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传承,说什么都太伪善,只好一脸无奈地苦笑。
“早就知道,你一定会推辞——尤其在得知需要对林家财产负责之后。Edward,常常觉得你很特别。这么千辛万苦打一份工,总不忘记高高兴兴宣传很爱钱,但是每个熟悉你的人都看得出来,你对很多东西缺乏野心和占有欲。对你来说,娶一个女继承人不是机会,而是负担。”林婉文眼神空茫地望着某未知的深邃地方,语气渐渐变得苍凉:“可是,往往不敢信任那些梦寐以求希望得到这种机会的人。你说,人是不是经常只能得到自己不太想要的东西?”
“也许,大多数人都觉得已经得到的一切不值得珍惜。”
“那么,你最想得到的是什么呢?是已经拥有了,还是未曾到手?”她微笑。
这个问题早就想过千百遍,早就有了答案。所以,艾德华不经思索便脱口而出:“我太贪婪,最高理想是幸福感觉。而这个,几乎不可能完满拥有。”
“总有一些东西能令你觉得幸福吧?”
“以前觉得这个期望高渺得不可想象。现在认为,幸福的关键,也许是需要一段透彻心扉的感情,我不能说自己没有得到。另外……希望家人融洽吧。可惜,我与他们简直形同陌路。”转过头接触到林婉文若有所思的目光,他尴尬地笑笑,“是否觉得我这个人不切实际?其实一件水晶台灯一幅画一本新书一张好唱片均能令我觉得幸福。总之,并不能算是最疙瘩的人吧,也许?”
“很好奇,你会怎样疼惜你深爱的人。”她无限向往,迷蒙的眼神令泡在温泉中显得红润的衰弱憔悴面孔有种特殊的美丽,“你最特别的地方就是从来不强求旁人,情愿被辜负也不肯连累旁人,从来都考虑对方的感受,不能做到的从不肯许诺……婉仪比我有福。被你爱上,一定是很动人的味道。”
听到这样的羡慕,他呆了半晌,只好装作不经意地把话题绕开了。
幸好,单独相对的时间并没有延续没过多久,不知从那个战场搏杀后筋疲力尽回到妻子身边来的陈致平已经到温泉理疗室,神色疲倦、表情复杂地向帮手照顾病人的朋友连连道谢,帮手把妻子扶进轮椅回房间。
看见这伴侣互相扶持的温馨场面,艾德华悄悄松一口气,躲到一脸歉意随后跟过来的林婉仪身边,半开玩笑地尽量小声抱怨:“我的同龄美女啊,好像我这位客串演员快要招架不住了——林氏家长Vivian已经开始逼婚了,如何应对?”
她抬头浅浅微笑,眼色里面居然有真切的幽怨:“连累你了,常常替我陪伴病人……但,娶我的可能性真是那么恐怖的事情么?”
——从见面的第一天起,艾德华的身份就是申哥的情侣,在他情和欲的世界里,男士优先。可是为什么,不过是为朋友帮忙客串演一场掩饰偷情的戏,他却表现得太好——为解脱她的困窘,随时随地不吝奉送笑容;对同房间住的她,关切每一个细节、呵护每一点小心思;为几乎毫不相干的病人,似乎很理所当然地奔波照料……每次听见同房间另一张床上悠长安详的呼吸,她总是忍不住默默问自己:即使迷信般追随了半生、也在面对姐姐的时候良心不安了半生的姐夫,面对无穷无尽的日常磨蚀,能不能无怨无求,又真正做到了多少?明明知道最正确的相处之道,是当艾德华只是好朋友甚至好姐妹,为什么居然会为他漂亮的微笑、体贴的小动作、甚至一举一动失神?
面对林婉仪出乎当初约定的复杂表情,艾德华整个人呆住了。
多少也感受到一点这双美丽姐妹之间永诀日益逼近的凄切气氛,同时发觉总是静默微笑的林婉仪也承受着巨大的压力。他还是不想知悉太多别人的生活,也决不认为客串的角色有成为真实的可能性——如果能够为了一段友谊或者对一个病人的好感而爱上一位美女,他也就不用这样挣扎着跑过大半个地球了。
都说病人最怕换季。眼看着凛冽的风正在渐渐变得温软,眼看着灰黄的草坪开始有一点点复的意思,大家刚刚想松一口气,来没有来得及开始和大队专家诊疗团和理疗医生讨论,是否可以保暖足够的前提下让林婉文到户外感受一点隐约的春意,病况已经急转直下。
这夜,他忧心忡忡。
好不容易摆脱纠缠着要跟到他家里去喝酒聊天的小宇,匆匆到和林婉仪两个人合住的房间换掉西服衬衣,抓一条泳裤就预备去理疗室,刚刚踏出房门的瞬间,人却呆住。
这间温泉山庄并不是酒店格局,而是模仿Townhouse的休闲意味,二层小楼散落在草坪、竹林、假山石间,每栋小楼可以分租给2…4户。
就在锁了房门预备迈步的刹那,无意识抬头,却发现面前站着以为今生今世也没有机会见面的两个人:总是为不肖子泪涟涟、头发已经从苍灰转为几乎全白的母亲。还有,从中学时代起就对他一脸警惕厌恶,恨不得这个令家庭蒙羞的大哥尽快从地球上消失的唯一兄弟叶健明。
“妈妈,健明……怎么是你们?”他疑幻疑真,小心翼翼开口招呼。
叶健明居然没有强调自己开建筑师行以后就成为典型香港精英分子的型格,从笑容到眼神都很真诚,且带着浓重的歉意:“大哥,妈妈昨天很偶然才知道你现在的状况,我们才恍然大悟你对家庭承担的一切。我感到很惭愧,定第一班机票,和妈妈一起来探望你。”
大哥?听到这个久违近15年的称呼之后,酸胀的感觉充溢心胸,艾德华一个踉跄,眼泪差点出来。兄弟之间毕竟也有过一起在小小街头公园打篮球、并肩在海洋公园看海豚的好时光,温馨记忆里面有小时候圣诞节全家到海港城看灯饰,或者两个孩子一起奉陪妈妈到纷扰的茶餐厅喝美味早茶……自从念中学,健明发现居然被满心渴望与恐惧的大哥偷窥洗澡,从此,再没有资格做他的大哥,以及这个家庭的优质长子。
根本没有听清楚弟弟到底在说什么,直觉是母亲在尽力斡旋,本能地带一种求援的感觉,颤抖着向家中唯一没有鄙视憎恶过自己的母亲伸出手:“过去种种冲突并不是健明的错,请别强迫他做不情愿的事。我……并不介意。”
母亲叹息一声,刚开始拭泪,叶健明已经又开口:“大哥不要解释了——我是自愿来的。爸爸临终的时候,已经后悔当初武断,一直喊着找你回来……对不起,我当时还不肯相信,暗中帮助全家度过难关的人是你。”
“爸爸,去世了?”吃力地从纷乱的思绪和讯息中理出一个头绪,艾德华软弱地笑笑,却比哭泣还要凄凉。
叶健明在母亲帮助下把大哥扶回母子俩的房间,倒一杯热水,等他镇定。
混乱许久,才从母亲和弟弟夹杂着诸多道歉、伤感、泪水和安慰的言词里面,理出事件的梗概:当叶健华黯然决定不再影响家人,更名为艾德华彻底远离家人和原来的生活圈子之后,父亲一直郁郁。一个半月前,发作了很严重的心脏病。为了替父亲寻觅良医良药,包括送到美国爱荷华医院请专家屡次进行昂贵的手术,叶健明尽儿子的本分竭尽所能,却发现巨额医疗费用导致生意现金流严重不足,原来经营得不错的建筑师行濒临破产,跟妻子也差点闹翻。幸而有一个北美慈善基金会出面,帮助联系最好的医生,才让病危状况下痛苦得几近疯狂的老父亲拥有了临终的起码尊严。护士不经意间透露过,这个基金会能这样不遗余力相助,是因为董事长唯一妹妹是他们家长子的女友。
“对不起大哥,是我太固执,不肯相信……”一向尊重事实的叶健明频频道歉。
“连我自己都不肯相信,我居然能找到这么有钱的女朋友。”终于明白来龙去脉,艾德华很快明白,多半是林婉文善意的安排,不由苦笑,“更令人难以置信的是,我居然很害怕娶那位将要承继大宗家族产业的美女。”
母亲当然听明白,儿子这句话背后,是多年以来倔强而孤绝的坚持,叹息一声,只低头拭泪。
叶健明当然也不是不了解这位大哥的为人处世和个人选择,但正直骄傲的他忍不住坚持:“我和妈妈都明白你想什么,我们都已经陪着你折腾过了。但Edward,难道能轻轻一句‘全是误会’,就让你那位尽力支持我们家的女友相信,她努力的一切全属多余?……恕我说得严厉一些,你要是不给对方幻想,哪来这样天外飞来的好事情?”
“这不是婉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