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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刻么,第一次如此真切地看到,如此感动地听到,他叫着黎一昆的名字,说:“你好,很久不见了。”
是很久没见了,黎一昆呆呆地,痴痴地望着眼前的这道白光,命里无法属于自己的生命中的白光。她更美了,但也更加忧郁了,配上她野性的气质却兀显出成熟的魅力,黎一昆忽然觉得周围的一切都灵动起来,美好而富有生趣,生命能为偶然的相遇而达到美感的极致,简直让呼吸都无法承载这超强的负荷,骤然间黎一昆双眼圆瞪,脸颊变得铁青,冷汗从他头上倾泄而下,黎一昆感到自己正处于天堂与地狱的交界点上,最兴奋与最痛苦正将他蹂躏得几乎抛却肉体的时候,一个天使的清凉抚上了他的眼睛,用世界上最动听的声音对自己说:“黎一昆,呼吸,呼吸。”黎一昆这才记得张开了嘴,大口大口地吸进空气,天籁继续说:“黎一昆,你怎么又忘记呼吸了。”黎一昆大声咳起来,眼泪也咳了出来,但是他等不及理顺气,他大声地说:“‘你看那伤痕,永不痊愈了,成为胎记;在往生的路上,如花开落,使你可以,辨认。’”
洪虹红看着黎一昆,感到由衷的无可奈何,但是没有歉意。在洪虹红的人生哲学中,追求心灵的完美是个人隐私的事,也是不能停止的事。洪虹红爱过黎一昆,爱过黎一昆的率真与单纯,孩子气的理想,甚至也陪伴他追求,但是在所有的过程中,洪虹红都是一个理智的旁观者,她可以不断地拍打黎一昆的脸颊,提醒他“呼吸,呼吸”,也可以催促他往前嗤笑他彷徨,这一切都在遇到自己所有的想望以后中断了。黎一昆永远不是洪虹红所要达到的最终目标,当洪虹红遇到自己真正的思想的中心以后,她就无法摆脱地踟躅在艰辛的命运的河流当中了。
(二)你知道我恨你吗,你知道我爱你吗?爱恨交织中,我选择离去。
坐在靠近过道的位置上,黎一辉遥遥望着窗边的童微眯着双眼,黎一辉猜想童现在在想什么呢?想与洪虹红的初遇,相知,相恋?想从黎一昆手里横刀夺爱?想黎一昆仍然迷恋洪虹红这个事实?想自己不瞬目地盯了他一个小时了?童抬眼看向黎一辉,带着一丝疑惑。被童的眼神击中,黎一辉酥麻了一下,自恋地想原来这就是叫做“幸福”的感觉。
黎一昆坐在洪虹红的身边,但黎一昆不相信自己就坐在洪虹红的身边,所以他无法停止地与洪虹红说话以便于以听觉来佐证视觉的可靠性。黎一昆说话的速度很快,偶尔还能听到洪虹红简略的声音,大部分是黎一昆的喃喃自语,惹得空中小姐都扯着机长来看了一回,黎一辉忙解释说他乡遇故交,太激动了,不必在意。
黎一昆问得最多的问题是“你好吗?”,“你还好吗?”,“你过得怎么样?”,“这几年的日子你过得好吧!”……请尽情想象相同意义的各种不同句式。开始洪虹红还回答“行”,“还好”,“不错”,“你看呢”,后来便一言不发,正想带上耳机听音乐,洪虹红听黎一昆说“你过得不好,你那么忧郁。我可以毫不费力地设想各色各样的你,冷漠,傲慢,狂热,性感,各种各样,但没有忧郁。现在,你用忧郁做外衣,只斑驳透露着骨子里的野性。是我错了吗?这才是真正的你吗?或者是我不应该放弃吗?我以为只要放手让你追求你的梦想就是对爱的全部理解和展现,我真是狭隘得可怕,爱也应该占有和嫉妒。红,如果我现在,从现在开始把我数年来隐匿起来的所有妒忌展示出来,是否能重新赢得你的爱?红,我不要看你过得不好,我不能想见你过得不好,红,……”洪虹红摇摇头,抬手拍打着黎一昆的脸颊,说:“嘘,呼吸,呼吸。”
黎一昆终于发现了童,黎一昆说:“咦,童,你也在呀?”童微笑,说:“是的,我还跟你打了招呼。”黎一昆哦了一声,说:“你好吗?”童沉吟一下,说:“要看从什么角度来说了。”黎一昆说:“红她过得不好,你知道吗?”童看向洪虹红,端详她锐利的面庞,玫瑰花般娇艳,妩媚却隐含战斗的气息,真是不协调的综合体,童说:“你累吗?”洪虹红对着童奉献了一个毫不吝啬的笑容,疲惫而动人,说:“跟你吗?永远不累!”童说:“又是永远,你最爱说永远,真的有永远吗?”洪虹红说:“是你,我就说永远永远。”童笑笑,低下头想了想,又望向窗外,一望无际的白云,远方,刺眼的白光。
自始至终,黎一辉没有和童说一句话。
偶然邂逅并非是每一个罗曼史的开端,黎一辉在美国的短暂生活仅仅是在对童的侧面的回忆中颠倒度过的。所有开端在于黎一辉帮黎一昆接了一个电话。从美国回来以后,黎一昆的生活更加的糜乱,黎一辉因忙于工作也无暇理会。星期六早晨黎一昆手机里的母鸡一声一声地高叫着终于让黎一辉把自己的脑袋从沉埋的被褥里拔出来,茫然半晌,黎一辉诅咒着从被窝里爬出来,黎一昆的房间整整齐齐,保持着主人没有回来过的状态,黎一辉拾起枕头边的CDMA,狠狠地掐断了母鸡的喉咙,“喂,黎一昆,我是童。”黎一辉静静站在那里,春日的阳光透过玻璃窗照进来,丝丝缕缕披覆在黎一辉黎黑的皮肤上,并不温暖却充满生动的触感。“喂,你好,童,我是黎一辉,一昆的弟弟,……”
黎一辉的感觉就是梦游,睁开眼蓦然发现自己居然和童面对面坐在露天咖啡馆里,好象眼皮底下的两杯卡不其诺淡褐色的泡沫,幸福呵,如此简单,黎一辉恍然有所悟,只是和心爱的人相厮守着。童微笑着诉说着自己一个人在成都觉得寂寞想跟老朋友聊聊,“没想到一昆不在,不好意思,希望没有打扰到你。”黎一辉连连摇手,说:“我也正想和人一块儿玩儿哪。哎,你对成都熟吗?要不要我带你去一些地方转转?”“我在这儿长大的。”“哦?”“我高中就去美国读了,现在回来觉得成都变了很多,差点儿认不出来了。”童说话不疾不徐。“那我带你去几个新修的公园逛逛。”黎一辉觉得自己用的是最逊的泡马子的方式,童笑笑,说好。
整个天地像是翻了一个个儿,黎一辉忽然有一天一大早醒来,讶然想到他居然成了童在成都最好的一个朋友。童放了暑假干脆就一直呆在成都,但他也并未每天和黎一辉在一起,“其他时间你在干什么呢?”对这样的问题,童讳莫如深,他只是说:“我有一些必须要做的事。”
与童沉静的说话方式不同,他玩起来非常的疯,是黎一辉从未见识过的不要命。童最大的嗜好当然是滑板,在黎一辉陪伴童消磨的日子里,有时候,也许就是一整天,黎一辉坐在一帝楞楞地注视着童腾挪跌滞,为了一个复杂的新花样摔得鼻青脸肿,然后,为了庆祝童征服又一个难度而去痛饮一番,黎一辉常常觉得眼睁睁地是在盯着一个梦,擦擦眼,梦又是如此真切地微笑,但是这微笑明明就在眼前,为何又恍若天边呢?特别是童借着滑板高高跃起时——那一抹短暂而恒久的寂静。
“对不起,跟我在一起很无聊吧?我一练滑板就把什么都忘了。”“不,怎么会,看你玩得那么精彩,是我把什么都忘了。”“那么,你想玩吗?我教你吧!”“哦,我不知道,玩这个我也许太老了。”童笑了,说:“我来教你。”黎一辉练了两三次,摔得一身包,还是放弃了。他无法练好滑板,因为童手把手地教,他的思绪就一片混乱,除了肌肤相触之处,脑中空无他物,更不用说那僵硬的四肢已经完全不能动作;如果童只在一旁示范,则是黎一辉停下了一切动作,就那么痴痴地,痴痴地看着,那一汪无垠的寂静,那静默里的流动的精灵,他明明就是一首灵魂的歌。所以,最终,黎一辉还是选择了他最忠实最可靠的守望的角色。
成都这年的雨水特别的多,明明是盛夏时节,刚有一丝炎热的迹象,一袭雷电交加的倾盆大雨就会将舒缓的凉夏送归欣喜的人群,而且一场大雨还可以持续一天半天的,这样的日子,黎一辉便无法与童相约外出了。黎一辉这时往往会不经意地想到他与童偶遇的日子里,那个惊情一瞥的平安夜不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