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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般无奈之下,他唯有赌上玉甄公主念及昔年旧恩,会向自己施出援手。因此才冒险深夜潜入皇宫。何况……他也有事,须向她当面质问清楚!
柳怀顾不得身上仍血流不止的伤口,甫一探出头,五指便微屈成爪,去扣玉甄的颈项,玉甄闪身避过,因怕惊动门口的宫女,身形只是退开了不过半步,堪堪以寸厘之差避过他的指风,怎知眼看柳怀步子虚浮,似气力将竭,却又横空探过另一只手来,玉甄本能地避过,但因担忧他的伤势,身形竟然倏地止住,任他翻指扣住自己颈部动脉,眼看他一口血从口中喷出,身形晃得几晃,便要跌倒,玉甄已抬手将他扶稳。
柳怀怎肯受她恩惠,二人一阵纠扯之中,玉甄背部撞上身后木盆,水声晃荡间,吱嘎声惊入耳内,殿外的门却又被推开了。
玉甄情急之间,忙以掌风带灭烛火,顺势拉着柳怀翻身入床,揭过锦被覆在二人身上。而在这时,内间的门果然已被推开,门前跪立之人,却是皇上的乳母,云姑姑。
柳怀此刻重伤,刚刚与她缠斗间又耗尽最后力气,此刻疲惫之中,并没有留意到身侧人眼中一闪而过的异色。呼吸紧贴她的肌肤,咫尺间荡来阵阵幽香,柳怀不得不避过目光,将脸转向它处,然而还是避不过她的身体……蓦然间,他黯淡的双眼骤地一亮:她肩头那粒殷红如血的守宫砂,在她裹衣的薄薄幔纱下若隐若现。柳怀只觉自己一颗心都要震出来了,慌急之下,不得不避开了眼,不敢再望。
第二章 玉碎瓦全 (6)
“殿下,皇上他……”门外云姑姑话音未落,已听玉甄轻轻打了个呵欠,声音懒惫含糊,“我们堂堂玉螭国的太医院不是养一群废物的。告诉他们,若皇上有何三长两短,便叫他们自捧人头来见我。”
云姑姑在宫中资历颇深,又是皇上的贴身乳母,因皇上常在夜间发病,是以玉甄恩准她出入宫门不必通禀。
言罢,云姑姑只得欠身告退。
玉甄公主本来泰定自若,然听到她细碎脚步,心不由却是一跳,而在这时,柳怀却冷冷推开了她压住自己的手臂,挣扎着撑起身子,咬了牙道:“公主,告诉我……告诉我……”一语未尽,却又是一口血喷了出来。
自云姑姑告退之后,玉甄公主似乎就一改先前的镇定,一直心思恍惚。此刻她乍见自己裹身的罗幔上,那一朵盛开的血花,忙俯身摸出压在枕下的白玉长颈瓷瓶,倒出其中药丸喂他咽下了,又点了他身上几处大穴,为他止定血,方扶他坐下。
这次柳怀亦不再反抗,深吸了口气,放和了声音,问:“公主,为何外臣带来的琼草会有毒?是不是你……”
“未想柳将军竟会怀疑妾身。”玉甄面色似乎有些不悦,披起寝衣,淡淡背过身去,面色冷淡,话音也是冷冷的,“既然柳将军觉得妾身要害你,又来妾身这里?”侧脸看他,唇边掠过一丝讥诮,“将军不怕被妾身出卖?”
柳怀红了脸,低头沉默了片刻,终于讷讷答道:“至少,我相信湮儿不会要我的命。何况……这种情形下,如若我不来找你,就唯有死路一条。”
“是这样啊。”玉甄慵懒一笑,终于回身望定他,幽幽叹了声气:“你清瘦了。”
你清瘦了。如此简单的一句问候,却听得他胸腔一热,只觉又有血气在喉中沸涌不息。他将喉中的口水和着鲜血一并咽下了,方哑声吐字,声音带着轻微颤栗:“这八年来,你……你……”
“先别说这些。”自打重见之后,玉甄公主的声音从未这般温和过,这时见她靥边轻轻绽开一个笑容,极是清艳,一如八年前。
他微微抿了唇,低下头不敢相视,声音终于平定下,却仍是有些语塞:“你……当年……在大凰国的皇宫……如何……获救的?”
“这些以后再说吧。”玉甄公主的声音像是在叹息,听在耳中却又甚觉冷淡。这房内本燃着暖炉,秋夜的风却仍是由门缝中丝丝透入,令柳怀只觉周身冰冷。他转过头,避开她的双眼,轻声唤了一句:“湮儿……”
“嗯?”她的回答平稳淡定,如同当年夕阳下、蜷膝坐在菊花谷中的那个素衣女孩,在他唤出自己名字之时,也是这般轻声吐出这个字。
第二章 玉碎瓦全 (7)
她是故意这般回答,引起自己伤感吗?心中莫名纠缠起阵阵酸楚,他竟生出这个念头。却只不动声色问:“湮儿……无论外间如何说你,你一直都是湮儿……我只问你,你莫要骗我,你……”
“我不会害皇上的。”她静静地望着他,温声吐字,“瑾儿是我在这世上最后的亲人了,我怎忍心施毒害他呢?难道,连你也信外间传言——信我当年,真的杀了父皇,去换取那独守宫闱三年的孤寂?”
柳怀咬了唇,淡淡点头,然而眉目间仍有几分犹疑,却听她又叹息道:“其实外人看我风光,可我今日这一切得来也并不容易。瑾儿还小,当年更小,秦翦他身为摄政候,独揽大权,这几年皇室血脉渐微,若不是有我撑着,我怕他早便废了瑾儿,取而代之了。”话到此处,玉甄唇边含起一抹似是而非的浅笑,“我是父皇最后一个公主,而瑾儿却是我玉氏最后延存的血脉——为了父皇,为了我玉氏皇族,也为了玉螭国的臣民,我不学会点手段,如何能换得玉螭国的百姓这两年的太平安宁?为了稳住皇上的江山,我不得不嫁给秦翦。秦翦他是个阉人,性冷多疑,这么多年如不是我揽下朝中一半大权,与他抗着,以他凶戾的性子,我玉螭国满朝文武、至黎民百姓,只怕不会有一日安乐日子过呢。”
“这么多年,你辛苦了。”柳怀温声说了一句,然而却似乎不愿再听她下面的话。玉甄似乎看透他的心意,便也不再多言,望了一眼窗外灰朦朦的天色,温声劝道:“天将亮了,你先好好歇会儿,我支开外面那帮宫人,找件内侍衣服替你换下了,为你易个容,然后送你出宫。”
怎知柳怀剑眉又是一蹙,迟疑了一刻,方摇头道:“不要,若是出个什么意外,那会连累你。”
玉甄望着他的目光闪过一丝暧昧,轻抿了唇,幽声吐字:“你不顾着自己的命,倒先顾念起别国的公主来了?”
柳怀蓦地一惊,下意识避开她的目光,肃容答道:“湮儿……你还是顾着自己身份。这么多年,旁人……”
“你很在意他们如何说?”她忽然笑了。
柳怀忙摇头,摇到一半,却又点头:“我……我只……”
“只在意我?”透过窗外渐起的天光,她看着他微红的脸,淡然一笑。看柳怀肃穆闭了眼,于是有些泄气地叹了口气,说起正事:“不然你先在我这里歇着,待你伤养好了,自己应该能出得了皇宫吧?”
柳怀一惊之下,连忙起身:“公主,这不可!”
“那就别再争了。我即刻送你走。你趁这点空,先歇会儿,我这便出去为你安排。”她淡淡丢下这句话,便转身而出,轻轻带上了门。
第二章 玉碎瓦全 (8)
柳怀回眸看了一眼那张红檀木镂花床榻上凌乱的锦被,心中不住闪过方才的一幕,心绪凌乱,而蛰伏在心中那隐约的不安,也愈发强烈起来……
湮儿……玉甄。
眼枯泪尽,玉碎瓦全。他还能将这两个名字重叠在一起吗……?
还有他此趟前来的目的,如今玉螭国的皇上因自己带来的琼草而身中剧毒,自己是万难脱得了关系。想起太子托付的事,如今,纵使玉甄肯借兵给自己,只怕那些朝臣也不肯吧?若毒不是玉甄下的,那便必是秦翦了,如自己这个时候再求她借兵,只怕她今后在朝中也不好做吧。
思绪杂乱之间,忽听门声响动,他转眸望定门口,却见玉甄正浅笑望住他,手中已多了一套淡蓝色的内监衣裳。
第三章 阴谋 (1)
望着那一骑白驹载着马背上的白衣男子消失在她视野里,玉甄竟怔在那里,枯黄的落叶在萧萧风声中飞卷着,有几片飘落在她发间,然而她的目光只是一直凝视着他离去的方向,默然无语。
玉甄公主的鸾轿迎出城门口时,恰好定国候秦翦亦正策马回城。昨夜秦翥禀报时,刻意漏过了在公主寝宫发生之事,为防万一,秦翦亲自带了人在城外搜索,这时方才回城。
换了内侍衣装的柳怀易了容,默默随在公主鸾轿之侧,对面秦翦驻马之际,垂目望住投落地面斑驳光影中那道颀长的身影,柳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