚弱地分辩道:“不对,真的赶尸人应该是昼伏夜行,而且多是在排头引路,怎么会像今天看到的这样巴巴地跟在那些尸体的后头?听说,赶尸人有‘三赶,三不赶’的避忌,‘三赶’意为凡被砍头的、受绞刑的、站笼站死的这三种可以赶,意思是这些人必须是被人所害所杀,死者不愿就死,而造成了魂魄离乡,亲人隔世,赶尸者可以施用法术将其魂魄封面尸首,行趋赶之术,使其回乡……我们刚才看到的,与这些倒有八分相似,只是……”
断头秀才说着,突然停了一下。
茶小葱疑惑地向他看过来,尚未出声,却听那老鬼抢言道:“只是那些尸身之中并无魂魄。”
“没有魂魄?”这个结论令茶小葱十分意外,赶尸者为的是还死者一个心愿,如果没有魂魄,那就真成了纯粹的赶尸,说点难听的,就是偷运尸体。
他们为什么要这么做?这城里究竟发生了什么?
“你们刚才害怕,就是因为没有这些尸体没有魂魄?你们已经是鬼,什么样的怪力乱神没见过,怎么会怕这个?”
“小葱妹妹,我们哪是怕那个……我们是怕那人手里的鞭子,那鞭上沾着一股邪气,只要被抽着,指不定会烟消云散,所以我们才……”女鬼的脸上一如既往地吊着几道血痕,只是比起脚下这些在恐惧中死去的人,她这张脸大概要可爱一千倍。
经她提醒,茶小葱也注意到那条冒着黑气的鞭子,能以魂魄为要胁的族类并不多,但魔族绝对是其中的佼佼者。
但是……如果这真是与魔族有关,那焚音又何必说那些话?又何必送她来这里?
他给的这颗黑子,到底意味着什么?
“这鞭子是什么来历?”茶小葱的目光扫向四鬼,“是不是与魔族有关?”
秀才与老鬼对视一眼,皆是摇头。
秀才道:“关于赶尸人的说法,在下也只是从古籍上读来的,或者有失偏颇也不一定。或许……婪夜公子会有答案。”
“婪夜公子?”这四鬼才跟那狐狸处了几天,竟然全都转了性,茶小葱狐疑地看向那女鬼,女鬼一惊,狼狈地低下头去。如果这鬼还能脸红的话,那女鬼的脸一定在发烧。
茶小葱忽然有点不爽,既然这四鬼可以通过竹筒看见外边发生的一切,那她跟婪夜滚床单大战三百回合的时候,也被全程免费围观了,喵的,这感觉还真是不好!
“咳,我们还是先去找找御华派的驻地,事情既是由阎束兰而起,说不定会留下些蛛丝马迹。”茶小葱的脸上浮起一丝可疑的红色。
四鬼也跟着窘迫不已,当即一起滚回到平素藏身的竹筒里。
☆、第258章 尸走
独自一人走在这座死城里,茶小葱的手心里渐渐沁出了汗。
御华派的驻地与端极派一样低调不显眼,如果没有人指路,要在这数万计的民居中找出它来,简直不可完成。
茶小葱的脑海中不断地冒出新的问号,问号们勾结在一起,又变成了新的困惑。
襄阳城!满城竟无一活口!
茶小葱在内城越走越慢,她发现自己趟过的尸体上并无锋刃伤及的痕迹,显然是为法术所伤。究竟是谁会那么残忍,竟不惜毁一城来满足自己的嗜血之心?那些赶尸人又是什么来头?他们……真是来自楚地?
初晨的阳光破云而出,万道金光落在死寂的屋脊上。
随着那点温度的降临,脚下松散的骨骼突然有了动静。茶小葱尚未回过味来,身后突然一物撞出,她侧身滑开一步,正要避开,却见一条僵直的人影挥手格开了她的手腕,冲撞之际,手心那颗黑子“当”地一声掉在了地上。
棋子跳了几跳,停在了街心。
如同时光倒流,地面渗透的暗红血迹迅速收缩,刚才还躺倒在街头的尸身摇摇摆摆地站起来,它们拍净了衣上的尘土,目光呆滞地打着转,有的转了四五圈,才找到自己要去的方向。霎时间,酒楼重新开张了,兵器铺也生起了炉火,妇人们挎着空空的菜篮在街市来回走动,像RPG游戏里无剧情触发状态的NPC。
一切空茫,随着光斑晃动变成了无声的皮影戏。
眼前的一系列变故比满城枯骨还可怕。
那些酒楼的客人只是呆坐着,就像巨大的硅胶手办,同一桌人,没有互动也没有交流。甚至连目光的碰撞也没有,小二从厨房端上来的菜都是生的,有的鸡鸭只褪了半边毛,长长短短的毛根还附着在皮肉上。掌柜只是摆着打算盘的姿势,但是算盘也在离他尺余的地方。
碧蟾院的姑娘们扭动着腰肢,像一串没有生命的提线木偶。生硬地做得各种诱惑的动作。当然,如果那还称得上诱惑的话……
铁匠面前的刀架是空的,炉火也只旺到一半,每一锤落下去都是空的……
哪果说棋子落地的刹那令茶小葱心惊。那眼前此情此景,更令她心跳若狂。刚刚还满是死尸的血城,突然好像恢复了原状。只是大家都静默着,机械式地寻找既定的活动范围,他们没有思想没有情绪更没有**。因为他们已经没有了生魂。
这样的城郭,令她比之前更想逃离。
茶小葱的双腿像是被一股无形的力量粘在了原地,半晌不能动弹。
不知被哪儿走来的行尸狠狠地撞了一下,她回过神来。
御华派光鲜的服色在太阳下耀花了她的眼。
本能想揪住那人,她却由恍惚中明白了一点什么,手伸到一半又收回去。
那名御华派弟子负着长剑,沿着明亮而热闹的主街一步步往前走。茶小葱在他身后亦步亦趋地跟。
那名弟子走完主街,向东绕了个弯。明丽的身姿沉入了小巷的黑暗,转角处躺着一只死猫,依稀是被无故杀害的模样。那点血迹沾在地上,像偌大的城池一角涂上的蚊子血。那名弟子就踩着死猫,直直地跨进了一间民居的内室。
茶小葱跟在身后接过他打起来的帘子,随着视野的拓展,她看清了榻上躺着的女子。直笔而修长的**就像城楼上僵死的士兵那样毫无生气地垂着,半壁身子淋漓着一汪残血,被撕碎的衣裳落在枕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