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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子殿下!”扶桑子突的打断,郑重的行了空首礼,声色局促:“婳殿下甚喜与太子、槿公主、颜公主交往,却是为何?”
诸儿先是诧异,绝没想到扶桑子居然顶撞于他。再而眉头深蹙,怃然不悦:“如何对妹妹好,我自然知道,扶桑子此言何意?”
槿深深望了诸儿一眼,摇了摇头。思及先前围幕里的事,想她姽婳素来骄傲且自负,必是深恶他人侧目以对,垂怜自己,尤其她与郑忽宿怨颇深。诸儿有意牵线,成就一桩姻缘是好心,然扶桑子也是用心良苦。
纵然生来尊贵,也未曾见过如此这般贴心的伺候。与其说伺候,不如说宠溺。扶桑子太宠姽婳,宠到姽婳似乎离开他,便无法生存。君父宠溺,因是君父,手足迁就,因是手足。他扶桑子究竟何以自处?这样很不对劲!诸儿却将平素所见所感在心里揉磨则个,瞅着扶桑子的眼神愈发黯淡。
如水的月色,瞬间凝结成冰。诸儿毕竟是齐国太子,平日里落在一干公族间显得十分和蔼,而此刻责问起下臣来,亦是不怒自威,凛然有度。
“扶桑子。”诸儿口吻极淡:“姽婳是姜齐公主,我是她兄长,我自明白何为手足之义。尔为人臣,君臣之道,可明白不?”
“扶桑明白……”扶桑子躬身垂首,恭敬且卑微:“小臣恳请太子……”
“扶桑。”姽婳不耐烦的声音倏得响起:“你太吵了。”
凝滞的气氛陡然打破,姽婳支起头,睡意朦胧的眼里净是烦躁:“这里没你说话的份,一边呆着去。”
“是……”
打发走扶桑子,姽婳瞄着太子,慵懒的笑着。
“听扶桑子说过,他最初入宫,做的是太子侍读。”
“嗯。两个月后,便被赐予你了。”诸儿别开脸,他也是关心则乱,并不想与姽婳闹得不可收拾。
“哥哥可知他跟我多久了?”
闻言,诸儿望过来,不等他开口,姽婳自问自答:“十年。”
诸儿凝视姽婳良久,飒然一笑,颇有自嘲之意:“我知道了,刚才为兄失态,以后不会再越俎代庖……”
姽婳却是噙着笑,臻首轻摇:“不,姽婳的意思是,太子对伺候过自己两个月的人尚且费心管教,姽婳更该对身边臣子多加鞭策才是。”说罢,起身,披着毯子就走。
“妹妹去哪?夜深,莫要乱走。”槿连忙问。
姽婳头也不回,扬声道:“起夜呗,还能做甚。”
三人顿时大窘。
诸儿重重一叹,这个妹妹总是若即若离,又十分执拗,始终让人猜摸不透,跟她说话,总感觉力不从心。
“太子杞人忧天也。”郑忽望着姽婳远去的背影,幽幽然开口:“令妹可不单是‘本质好’而已。”
诸儿甚是莫名,郑忽却不愿再说。
槿一双慧眼瞧了个七八九成,姽婳与郑忽彼此堤防,甚至会看似漫不经心的洞悉对方,若日后此二人有缘再聚,必掀风雨。又且是两尊冷飒飒的傲骨,怕也有得好磨,旁观的是想管,也够不着的。
也罢,也罢。
人声静寂,风高草低。
所谓疏不间亲,又且贵贱有序,说是自己得罪于太子,实则害处都要落在殿下身上。扶桑子默默跟在“起夜”的姽婳身后,欲言又止,好不纠结。
“青鸾。”姽婳停下脚步,靠在树上。
扶桑子哦的一声,从怀里取出龠,双手呈上。那龠在月光下泛着青幽的莹光,不是青鸾又是什么!原来扶桑子去寻摸食物时,武卫早也把它从水里逮出来,悄悄藏在他这。
“殿下。据太子所言,此物甚是凶险,莫要带着身边为好。”
姽婳摇头,目光炯炯,正不知又在琢磨什么鬼心思:“为时晚矣。”
于是附在扶桑子耳边,将这一夜谋划出的计策,如此这般的吩咐起来。
南风策
开画窗,月西悬,情殇一炬槿花苑。
玲珑心曲南风策,萧萧班马应朱颜。
春蒐第二日,雪宫讲武。
风吹散雨雾,卷来的是马蹄滔滔。草陈铺新土,留下的是车轮滚滚。銮铃闹旂头,旌旆梳马尾。追风逐浪戏尘嚣,都是沙场好男儿。
有人被这气吞山河的声势所摄,凝睇专注,心潮澎湃。华盖,挡得住雨,却止不住风,人虽立在其下,心却早已随着风雾奔腾上了战场。
看着湿瀌瀌的披风,扶桑子眉头紧蹙,几次想劝姽婳回宫,但都被她那一脸饶有兴致的凝视给击退了回来。那眼神他见过,就如同三年前首次徜徉大海时一个模样,心魂悚然,跃跃欲试。寻常人见识着的事物,到她那总能转出八九个弯来。此时目睹这讲武的壮观景象,不知又能解出什么。
一场春风化雨,非但没浇了热情,倒把校场里的景象润得似虚如幻。齐室诸公子各显神通,亲御马车,纵横阡陌。
齐侯领诸侯使节站在高台上,宗女则另辟一处,将场上的壮阔览尽无余。女儿家毕竟无心于此,看了两眼热闹,便觉无趣,数落着天气,渐渐走的人丁稀落。
姽婳却似看出门道来,依然伫立华盖下,连扶桑子握手过来也似未觉。
果然,又僵又冷。轻轻揉搓着苍白的骨节,觉得柔软了,才握在自己袖里,不让凉风再吹着。
汲云台武卫也不轻闲,披着风雨,淌着冷水,愁肠百结的在池里寻了一天。
——找嘛?难不成又给公主丢进来了?
——懂个屁,这叫金蝉脱壳!
——不对吧,应该叫声东击西。
——傻吧你就,分明是抛砖引玉!
——有那么金贵的砖么?
——唉,说那些虚的做甚,咱哥儿们这是在浑水摸鱼!
说着,领头的揉着犯酸的腰,果真提溜一篓子鲜鱼出来。望天,不见天日,估摸着也是时候了,招呼道:“回了。”
几人哼哼叽叽结束腹诽,忙不迭的上岸。
“头儿,你这当真浑水摸鱼?”
领头哼了一声,学着扶桑子声貌:
“‘烦劳逮几条鱼回来’——这还不是扶桑子交代的。”
“这哪是‘几条’,头儿你干脆把这池子给端过去!”
“那是他没说,当真放话要把池子端过去,还真就得端!都这么些年了,你还没个数!扶桑子说话向来蔫呼,说是‘几条’,不多备点到时就麻烦了。公主嘛脾气?鱼切得不好看都不吃!”
嘀咕着,几人倒不约而同的又在水里浑摸了一通,各自用衣襟抱着活鱼鲜虾回去。
汲云台
日居月诸,斗转星移,转眼间雪宫之行已去月余。
又是银盘当空,刻漏默减时。扶桑子拉开厚纱罩制的障子,轻手轻脚的走近榻来。果不其然,被子又拧到一边,手脚老不安分的搭在外面。虽说时近四月,天气早已清爽温和,寻常人这么晾着无碍,但殿下不行。每到此时扶桑子总要起一次,为她掖好被褥,虽然事甚微小,但也不容有任何闪失,一丝一毫都要极力避免。
非但如此,殿下的正寝亦不像寻常一般安在堂后,而是搬上了二楼,全是厚纱障子隔成房间。最精致细腻,重席软榻的便是殿下卧寝,东屋是书房,西屋是扶桑子寝室,也是为了方便照顾。而南面,合上障子是墙,拉开后就可看见广饶的天空,和大地。虽然不比一层高阔,却极安逸静远,最重要的,是隔开夯土地面。
地气凉,伤身。
“呀——”
两人同时失声叫痛。
原来扶桑子刚给姽婳盖好被子,还未及得离去,姽婳突然直挺挺地坐了起来,猝不及防的,两人脑袋撞到一块,“咚”地一声,都疼得不轻,把睡意也撞碎了满地。
“殿、殿下,你没事吧?”扶桑子捂着侧额,焦切的问。
姽婳一手捂头,一手指腿,倒抽冷气:“疼死我了……”
扶桑子心中一紧,也顾不得头,连忙掀起被,看着白色深衣覆盖着的双腿,和穿着白色足衣的脚。
“右小腿。”头上的眩晕很快过去,姽婳轻揉额头,声音也恢复平静:“突得一下抽痛,这会儿又没感觉。”
“抽筋?”扶桑子给她揉按着腿,又动了动膝盖,转了转脚踝。
“嗯。”
扶桑子放下心来:“殿下这是在拔个头,不碍事。”
姽婳却眉头一皱,咕囔道:“只抽一边,莫不会长得长短参差?”
“不会。”扶桑子笑意莞尔,又撩开她前额的碎发仔细看了额头,除了有些许泛红,并无外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