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气的一幕。“他不会真的是恶魔附身吧。”燕长锋胆战心惊中,更令他焦躁不安的是:如果苏阳一口咬下来,他到底该不该开枪?
不过还好,事态并没有沿着最糟糕的方向发展。苏阳在保持着僵尸的姿势大概有一分钟后,回复了人的生气。他直起身子,转过去,对着窗户的方向唧唧咕咕地说了一大通不知所云的字眼,然后走回自己的床,一头栽了下去,不多时,就响起了呼噜声。
燕长锋躲在黑暗中,大口大口地喘着气,大量清凉的空气挤入进肺,安抚着身体的颤栗。他艰难地翻了个身,发现全身的肌肉由于过于紧张绷紧,都变得酸疼,而身上的冷汗,将整个被褥都打湿了,更要命的是握着枪的右手,僵硬得已失去知觉。他小心翼翼地用左手将右手掰开,把枪取了下来,关上保险,才觉得心中的最后一块大石头落了地,整个人有一种从鬼门关走了一遭回来的惊悸,还有庆幸。
接下来的几个小时里,燕长锋始终无法从紧张的情绪中解脱出来,总是不由自主地要去关注苏阳的一举一动,他的每一次翻身,都会令自己的心跳加速。更要命的是,他感觉寒气自苏阳之前打开的窗户间一股一股地灌了进来,将房间变成了一个冰窟。即便他将被子紧裹,身体蜷缩成一团,仍难抵挡得住寒气穿透入骨髓。
漫漫长夜终于消逝,晨曦姗姗降临于世间。当小镇的第一缕阳光照射到窗户上,像一个身穿橘红色的小人在屋里欢快跳动时,燕长锋的心情跟着欢呼了起来。他从来没有像现在这一刻对光如此敏感,也从来没有这样敏锐地感受到阳光的温暖。
心头的阴霾消散开去,僵硬的身体如遇阳的向日葵般地舒展开,燕长锋陷入沉沉的睡眠之中。
感觉一觉睡了好长时间,但等他猛然醒来时,发现指针才指向七点半。原来才睡了两个小时而已。燕长锋伸了个长长的懒腰,发现全身除了肌肉还略微酸疼外,昨晚噩梦般遭遇遗下的不适感几乎都消除了——心情是阳光的,精神是饱满的。
燕长锋满意地跳下床,发现苏阳正站在窗外,呆呆地看着外面。顿时,所有的好心情像漏气的气球,一点一点地流失掉。
他强打起精神,与苏阳打了声招呼,问道:“在看什么呢?”
苏阳慌乱地转过身来,说:“没什么。随便看看而已。你醒了呀,怎样,昨晚睡得还好吗?”
燕长锋心中暗自道:“如果哪个人昨晚遇上你那副鬼模样还能睡得好,只能说他是由猪进化而来的。”不过嘴上却说:“还好,你呢?”
苏阳流露出疑惑的模样,“我?感觉睡得特别累。燕警官,你昨晚有没有感觉到我作出一些异样的举动,比如梦游?”
燕长锋想了想,决定暂时不告诉苏阳昨晚发生的事,否则以他现在脆弱的神经,肯定要急剧地崩溃掉,“没啥,我睡得死,没发现你有什么不对的地方。”
苏阳困惑地说:“可我就是奇怪,昨晚睡觉时,我明明记得把这窗户关上了,怎么早上一觉醒来,发现它打开着呢?并且我有种感觉,它是我打开的。”
燕长锋随便扯了一个理由,说:“也许是你睡到半夜,觉得热,所以起来把它打开了呗。”
苏阳若有所思地说:“那倒有可能。不过这就说明,我晚上还是有梦游的习惯。”
燕长锋心道:“你哪里是有梦游的习惯,你是有梦游吓死人的习惯。”
燕长锋进了公共的盥洗室,刷牙洗脸回来,看见苏阳端坐在床上,一副沉思的表情。
见到燕长锋,苏阳站了起来,说:“燕警官,你确定我们今天一定得去朱素老家吗?”
燕长锋反问道:“你有更好的安排吗?”
苏阳犹豫了一下,坦诚相告,说:“没有。我是觉得害怕。而且,我不觉得我们能够从朱素老家找出什么线索来。”
燕长锋意味深长地说:“不错,我们是未必可以找到什么线索,但可以引出能够提供线索的人物。”
苏阳一楞,道:“你这是什么意思?”
燕长锋答道:“你有没有注意到,昨天我们向严志华要朱素档案的时候,他一脸的不情愿,而且他对我们的到来,也是一肚子的不欢迎。你不觉得这有点奇怪吗?”
苏阳眨了眨眼睛,说:“这我倒没有深想。我以为他是跟镇上的人一样害怕朱素,所以不希望看见我们的到来打扰到小镇的平静。”
“那你以前在这里住过两年,有没有听过什么关于朱素的传闻?”
“这……还真的没有。也许是全镇的人都怕她,所以把她变成一种忌讳吧。”
“你别忘了,你还跟朱素在广州的邻居接触过,你发现过他们中有哪一个人对她害怕?”
苏阳激动了起来,“对哟。那你说,这里面到底藏着什么秘密?”
燕长锋说:“我总怀疑,小镇关于朱素的种种说法,是有人故意散布。也就是说,有人想借用朱素这个‘鬼’来从事一些不法的勾当,而这个人极有可能就是朱盛世,严志华应该也牵涉其中。”
苏阳呼吸紧促,说“你的意思是,朱素极有可能现在仍活着,只是被严志华藏了起来,对不?”
燕长锋摇了摇头,说:“这是一个可能。另外一个可能是602里死去的那个人就是朱素。朱盛世之所以对她下毒手,并不是因为房子的事,而是为了杀人灭口。”
“我明白了。所以你现在坚持着要去朱素老家探个究竟,主要引出藏在朱素背后的那一个人
“不错,但我们要小心一点,防止他们狗急跳墙,对我们下毒手。”
苏阳沉吟了一下,说:“如果真的可以揭开朱素身后所隐藏的秘密,我觉得这个险还是值得冒的。不过你怎么确定,我们进入朱素老家后,就一定会被那幕后人察觉,引起他的反应呢?”
燕长锋悠悠道:“我猜想他们现在一定在暗中监视着我们。如果没有监视的话,那么我们就得做点动作,引起他们的注意?”
“做什么?”
“去镇上百姓里调查关于朱素的传言到底是什么。”
“你觉得他们会说吗?”
“如果他们知道我们是警察的话,当然是不会说的,但如果我们的身份换成是记者……”
苏阳眼前一亮,说:“我明白了。镇上的人多半保守怕事。如果被警察盘问,他们下意识地就会认为是种麻烦,想要去推脱;但如果是记者采访的话,他们会认为那是一种荣耀,就会配合许多。而对于出名的事,他们总是乐于去宣传,所以镇上来了两个记者,采访朱素案件的事很快就会传遍小镇,包括传到那一个幕后人的耳中。”
“不错。”燕长锋嘉许地拍了拍他的肩膀,“不过我们得分一下工,你去采访镇上百姓,我去朱素家监视。我担心假如朱素还活着的话,那么我们惊扰了幕后人,会令他们采取行动,将朱素转移出去。”
燕长锋从包里掏出一个数码相机,一个记事本,一把笔,以及一枝录音笔,递给苏阳,“知道该怎样假扮记者身份,撬开别人的嘴吧。”
苏阳玩弄着数码相机,满意地说:“配备还真专业。有了它们,就让别人信服多了。”
燕长锋笑着说:“我们做的工作本来与记者就有几分相似,都是寻找证据,记录真相。所以这些都是吃饭的家伙。”
苏阳给燕长锋指点了一下去朱素家的路线,两人在招待所门口分道扬镳。
走在青栏镇简陋的街道上,苏阳专注地扫描两边的闲散人群,寻找猎物。在他的想法中,一堆聚在一起闲嗑话的家庭妇女是最合适的人选。不仅因为她们嘴碎,容易套出话,并将 “被采访”的信息传播出去,更为重要的是,她们往往对邻里长短有着异乎寻常的浓厚兴趣,所掌握的信息也会更齐全。他唯一担心的是会遇上熟人,从而被拆穿身份。不过由于他之前身负命案,所以在青栏镇的两年中一贯深居简出,除了工厂同事外,基本上没有跟镇上的人打过交道,就算有一两个人对苏阳略有印象,恐怕也认识不出他,因为两年中苏阳容颜改变了太多,眼窝深陷,额头隐有皱纹,皮肤灰暗,至少老去了十岁。
很快,苏阳找到了对象:在一家小杂货铺前,有四名中年妇女正坐在一起,兴致盎然地拉着家常。
苏阳将数码相机挂在脖子上,拉了拉衣襟,走了过去,尽量装作彬彬有礼地说:“几位大姐好啊。”
四名中年妇女齐刷刷地把目光投向了他。其中最靠近他的一名妇女问道:“你是谁啊,要做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