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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轻轻一叹:“原来是酒鬼,我们回去吧。”
意可脸上疑惑,问道:“妈妈,什么是后妃之相?”
我一时语塞,怎么告诉她们?
宜爱发问:“后妃,是不是皇后嫔妃?”
我眼中一愣,随即悠然一笑。
“说实话,后宫妃嫔其实很可怜,她们为了得到帝王的宠幸,不惜出卖尊严,不惜任何代价,甚至彼此陷害别人,最终两败俱伤。就如当年的武则天,她为了保住自己的地位,生生地掐死自己的孩子,嫁祸王皇后,即使她日后成了中国历史上唯一的女皇帝,在史书上写着最辉煌的一笔,后人毁誉参半,但对她来说那又如何?再说,她的丈夫、儿子、亲人也不是个个离她而去么?——”
两个小女孩面上一愣。
“一入宫深似海……毕竟,帝王的恩宠终究会有褪色的一天。争来争去,到来,独守冷宫的是自己,又有什么意思?即使贵为皇后,母仪天下,她也必须学会忍受独守空闺的寂寞,还要强作欢颜地面对他的众多嫔妃。我看,所谓的后妃之相,不要也罢。”
“意可、宜爱,我不要你们入宫,把自己看得更低,等着帝王的随时宠幸,与其他嫔妃争宠,勾心斗角。所以,我只想让你们平安长大,嫁给对你们最好的丈夫,生儿育女,平淡度日……我希望你们最好记住我的话。知道吗?”
宜爱的眼中闪着一抹惊悟。
匆匆数月,波澜不惊,金陵渐入初秋。
天冷了,我抱着咕咕,在亭间给两位小女孩讲故事。
毕珠拎着八宝食盒,轻轻地摆放在石桌,微微施礼告退。
银盘闪闪,方形糕点的表面上沾满了黑芝麻。
这就是皖南徽墨酥,是由黑芝麻、百花蜂蜜调制的一种江南糕点。
意可点头温和一笑,拈起一块徽墨酥,准备轻尝一口。
突然,咕咕纵身一扑,咬向意可的双手,吓得她尖叫一声,手中一松,徽墨酥正巧落在它的旁边。它的眼珠一转,很快叼起一块墨酥,抖了抖数根胡子,只见它双腿一蹬,跳到屋顶,翘起屁股,尾巴轻晃,一扭一扭地爬上去。
转眼间,咕咕盘在屋顶上咕噜地舔着抢来的墨酥。
宫娥太监抬头望上,评头论足。
最后,秋水忍不住问我,“国后娘娘,要捉它么?”
“不必了,馋猫自己知道回家。”
我让宫人端来一盘饺子,只见鲜白的饺子,热气腾腾,笑吟吟地说道:“我们一起用膳吧。”
有人轻声叫道:“你们在此地吃饼饵,怎么事先不叫我一起吃么?”
意可和宜爱不禁唤道:“父皇!”
李煜面如冠玉,长身玉袍,手持并蒂莲。
抬手间,众宫娥行礼告退。
一茎孤绿,同心双萼,一红一白,藕香如水。
他眼中负疚,缓步走来,将这支并蒂莲奉到我的眼前。
“家敏,请收下为夫的一片心意。 ”
我眼中湿润,哽着喉咙,一时说不出来。
宫娥们在旁斟酒撤碟,轻微的声响。
我们四人围坐,吃饺子,不亦乐乎。
意可显得非常开心,说大家好久没在一起。
天伦亲情,丝丝缕缕的温暖。
他的眼中泛着撩人心弦的暖光。
美妙光阴,就在那一瞬间。
直到,有人匆匆来报:“宋朝使者有事参见国主。”
作者有话要说:①林仁肇之死,史上有诸多说法,最经典的是从善的一封密信。
风雨瓢泼
掌灯时分,他们渡江抵岸。
最可悲的是,仓促之下,宫人们纷纷收取龙幡、鸱吻等。
宋朝的使者——梁迥与李穆,大摇大摆地进宫。
他们戴着长翅帽,身着官袍,手持诏书。
“今冬行柴燎之礼,国主宜往助祭。”
我们立刻怔住了,第一个反应的就是不能去!
李煜深深地吸气,面色凝重。
“自入秋以来,臣抱恙在身,不宜远行。”
他们听后神色各异。
随即,李穆面无表情地说:“皇上只召江南国主夫妻两人,不得违命。”
一时间,全场紧张。
“皇上的恩宠,臣一直心存感激,欲入朝面圣。奈何身体不佳,无法成行。”
梁迥轻蔑一笑:“国主何必拒召不去,难道要让皇上亲自到这里迎接你?”
众人变色。
我微微皱眉。
他们敢威胁李煜。
我紧紧地握住李煜的手,看向大宋使者,眼中掠了一缕冷意。
“国主一直效忠于大宋,身系江南百姓的安危,奉贡甚谨,并无失礼之处。而赵匡胤却如此逼迫我们,我们虽奉大宋为上邦,实行一国两制,欲化干戈为玉帛,如今却不能再步步退让。望你们回去之后,将我的言论如实禀告皇上,不必添油加醋。”
李穆愣住。
梁迥怒道:“你们废话少说,赶紧收拾细软,与臣回去入朝面圣,或许,他还能饶你们这一命。”
李煜眼眸一暗,居然一改原先的优柔寡断,作出了难得一回有骨气的决定。
“皇上如此逼迫,朕只能与大宋绝交,他日王师见讨,朕当亲督士卒,背城一战,以存社稷,一旦不能获胜,乃聚室自焚,终不作他国之鬼!”
大家怔住。
梁迥的声音冷得发硬:“哼,你到时必悔不当初。”
李穆深深地注视着我们,叹道:“江南势单力薄,希望国主要考虑清楚。”
大家知道,他的这番话,是最后的通牒。
赵匡胤想要李煜把手中的江山归还给他,而李煜无法放弃自己故乡的百姓。
李煜轻叹:“可惜,大宋皇帝的贪欲日渐膨胀,已容不下江南弹丸之地。”
终于,他们转身退去。
北宋与南唐的矛盾,一触即发。
江南偏安,始终不是长久之计。
没过多久,樊若水公开叛变,投向敌人的怀抱,将江南更快推入生死危急的地步。
我问起毕珠,这张浮桥渡江图到底烧了没有?
毕珠点头称是,她亲眼目睹这张绘图烧成灰烬。
但愿如此。
可是,眼前有些出乎我的意料之外。
樊若水不是说过,红尘俗事对他来说,只是一缕浮云么?
想不到,他食言而肥。
据说,北宋派曹彬与潘仁美为主帅,领兵十万,讨伐江南。
李煜下诏废去开宝年号,坚壁清野,备粮积谷,一律称甲戌岁。
战争终于不可避免地发生了……
我建议李煜,与其被动挨打,不如主动出击,同时杀小长老。
他大惊失色,问我为何要杀小长老?
“小长老本是赵匡胤的心腹,你若不信的话,可以召唤江正,让他以佛法退兵,若他能以佛法退兵,我就愿领受惩罚,毫无怨言。”
江正居然乔装逃脱,留下了一团乱糟糟的南唐政局。
李煜轻声叹道:“现在,连佛祖都不肯保佑我,也不保佑江南……”
“你不要太过悲观。”
我又问:“对了。林将军过世之后,他的位置由谁继承?”
“朱令赟。”
“对了。”我对他说,不如调卢绛去润州抵抗宋军。
他眼中一愣,黯道:“他还在恨我处死林仁肇,怎会替我卖命呢?”
“国之将亡,匹夫有责,事有轻急缓重,相信他必然取义弃仇。”
“好,就依你之言。”
宋军伐唐,池州失陷。
就在那时候,告急文书像飞雨般,涌上朝堂。
李煜手握文书,微微发抖。
“吴越王居然助宋军一臂之力。”
我说:“你写一封信给吴越国主,陈说厉害,让他退兵。”
他点头说道:“今日无我,明日又岂有他?我还是去澄心堂,你也早点歇息。”
我走到李煜的跟前,搂住他,认真地说道:“我在这里等你。”
他一怔,随即露出最温和的笑意。
“家敏,我绝不会再拱手相让。”
我站在殿外,远远地望向北面的方向。
一夜响雷,风雨瓢泼,令江南犹如阴森森的墓穴。
谁知,吴越王却将李煜的信移交给赵匡胤,配合宋军,两面夹击,领兵进攻润州,令南唐军队腹背受敌。接下来,宋军一路长驱直入,甚至占领数座城池。南唐军士虽有一腔热血,却不如宋军训练有素,每次出战,只能大败而归。
很快,外面传来了一件坏消息。
宋军搭桥渡江,采石矶被攻破。
接下来,李雄父子兵败殉国,溧水陷落,各地败讯频繁,人心激愤。
李煜终于一病不起,需要静养。
我却让众臣每天傍晚必须到柔仪殿报告一天的政事。
我躲在珠帘后面,对他们说,眼前除了坚壁以老宋师,拖垮长途攻袭的宋军,大家切勿妄动。他们听了我的话,点头称是,转身后退。
可是,我明知历史不可逆改,却希望能改变现状。
江南在落日中摇摇欲坠。
朦胧念头终于成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