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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阳将数码相机挂在脖子上,拉了拉衣襟,走了过去,尽量装作彬彬有礼地说:“几位大姐好啊。”
四名中年妇女齐刷刷地把目光投向了他。其中最靠近他的一名妇女问道:“你是谁啊,要做什么?”
苏阳以手托了托数码相机,再扬起了手里的录音笔和记事本,说:“我是《南国周报》的记者。我听说你们小镇上有一面奇妙的墙,可以自动播放人像,所以过来采访。如果你们方便的话,我想请你们为我介绍一下这面墙的来历。”
四名中年妇女一下子来了兴趣,相互交头接耳了起来,“哇,是记者哟。”“那是,《南国周报》,听说是全国有名呢。我家男人每次去省城,都要买一份带回来。”……
苏阳趁热打铁地说:“是啊,我们《南国周报》是全国最好的报纸之一,在全国各地都有发行。如果你们可以接受采访的话,我可以给你们拍张照片,届时登在报纸上,全国人民都可以看到你们了。”
四名中年妇女兴奋地连声说:“好啊,好啊。”
苏阳让她们靠在一起,对着镜头咧嘴开笑,变换着角度,“喀嚓”“喀嚓”给她们拍了几张照片。
四名中年妇女的情绪完全被挑逗起来,七舌八嘴地说:“记者同志,你有什么问题就尽管问吧。”
苏阳满意地看着她们盛放的笑脸,说:“好啊,那我们现在开始采访。首先,那一道墙是真的吗?”
“真的真的。就在我们镇上原来派出所所长的家那里。”一名短发中年妇女抢着回答,还边说边站了起来,“如果你想看的话,我们可以带你一起过去。”
苏阳赶紧制止了她,说:“现在不用。我先详细了解一下情况就好。墙上出现的都些什么呢?”
“尽是些人影,吓死人了。”
“你们有亲眼见过吗?”
“没有。那些人影都是在下雨天、打雷天出现,我们哪敢去看啊。不过镇里有好几个人都亲眼见到,吓得大家没事都不敢再从朱家门口经过。”
“你们知道那是怎么回事吗?”
一名中年妇女神秘兮兮地说:“听说是因为房子的主人,也就是我们镇上的派出所所长他生性不良,残害死了好多人。墙上的人影都是那些死掉的人的冤魂,聚在他家准备报复。”
另外一名妇女马上打断掉了她,“人家北京来的教授不是说了吗,那不是鬼怪,是自然现象,就跟拍电影、放电影的道理一样。”
之前的那名中年妇女不服地反驳道:“这种说法你也信?你说电影真是那样拍的,那人家电影公司不是要竖好多的墙?再说了,你什么时候见过电影有在墙上播放出来的?”
其他的两名妇女随声附和道:“是啊,是啊。就是朱所长作恶太多,才会招来那些恶鬼。”
苏阳心中暗自好笑,却强忍住着,继续问道:“你们都说朱所长作恶太多,那他究竟做了什么恶?”
“这……”四名中年妇女你看我,我看你,都不再言语。
“没想到朱盛世在青栏镇的威势这么强悍,连他都死后几年,还没人敢说他的坏话。”苏阳一看要冷场,赶紧换了个话题,“那朱所长一家住在里面,就不怕吗?”
气氛重新热烈了起来,“恶鬼也怕恶人呀。再说了,法律都管不了他杀人,难道真的还能靠那些鬼来制裁他?所以说,这样的世道,最苦最惨的就是我们这样的平头百姓。”
“他也怕恶鬼啊,比如他就怕他老婆变成的鬼。”
苏阳心里一动,赶忙问:“他老婆变鬼又是怎么回事?”
“这个朱所长有一个女儿,据说是他老婆跟别人私通生下的。你说像朱所长这样的恶人怎么可能容忍自己的老婆跟别人有奸情呢,所以就把他老婆活活给逼迫死了。本来还想再逼迫那女儿,结果他老婆变成鬼,威胁说如果他敢杀害女儿,她就杀了他,这样才保住那个小女孩的性命。”
“什么小女孩,根本就是个妖孽。”
终于扯到了正题。苏阳喜上眉梢,追问道:“妖孽?为什么这样说她呢?”
四个中年妇女低声争论了起来,“谁让你乱说的,就不怕严所长他们把你抓去?”“他一个小小的派出所所长,能大得过国家的大记者?我还不信,说点话就会犯法,那还叫社会主义国家吗?”
苏阳赶紧附和说:“对啊。公民的言论自由是受国家宪法支持的。你们想说什么就说什么,这是你们的权力。如果别人威胁你们的话,那么他就是违法的,要受法律制裁。你们也放心好了,如果将来你们真的因为说话而受到威胁,只要你们通知我一声,我一定会为你们讨个公道。”
那一名直言的妇女眉开眼笑道:“我就说嘛,这嘴巴长在人的脸上,他们派出所怎么可以随便管呢。”
其他的三名妇女见状,都噤声闪过一旁去,剩下那一名妇女与苏阳独自聊天。
“大姐,你说那个妖孽到底是怎么回事呢?”
“具体是因为什么我也说不太清。不过那小孩子从小就有点不太正常,看人的眼神特别锋利,就像是可以看进你骨头里似的。”
苏阳心头暗自设想,如果自己换成朱素那样的处境,幼小丧母,又常被父亲打骂,吃不饱,穿不暖,那么对这个世界的看法肯定也会是冷酷无情,看别人的眼神自然也是横眉冷对。
却听得那妇女继续说下去,“后来她不知跟谁私通,生下了个怪胎,据说长着四只眼,吓死人了,然后就被朱所长扔到井里淹死掉。从那时起,镇上就开始流传说,她被妖魔附身,所以才会生下怪物。”
“镇上的人一直都这么说她吗?”
“嗯,那段时间大家当面背面都叫她妖怪。她也是疯疯癫癫的,神智不清,经常跑去跳井。镇上有人说,她所附上的妖魔应该是井里的水妖,跳井是为了和他私会。不过在我看来,她是因为思念孩子而产生的幻觉。”
苏阳由衷地说:“要是镇上的人都像你这么想就好了。”
妇女咧嘴笑了,“都是做过母亲的人,可以理解当母亲的心情。哪怕生下的是一个妖怪,都毕竟是自己身上掉下来的一块肉,被人扔到井里淹死当然会受刺激啦。不过奇怪的是,好像井底真的有个妖怪在保护着她似的,每次不论她跳的井有多深,最后总是没事。”
苏阳好奇地问:“那她怎么爬出来?”
妇女说:“被人捞起来的呗。你想,镇上总共就这么几口水井,大家喝水做饭洗衣服都靠它,总不能让她一个人拿来当澡盆来泡吧。不过每次捞上来后,她都会被朱所长痛打一顿。”
“真可怜。”苏阳在心里感叹着。
“这样几次后,那丫头就变得更加疯癫了。也就是从那个时候开始,大家才真正感觉到她的妖异。”
“为什么这么说?”
妇女看了看旁边三位妇女畏惧和阻拦的眼神,咽了一口唾沫,问苏阳:“你能确定我告诉你这些事后,我不会被抓去坐监狱吗?”
苏阳一楞,说:“谁这样威胁你们的?我们可是讲究法制的社会,怎么可能因为说点话就坐监狱的呢?他眼中还有王法没有?”
妇女舒了一口气,说:“我就说嘛,人怎么可以连话都不让说了呢,那还不是要憋死人。”她继续说道:“我刚才是不是说了,那丫头打小看人的眼神就很怪,像刀子一样?”
苏阳点了点头,说:“你说过了。”
“自从跳井被打过几次后,那丫头不知道哪根神经被打岔了,开始胡言乱语。先是说她的父亲,就是朱所长伙同镇上的派出所人员在卖人吃了后会抓狂的面粉,后来就更乱了,看见一个人就说,他做过亏心事,比如偷过人家的东西,跟别人的老婆有奸情等。那一段时间,闹得镇上风风雨雨的,大家都在吵,在闹,把所有的旧债都揪了出来,甚至还出过两条人命。”
苏阳大吃一惊,问:“朱素说的那些事都是真的吗?”
妇女点了点头,说:“一开始大家以为她是脑壳坏了,胡说八道,时间长了,就发现她说的大部分都是真的。比如前些年镇上有一个妇女的好多金戒指、金耳环类的首饰被人偷了,派出所查了好久都查不出来是谁作的案,后来朱素站出来说,是那妇女的小叔子偷的。那时大家还不相信,可是那妇女的小叔子心里有鬼,吓得连夜逃跑,结果在半路上被人截住,还真从他身上搜出被偷的那些金戒指、金耳环。大家慢慢就开始信了。”
苏阳心中的震惊真是难于形容,喃喃说道:“她是怎么做到这一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