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赶上这雨。”
只要在天黑前赶回宫里就行嘛,笕然不怎么在意地笑笑,他说这样也好啊,空山新雨,二人休憩。我翻翻白眼表示无语。
哪里好了?
我抬头看着断线珠子般往下落的雨点,连成线,又串成帘,一片一片。
若真是上天的泪水,你为何而哭?我都没有哭,你忙忙慌慌地落个什么泪。
笕然真的不在了。
未央宫里,竹林间,京郊西边的小山,哪里都不再会有那抹月白色的身影。
我伏在酒坛上笑了起来。
“很好看么?”我半睁开眼,看着那边直立的人影,“真是难为你淋着这么大的雨,来看我这狼狈的样子……你过来看啊……”我醉意已起,向他招手。
似犹豫了一下,那人迈步过来,暗黑色的战甲未卸,被湿透的披风裹在身上,显得突兀地清瘦精干。
“你在看我么?”我晃着身子仰起头看他,雨水模糊了我原本就浑浊的视线,看不清来人的脸,“我那么好看?呵呵……走,我们进去喝酒…我让你看够…”我拉着他走进未央宫。
一记狠狠的拳头以极快的速度落到左脸上,力道十足,效果奇佳。习武多年,自诩天资过人,几乎从未被人如斯近身而揍。
“你打我?”难得袭来的疼痛倒教神志清醒了几分,我看清来人,冲他笑得开心,“打得好…打得好…带兵出征却丢下众多部众独自逃回来…”
在青宫接下我兵符的杨雷面色阴霾,目光中似压抑了无数怨责。
“末将不是因此出手。”他一字一句道,“太子殿下尸骨未寒,举国上下百废待兴,将军却在这处买醉感伤,岂非有愧于交付重任的殿下。”
“有愧…?哈哈!…”脑袋昏沉沉,脚下趔趄,我摇摇晃晃地拽着他冰冷的手,一个不小心绊倒在地上,“没有笕然的这羽国社稷,与我何干!?”
啪——这回换了耳光,位置依旧是左颊。
一次也就罢,竟还要继续,莫非如今的我样子恁地可欺不成?我顿时恼然,拽下越发嚣张的手,反扭之后将他整个人压在身下。
激烈的挣扎,却因单手不断努力而显得勉强,他修长的手臂在眼前挥来舞去,整个人不甘地捶打着。乱无章法的反抗,在落雨的滴答声中间或冒出的喘息,渐渐地只觉呼吸紊乱,堵在胸口的无法宣泄的悲恸被激发出来。始终只用一只手使力的他在手脚都被压制的情况下,居然张口就咬在我的手上。血渗出来时他松了口,凌乱的发丝被汗贴在额头前,嘴角淌下一丝殷红。
衣服完全湿了透,贴在身上冰凉入骨,更衬出人体的温暖。
我们几乎是同时停下动作,就那样怔怔地对视着。杨雷缓缓抽出被我扣住的右手,靠近被他打得红肿的左脸,动作是异样的轻柔缓慢,几乎带着几许虔诚和膜拜的畏然。
手指是冰凉的,微微还有些颤抖。就像笕然时常拂过我额前刘海的手,素净纤长,凉凉的很是舒服。每每刘海再次扫过眼前时,正好就能看见笕然勾起浅浅弧度的唇……
被咬住嘴唇的人忽地闷哼了一声,僵直的身体缓缓松了开来,盯着我半晌,终于放弃抵抗。
“……我会陪在你身边的。”如梦似幻的情欲中,有声音在我耳边轻轻允诺。
那一夜,雨落不停,电闪雷鸣,空旷的未央宫里,被勾起的地火静静蔓延。
按着抽痛的额头醒来时,未央宫里寂静一片,四下无人,若非那榻边的星点血迹,恐怕我还以为昨夜的痴狂恣情只是宛如梦幻。
我抱着的人不会是笕然,尽管依稀记得呢喃地唤着这揪心的名字,却改不了他已然不在的事实。
那对凝视着我的澄澈的双眼……拥有这样坦然的眼神的人,我只认得一个。
几天后,我去了杨府,虽说是经过一番矛盾的挣扎和斗争,下定这个决心依旧不容易。
“你若是不懂他愁苦的心思,便莫要再去烦他。”杨家唯一的女子对我说。
依旧是瓢泼大雨,我在杨夫人的坟前找到了浑身发烫昏迷不醒的杨雷。负伤的左手腕缠着渗血的绷带,汗湿重衣,血色褪尽的脸上氤着淡淡的黑眼圈。
“不必费心。”醒来之后的杨雷依然是风平浪静无事相干的表情,“楚将军若是介怀,便当那是一场梦吧。”
记得十多年前初次遇见那攀墙而视的孩子,明亮澄澈的双眸里满满地盛着惊讶和倾慕。
转瞬即逝的这些年,从四方皆是他沉稳谨慎的褒奖赞赏,却鲜少有人听闻过他点滴个事私情。
沉静,隐忍,平淡,恭谨。他抬起眼,漠然地看着我。
深邃的褐色眼底蒙上了我从未曾见过的色泽,那一刻忽然察觉到,这个相识十多年的人,于我竟是如斯的陌生。
“……怎么不叫我?”
被踹开的房门里,传出宇文毅低沉稳重的声音,仔细听的话还有几分压抑的愠怒,口气里的不悦,与其说是生气,不如归咎于过分的担心。
“我想我能够着啊……”秦静的声音格外独特,本该是清伶悦耳,又带着几分沙哑,此刻却能听出几分倦怠。
我对着地上牺牲的门哀悼片刻,跟在小雷身后迈步进去。
“杨…三哥!”一见我们的到来,刚刚被塞进被窝里的人又兴奋着想往外窜,别说床前的宇文毅蹙起眉头,连我也要表示愤慨了。
“怎么还是这样瘦?”小雷坐到他面前,浅笑着抚上白皙的额头,“烧还没退,再休息一会吧,过会要是觉得好些,就出来吃晚饭。”
“我头已经不晕了……”两人你一言我一语,轻松自然地将旁人忽略过去。
你也真真好定力,完全视站在小雷身侧的我于无物也就罢了,还连带拐得我家小雷也弃我不理。我叹气,听见身后被遗忘的另一个旁人轻笑出声,转过眼去瞪他。
“咳…咳……”我终于忍无可忍,出声提醒。
“啊,楚将军不是去浔河巡营么?怎的这么快就回来,我实在是没想到。”在几经挣扎和抗议下终于半坐起来的人一扫方才病怏怏的模样,笑得不怀好意,“还以为站在三哥前面的,是韩靖想念楚大哥的幻觉……”
我哭笑不得。
说起来,韩靖这名,原本也是针对宇文毅的皇位而起,如今误会早已解开,却依然使着。
那孩子生得一副清秀雅致的面孔,却偏偏有着倔强到令人头疼的性子,而且恩怨分明,睚眦必报。一副伶牙俐齿不知害苦了多少冲着他柔弱外表企图出言讥讽的人。
几年以前他执意拖着无比虚弱的身子只身赶回易兰,我只差没拿性命担保他的平安,才让死活不放心的宇文毅去应付祭天大典。一路上跟着这个方向感奇差,却直觉很好的韩靖,顺手清理了几个意图不轨的败类,才渐渐发现他极端的另一面。
那时对他师傅出言不逊的罗正飞,被他当场毒瞎了双眼,灌下了不致命却能使人痛痒难当的毒药。那刻我才意识到,这个看起来清逸无害的,平素被宇文毅呵护得跟易碎水晶似的宝贝,对惹怒他的人,是何等的冷酷和无情。
后来杨相发现了他的才华,将这个任性而固执的青年推上了羽国最年轻丞相的位置。从最初众臣愤然不满的公开指责,到后来朝里朝外无人敢恣意地以权谋私,平素看起来颇为迷糊的韩靖,竟然真的没有辜负他师傅誉满天下的美名,为战后初平的羽国的稳定打下了坚实的基础。
他以往在青国时,是何种精力充沛活泼古怪,我是不清楚。只偶尔几回,伴着身心疲惫的宇文毅喝酒,半醉间便会提起,那个总爱偏着头笑得清脆的小师弟。
我们认识的韩靖,仿佛一株历经暴风雨洗礼的兰草,只能从清逸娇弱的身影中,寻到当年华美雅致的痕迹。
清瘦的脸上,出言从不留情的小嘴弯成好看的弧度,如工笔描绘的眼眉精细到无可挑剔的地步,若不是常年的苍白让这张清秀的脸黯淡三分,只怕是天下间女子瞧见亦只能羞愤叹气。
大约是最初印象的缘故,这个原名秦静的孩子,给我的感觉总是异常纤细而柔弱。
“柔弱?”亦痕听了之后淡然轻哼,“别的我是不清楚……只是,他忍痛的程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