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妹妹觉得世界一片混沌一片朦胧。在朦胧中她听见姐夫的哭声凄厉,像狼嚎。
姐夫不哭了,姐姐也哭了。他们抹净眼泪,相互看了一眼,便同时躬身。姐夫搭的那部分,是肩,姐姐搭轻的部分,是腿,搭到门口才发觉没有事先没有把门打开,只好又放下。当把门打开时,姐夫不再需要姐姐的帮忙,一个人便拎起她的腿往外拖。通过门槛时,只见地上的女人向他点头似的摇晃着脑袋。
姐夫对姐姐说:“不能让她再进这个门了。”
说完他开始在她的口袋里搜钥匙。姐姐一把拦住他。“她毕竟是我的妹妹。”
半夜,妹妹从冰冷的过道里坐起来,一时想不起这是什么地方。她只感到渴,渴到让她几乎不能呼吸。她站起来,看到面前有一道门,突然认出这是谁的门了。于是用拳头在门上砸起来。
他们居然把我抛尸一样抛在这里———她看了看被灯光印在门上的自己的像鬼一样的面庞,依然用力地砸着。门上的那个影子使她知道自己确实疯了。
直到她的手实在砸不动,这才住手。当她把手插在口袋里时,她摸到了钥匙。这确实是可以开启这扇门的钥匙。
但是,她摇摇头,走开了。
她想,姐夫打她的时候似乎就是打一个轮胎。似乎就是他们家刚买车的时候姐夫因为安不好那个轮胎而生气并狠狠地踢着。当时她还咯咯地笑。
那种女作家?
新恋人:我给你发上一篇文章,这也许是我的非常精彩的散文,或者是小说,尽管我不像你妹妹那样属于那种女作家。
大地之歌:请问什么叫那种女作家?
新恋人:就是那种女作家。
……
我按了按电梯开关,电梯很快上来了,里面空无一人。我站在里面,四面的镜子向我袭来,就像是许多疯子要把抓住我似的。
电梯很快到了一层,门打开时,面前却奇迹般地站着一个女人。我进去,她出来,我突然觉得见过这个人,犹豫了一下,但是还没等我回头看她第二眼,她已经返身按住电梯门,笑着问我:知道我是谁吗?
我看了看她,摇摇头。她的样子真可笑,像个野孩子。她又说:
不过我知道你是谁,是拍电影的。
她一步跨进来。
直到我出了电梯口掏钥匙开门时,她都没有停下说话。我已经知道她是谁了。已经进了门的我,返过身对她说:别进来,我听你姐姐说过你。
我姐姐?哦,我忘了,我姐姐跟你说我什么?
她说你是一个灾星。
真的?
真的。
其实一个女灾星也漂亮也善良……
她用了“善良”两个字,我向后退了一步,示意她进来。
进到房间,她爬上床,说:
我们先把床弄得咯吱咯吱响,然后再战斗,快上来。
我没有上来,我说我得要先洗澡。于是她自己就在床上颠了起来,为了使响声频率快,她跪在床上,手扒着床头,身体一上一下。看到她这样,我笑了,说:看来你姐姐没说错,你是个恶毒的女人。
她却说这叫行为艺术。
我去洗澡了。我一边洗一边想这是个什么样的女孩子?
等我赤裸着返回时,床上的女人,仰躺着睡着了。她的脸在灯光下显得很白净,但有些浮肿,如同一个少女。我想起她刚才那饶舌的模样,不禁笑了,我本来想把她摇醒,然而我久久地俯视着这张脸。
我推了推她,但是她只是翻了个身。
我打开电视,从柜子里拿出一盘录像带,插入机器。那是一盘涩情录影带,很快,她面向墙壁的眼睛睁了,但是她没有动。
我问:可想跟我一起看?
她没有说话,听着从录像里传来的一阵女人的喊叫声,伴随着喊叫的是这张床的咯吱声。
听着,听着,她问我说:能给我一杯水吗?我渴。
我下床端了一杯水。她起身喝了起来。她的头始终侧向墙壁。
我问:你真的不想看一看镜头?
她抬起眼睛问我:这是我姐姐同意你这么拍的吗?
我告诉她是我自己偷拍的,你姐姐不知道。我是一个导演,当然知道会处理好镜头……
没想到她把喝剩的小半杯水猛地往我脸上一泼。
她又躺下了,我在她背后用手探测她的腰带。她没有拒绝。但是我又停了下来,对她说:
其实你姐姐比你强多了。
听了这话,床上的女孩哭了。有一瞬间我在迷惘,因为我不知道她还是不是个女孩,那声音太老了,像是《望乡》电影里阿崎婆的哭声那么可怕。这使我有些不快。但是我还是感到刺激。
妹妹的梦境和小仙的鬼脸
妹妹死之前,梦像结伴的小鱼来到她的床前。其中有一两个梦是重要的。
第一个梦:她持枪来到了姐姐和姐夫的门前。当把房门轻轻打开时,她看见姐姐和姐夫瞪着眼睛嘴里不停地在嚷嚷,原来他在唱歌。
她开始向他们射击,却没有把姐夫和姐姐打死。她生气跑到姐姐的衣柜里,翻箱倒柜去
找姐姐的衣服,一看见姐姐的衣服就用剪刀剪成一条一条,因为她知道每件衣服他们最少要看两到三次并经过无数次讨论最后才下决心买的。因为他们是有品味的人,就像他们所喜欢的舒伯特一样,他们可以把弦乐五重奏的每一个声部翻开,让美丽的核心部分在瞬息之间突现出来。
到最后看见了姐姐的樟木箱子,她突然觉得姐姐的箱子跟父母的骨灰盒是一模一样,她把樟木箱子打开,里面全是姐姐的衣服,于是又一件一件地剪,一边剪一边扔,到最后看见里有一张报纸,那张报纸的头题新闻是“陈布雷于昨天中午十二点自杀”,她一看就知道这是一九四几年的报纸,不是四八年就是四九年的,这里怎么会有这张报纸呢?
于是她仔仔细细地看完之后把报纸放在一边,她一看,下面还有一条牛仔裤。她拿起牛仔裤,看到了牛仔裤后边的臀部,又看到了那天阳光灿烂的日子里,他们一家人在买车的时候在自己面前来回摇晃的姐姐的屁股。
第二个梦:他们在白洋淀的湖里,船翻了,所有的人都掉到水里,像水草一样飘荡。
她还想把这个梦做下去,她想看看人是不是真的能变成细长的水草,然而她醒了,她是被一双手摸醒的。
她左右看了看,没有看见任何人。四周的陈设使她颓丧地发现自己还是住在姐夫的家里。
她觉得自己也真不要脸,但凡有一点骨气的话就是爬出去也要离开姐夫家,可是你没有离开,现在一切都已经晚了,你疼得走不动路。是因为什么原因呢,妹妹又在给自己做心理分析,想来想去,她给自己找了一条理由,那就是她连爬都爬不动,姐夫的手太狠了。不对,是你自己想省钱,想占小便宜。她觉得最后的理由是真实的。不过,现在这一切都没有意思了,她只要是稍微好一点,就会离开这儿。
因为,她不可能不离开。住在这间屋子里的人,他们的关系乱七八糟。他们彼此的争夺,是爱情吗?他们是有信仰的人吗?如果没有,他们信的是什么?
一只手还在摸她的脸,这下她彻底醒了。是小仙,小仙的脸上充满着愧疚。
她不知道现在是什么时候,早晨、中午、夜晚?夜晚是不可能的,她看见阳光从窗外直射过来。于是妹妹机械地问道:
“你吃饭了吧?”
小仙说:“吃了,你吃了吗?”
妹妹又看了看窗外,说:“你当然知道我一直都在睡觉。”
小仙笑了说:“我是没话找话。”
小仙的这种简单和可爱使妹妹忍不住也伸手摸了摸她的脸,她想到了她跟雷恩,于是心里是一阵绞痛。只听小仙说:“我把你上次放在雷恩那的东西都带来了。”
她朝床头指了指,妹妹这才发现挨着她枕边的一些衣物,其中有桃红色的“登喜路”香水,还有就是那件她从性商店买回来的黑内衣。看到黑内衣,她几乎是羞愧难当。她不敢看小仙的表情,把手从她脸上抽开,嘴上说:
“小仙,我不怪你。”
小仙吃惊地看着妹妹,说:“你要怪我?为什么?”
“你知道的。”妹妹的目光转向窗口。
“我真是不知道。”
“那刚才我怎么看你的脸上有某种愧疚的表情。”
“真的吗?没有,你看错了。”
妹妹这时候又仔细地看了看小仙,她发现从小仙的眼神里面透出某种骄傲和某种亢奋的斗志。妹妹叹了口气,说:
“你现在跟雷恩怎么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