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脑中浮现出自己高中毕业后的生活:我可能会像大部分中国学生那样选择一个就业前景乐观的专业,平淡地过完四年大学生活,再兢兢业业地工作,接着结婚,买车买房,成为蝼蚁般出入摩天楼內,在角落的方格中朝九晚五的中年人,逐渐发胖,秃顶,脾气暴躁。为琐事和妻子争吵,和叛逆的儿女争吵。看着剩下不多的时光,在惦记上司是否会在年底加薪、车子是否需要换机油的时候,日复一日地过着多少人羡慕的“美国中产阶级生活”,少年时的豪情壮志亦随之灰飞烟灭。在此之外的生活我无法想象。似乎一切看起来都如此顺理成章,我已被编好了程序,只需稳定运行而已。任何在程序之外的东西,都不属于我考虑的范畴。而Alec的问题像病毒一样侵入了我的程序。
我又不切实际地想到了她,我生活的诗篇中,曾经的缪斯。
“我不知道,现在,或许我想去找她。”
“这是你最大的错误,她已是过去,你甚至可以说,她从未存在过,而仅仅是你为逃避所找的借口。”
“她当然存在!”Alec荒谬的武断激怒了我。我想起在黑夜里,自己手中拿着信和照片,仿佛潦倒的吸毒者拿着针管与过期失效的中奖彩票。
“Luke,很多记忆是不可靠的。你如何证明?”
“那你又如何证明波士顿的女孩存在在过?”
“你是对的,或许她根本不曾存在,那个故事或许只是我的幻想所捏造的罢了。”Alec有点悲哀地说。
我无言以对。或者,知道如何回答,却宁愿选择沉默。
“我看你经常不开心的样子。”Alec说。
“什么都别说了,你并不了解我的生活。”我无意继续谈话。
“我不了解,但我在尝试。”
“对,你尝试了,但你他妈的又能了解到什么?”这家伙的自以为是终于让我忍无可忍,“你的目标明确,计划缜密,不是么?你两年后将进入哈佛,大学四年成绩出色,社交广泛,做你的辩论队主席,校报编辑。假期去国会山实习,去非洲做UNICEF志愿者。寒假全家飞去科罗拉多Aspen滑雪,春假在新英格兰练习骑术,夏天在东海岸外的海岛别墅避暑。大学毕业后考入法学院,做你的律师政客,做他妈的上流社会。我是没有你这样的目标。”
他却无动于衷:“我不认为这个目标有错,至少我享受向它努力的过程。”
“那Chloe呢?她也是你目标的一部分?抑或你计划中的一步?”
Alec没有作答。
“当然,如果我也能像你那样,我同样会快乐的。”我尽量心平气和地说。
“你应该感激自己所拥有的东西,你看,至少你和父母生活在一起。”
“我倒希望他们能送我去私立寄宿学校,你的父母……”
“Luke,看在上帝的份上。”
“他们早就离婚了。” 。。
第三十二章
前夜辗转反侧,近破晓时分才昏沉地睡去,不久后又被闹钟叫醒。我拖着疲惫不堪的身体赶到球馆,见Alec刚热身完毕,在饮水器上喝水。
“阿卜杜还没来,你快去活动一下,我打电话给他。”
我将手机递给Alec。场内人声太过嘈杂,他拿着电话走了出去。过了半晌,裁判已来到场地上点名,却仍不见Alec和黑哥的人影。在我焦急等待之际,Alec快步从大门外走来,眉头紧缩。
“黑哥被带走了。”他表情很严肃。
“被带走?”
“被逮捕了!Busted!”Alec着急之下喊出一句英文,引来周围不少人的目光。
“那怎么办?球赛要开始了。”
“还打什么球,走啊!”他已走了出去,回过头对我说。
走到门口,正好遇见Chloe从停车场走来,身后追随着数位男性的目光。
“你怎么来了?”我问Chloe。
“昨天有a cappella(无伴奏合唱)演出,本来想请你们去看的,但Alec说你们这两天要比赛。”
“快走吧,别聊天了。”Alec再看看Chloe,欲言又止,沉默半晌,他说:“我们不比赛了,你回去吧。”
车开上了85号高速,向东北驶去。我问Alec究竟发生了什么
“电话是他姐姐接的,只说他昨晚在警局被拘留了一夜。”
“我们先去接他母亲,她没有车。”
黑哥的母亲在上学期末优秀学生的颁奖典礼上见过一次,是个身材高挑,气质优雅的中年非洲女人,说一口略带法国口音的英文,肤色很浅,看上去更像阿拉伯人。黑哥说他父母都曾在法国接受教育,但最后回到了故乡。后来为了他们姐弟两人的教育,她母亲又独自带着他们来到美国。她在国内曾是外科医生,来美后在医院里做研究工作,说白了就是临时工。
在车上气氛有些尴尬,尤其是面对她母亲焦急的神情,不知该说什么。车终于开到近郊的县警察局外,Alec转过头黑哥的母亲说,
“夫人,我父母都是律师,请让我代表您和他们交涉,我会尽力,如果不行的话,我会帮您找一个律师。”
来了这几年,还是第一次拜访警察局。黑哥仍穿着昨天比赛时的球衣,颓坐在拘留室的长椅上。他周围横七竖八躺地着几个老墨,不知是犯了事儿,还是被抓的非法移民。
黑哥的母亲隔着铁栏,用不知是阿姆哈拉语或是阿拉伯语飞快地和他说着,声调不时因过于激动而提高。
Alec走到办公台和两位身材高大的白人警察开始了谈话。我不知该做什么,只能坐在一旁来回地注视两拨人之间的谈话。黑哥这边彻底听不懂,Alec那边则距离有些远,隐约听到“保释”两次。最后Alec掏出支票本,扯下一页写给警察。另一位警察将黑哥放了出来,解开手铐,面无表情地说你可以走了,谢谢你的朋友吧。
Alec又说了许多“非常感激您的帮助”之类的客套话,告别了警局。走到门口,他将我拽到一边,低声讲到:“听我说,一会他们若问到保释金的事,就说是两百美元,刚才我做担保人垫付了。”
“保释金?究竟是多少?”
“4000美元。”Alec平静地说。
我心头一震,但没有多加询问。
黑哥的母亲对Alec一再表示感激,许诺200美元会尽快奉还。Alec没多说什么,从记事本里抄下一个号码,说那是他父亲的朋友,一位律师的电话,几周后可能会有法庭传讯,若需要可以找他。将她送走后,Alec开车回到我与黑哥的住处。
“阿卜杜,你这次运气真是不错。”Alec冰冷地说。
“是的,多亏了你的帮助,我非常……”黑哥有些不好意思地笑笑。
“多亏了CJ没把你供出来。你的口供录的也不错。”
我彻底糊涂了,问Alec事情的经过,Alec说,你问黑哥,他半夜和一群毒贩在街头干什么。
“OK,我只是替他们放风而已,而且一直都没和他们在一起。”
“你因为贩毒被抓?!”我惊讶地看着黑哥。
“要是贩毒的话,我还能保他出来么?被逮捕是因为擅闯私人财产而已。你疯了吗?! 我冲黑哥大喊。他低着头,闷声不语。
Alec说现在黑哥最好向上帝祷告CJ他们不会再出岔子,那样几周后只要上法庭认罪,法官大概会轻判罚款或社区服务。
“不会有记录吧?”黑哥开口问Alec。
Alec说你做之前怎么未想过。黑哥再次不言语了。
“你运气的确不错,未满18岁,不会有任何记录。否则,你可以不用再做MIT的梦了。”
“为什么?”我问黑哥,“你真的这么需要钱?”
“或许他是看兄弟义气,去帮CJ的,是不是。”Alec继续挖苦黑哥。
“对!我是需要钱,他们说需要一个陌生人去远处放风,说好完事后给我200块的。”黑哥终于说话了。
“就为了200块?你有没有想过后果?你不在乎自己的前途了?”
“我当然想过。”
“那我更不懂了,难道真是欠了CJ的人情?”
“你他妈的当然不懂!”黑哥终于爆发了,“是,我是需要那该死的200块,我妈和姐姐不让我打工,让我好好读书。我们这个月刚交了房租,电费欠了好几个月,已经住不起了,必须换到对面公寓的一居室去住。但我们和这里签了一年的合约,毁约的话,要罚200块。我就是这么需要这200块。”
我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