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鹤舞来到木筠身边的时候，正沉沉睡着。
因为服药的关系，总是困。清醒的时间比昏睡的时间长，醒来进食，会儿，几句话就要睡。
鹤舞坐到身边，伸手，迟疑下，稍稍撩开的裙角，苍白的脚踝上，两圈拇指粗的金属环，分别牢牢扣在两脚腕上，中间以锁链相连，闪着刺目的寒色。左脚金属环上另扣根长铁链，让只能在个固定的范围内活动。
时无言。
木筠笑声低低传过来：“看，像不像只被拴的看门狗。”
两条胳膊，攀上他的背脊，温软的身子贴上他的身体。鹤舞不答话，转过身，任抱着。
“怎么不话？”把头埋进他的颈窝，小狗样，贪婪呼吸他身上的味道。
鹤舞费好大劲才把头挪开：“靠那么紧，也不怕闷。”
“不怕。”往里挪挪，给鹤舞誊出个地方，顺便换个舒服的姿势。身子动，脚上的铁链相撞，玎玲作响。
“清莲今来看。”
“什么？”
“随便几句——他真的和样？”
鹤舞摩挲背脊：“嗯”
“他真怪，盏破灯便能让安定下来。”
“破灯？”他失笑，若是让清莲听到，定气得哇哇乱叫。
“不过……那张脸倒是标致得很。”
鹤舞明显不想继续讨论个话题，他有更重要的要问——沉默会儿，才开口，言语间多少见的不确定：“……会不会恨？”
木筠笑起来，眼睛有些湿，送上炙热的嘴唇，：“不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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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次醒来的时候，木筠所在并不那间华屋，而是间漆黑的屋子。
当时的情况更可怕，自己浑身是血，手脚被牢牢绑缚，全身都缠绕着种不清质地的金属链，蛇样冰凉的贴在褴褛衣衫，刺骨的冷得要钻进骨肉——
全身疼痛，像被拆散又重新拼装，却没个地方是装对的。
当虚弱的抬起头，问鹤舞发生什么事。
鹤舞笑笑摸的脸，眼神里揉着爱怜和希冀，然而表情却悲哀。个人的表情可以样复杂的么？
他身边站着抹葱绿身影，那个有着温柔笑容的少年，他缓缓走来，葱般玉指，轻捧着个长脚玉杯，光线太暗，看不清楚里面是什么，但是……那股甜香让觉得，突然很饿。
那少年有着绝世的容颜，微笑着自介绍，他叫做清莲。废话完，清莲将杯子递到口边，仰，液体滑进口腔，突如其来的芬芳让突然激动得浑身发抖，仿佛久干的草木遇到甘露，贪婪的下咽，喝得太急，液体从嘴角漏顺着脖颈滑落。
鹤舞看着黯淡的眸子渐渐有颜色，目光又落到嘴角，那里鲜血淋漓。
清莲给喝的是血，掺杂着药物，比普通鲜血更加红艳，顺着头仰起的弧度下滑，脖间的伤痕渐渐消失，很快无踪影，那串翠玉的珠链本已经被血色污浊，此刻又被新血沾染，红绿相揉杂，触目惊心。
鹤舞不知该喜该悲，不忍再看。
清莲淡淡道：“莫要后悔，后悔也没用，再已成如此，不正如所愿？”
鹤舞不语。
看着已经平静下来的木筠沉沉睡过去。
“见到们的时候，真是吓跳。”清莲替擦拭面上血污，那初次见面的景象，他还记忆犹新。
清晨，深山中个死寂的角落，周遭充斥着浓烈的腥味。
清莲看到乌黑的焦尸。
看到堆叠的新鲜尸体。
他还看到个纤弱的字坐在血泊中，脸色苍白，少年站在背后，紧紧将搂在怀里，不顾斑斑锈红染上他的白衣，眼中满是深深的悲哀和自责。
子看着前方尸横遍野，神奇异常平静，眉眼间毫无恐惧之色，尽是不可世的傲气和犀利。额间赤红，并未让妩媚几分，过分鲜艳的色彩反而让的脸庞更加惨白。
清莲愣慢慢走过去。
那子见到他，目光多丝阴冷晦涩的杀机，身后少年察觉到异样，跟着抬起头来，发现清莲，愣，脱口唤出他的名字：“清莲？”
清莲面不改色，又向前走几步，站定，从怀里掏出个布包，慢条斯理打开，取出盏小灯，拿火褶子燃。
仿佛精髓中的冥想，空气中升腾起股馥郁而纯粹的味道。
“吃麒麟心……”清莲轻道。
鹤舞头。
灯中古老的香味，如碧水中莹润的莲花，暮春微湿的薄雾，宁静而悠远。
子的眼睛缓缓阖上，尖锐的目光被遮挡，温柔的轮廓重新夺回别人的目光。
清莲静静的站着。直到那个子向后倒在鹤舞怀中。
“抱着，跟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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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以为关于麒麟的事，再没有人知晓。”清莲斜斜坐在院子中棵高大青桐树下，换身玄青色长袍，拖曳在地，阳光透连同时不时飘落的紫色花朵洒在他身上，让他的表情不自觉的带上几分懒洋洋。
“太久，连御麟山的名字都改……是叫……长玉山？”清莲笑。
鹤舞坐在他身边，靠在树身，淡淡道：“在故事消失之前，已经记住。”
“可是没记住让安静下来的办法。”
鹤舞偏过头看他苦笑：“错，根本就不知道。”
在片古老的大地，曾经流传着古老的传。
个世界上有种名叫麒麟的神兽。
麒麟，乃圣兽之王，神之坐骑，它品性仁慈，满怀仁义慈悲，行步折旋皆中规矩，择土而后踏，不忍心踩踏任何活物，它头顶上的角，更是无上美德的象征。
麒麟是妖力强大的生物，灵性让它谙悟世理，通晓意，聆听命。于是它的存在有更重要的意义：麒麟顺应命而生于凡间，当个国家的帝王，无法以出身或功绩来评选，而造成国家混乱，帝王的人选便要由麒麟来决定，它要为自己的国家选出最终的王者。
仁兽麒麟，多么美好，美好到即使人们早已不相信它的存在，仍将麒麟当作最完美的象征，并且自作多情的引申无数更加美好，也更加残忍的想法——人们无限向往的：喝麒麟血，可以治疗百病，吃麒麟的心脏，可以长生不老。是无法抵抗的诱惑，真的有不少人，煞费苦心去去寻找。
若他们知道，真相是，人类若想长生不老，吃麒麟心是没用的。必须以生命为代价，以妖为媒介，向麒麟祭祀，定下血的契约，便可以获得新不老生命——条件是，从此以血为生。那么，该如何寻找只妖，就算真的寻到，谁又敢尝试先死次呢？以生命为代价，对多疑的人类而言，确实残忍。
“传果然是骗人的，传可没有，吃下麒麟心脏，会变成那个样子。”清莲拾起朵残花，淡淡道，“已经见识到，杀人根本不受控制——是麒麟的惩罚么？”
鹤舞若有所思：“只想让永生——确实活过来，可是睁开眼，麒麟就在面前，那么庞大……伸手，以为要抚摸——结果掏出它的心，毫不犹豫。”
他根本来不及阻止……那个时候，眼神凝重而坚决，那么自然，仿佛那是件神圣的使命，而在很久之前便被告知要样做。
清莲轻轻摇首：“太急躁些……险些酿成大祸，就连此刻恢复神智，都要拿命锁困住双脚，以防万，更何况是当时。”
“满月如血，只有那次机会，若不把握……”
“若不把握，下个百年，早已成灰，如何跟相守？”清莲替他出心里话，自顾头：“后面发生的事任谁也料不到，不必自责。”
当时地上的尸首，除守护封印之地的妖怪，还有不少人类。
鹤舞垂眸：“那帮死大半，只逃走小部分……没料到他们会找上来……”
“直在曹适曹适，他是谁？
“那帮山贼的大哥——之前是王府统领，们莫名总是碰到块儿。对，他……很像苏炜。”
“苏炜啊……”清莲看他眼，微微眯起眼睛，照在脸上的光线柔软而明亮，他梦呓般开口：“还记得从前么？”
“从前？多久以前？”
清莲指指自己：“在们还不是副模样的时候……是剑，呢……”
“清莲灯么……那的确是很久……”
清莲把头歪过来，靠在鹤舞身上，感叹道：“确实……太久，久到都有些不记得……”
“嗯。”
“们样的‘鬼怪’也会忘事么？笑什么？”
鹤舞轻扯嘴角：“就在不久前，还对，世间无鬼怪。”
清莲干笑声：“可是此刻就有两只物化的妖怪，吸收日月精华成精的付丧之神，而且，自己也成怪。”
鹤舞微微皱眉：“不会恨。”
清莲闭起眼睛：“当然不会恨，只要是人，就有长生不老的欲望，为个梦想，多少人追逐不休，反而放弃本该把握的生。活么久，还没见识么？让长生……只要不出意外，便可以和厮守，怎么会恨？”
“但必须以血续命。”鹤舞顿顿，叹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