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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为什么?”
“有一次,我吃了一碗六块钱的面,我给了她十块,要她不要再找了。结果她脸黑黑地大声嚷:‘找你钱!’我说不用找了。她说:‘不行!你吃的是六块钱的面,我们家有十块钱的面,但是你点的是六块的!这是找你的钱。’”
“很有原则。”
“是的,无论我怎么推让,她还是把四块钱塞进了我的上衣口袋。还把我的上衣弄了很多油,然后她恶狠狠地对我说,‘别以为我会占你什么便宜!你也别想少给一毛钱!’”
“就这样?”
“就这样。我感觉她是在暗示我:不要以为你能够征服我。我可不吃你这一套!”
我笑得有点肚子疼,但是完全不相信这是真的。
小凯喝了一口酒,继续说:“后来,我找了一个机会请她去看电影,她拒绝了我,她说不喜欢看电影,只喜欢听广播,她说她特别喜欢广播剧,她的梦想是做一个广播剧里的配音演员。”
“别再编故事了。”我打断了小凯的话,小凯喝了口酒说:“说真的,我那时候学校附近真的有这样一个餐馆,有这样一个姑娘,不过,我一直没机会跟她说话,因为她每天都给人送菜端菜和收钱。”
“你那时候在学校里,一定很引人注目的吧。”
“没有人为我跳楼自杀过。”
“那也一定有很多女生围在你身边。”
“没有。偶尔有几个女生有往来的,也都是因为学生会的一些事宜。那时候我好像挺进步的,总想拿奖学金,想在学校里表现得突出一点儿,想做别人的榜样。”
“你做到了。”
“但是后来发现,这很可笑。”
“为什么?”
“荣耀并不能为自己带来任何实质上的好处,人人都追求荣耀,但是荣耀的意义何在?”
“你好像总喜欢进行深层次的思考。”
小凯大笑起来说:“所以我总是惹上帝发笑。你说得很对,其实完全没有必要考虑那么多,我相信每个人来到这世界上都有他的使命,在生命的某一刻,某个特定的地点,就会显示出来。所以,过早焦虑真的没必要,我们还是今朝有酒今朝醉,梦里别管身是客吧。”
我跟着笑起来,又恍惚地想着小凯的话。使命?我的使命是什么?受尽凌辱,受尽折磨,在回忆里像个小丑,我的青春像一场盛大的悲情的丑角戏,而我则是不折不扣的主角,其他人都是经过台面甩袖而去的配角。现在他们都不知道哪里去了,观众也都纷纷散去,只有我,那么迷恋这台戏,仍旧在台上自言自语,自我迷恋,不知道明天何为。
到达上海站的时候,我还没反应过来,杭州离上海竟然是如此之近。
小凯意气风发地帮我拿下旅行包,又背好自己的包,仿佛掩饰不住回家的欢喜,嘴角都翘到眼睛上去了。
“走。”
“等会儿。”我有点犹豫,“我要先在附近找个旅店吧?”
“不用了,我们家的房子大着呢。”
“不不不,”我连忙拒绝,“这怎么可以?”
“没关系的,我不会乘人之危的,我是想,外面住店,不安全也不卫生。我们家有两间客房,是专门给亲戚朋友准备的。以前同学朋友到上海,也都是住我家的。我爸妈人很随和,不要紧张。”
我连续摇了十多个头,斩钉截铁地说:“不行不行,真的不行。如果来上海是为了到你家里添麻烦,那打死我都不会来了。”
“事情没有你想的那么复杂。”小凯见我太固执说,“那好吧,要不我找个朋友,你暂时住到他那里?”
“算了,我还是住旅店吧。也不过就是两个晚上,住旅店比较方便些。”
小凯拗不过我,只好妥协说:“那,至少也住在离我家比较近的地方,好吗?”
我点了点头,小凯高兴地跟我一起走出了车站。
上海的繁华早就耳闻,但是扑面而来的阴冷空气倒是给我一点点意外。南方的天气总是阴沉着脸,无论路人多么繁多,无论市井多么聒噪,天空总是忧愁的,淡的或者浓的,总是忧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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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3节:魔鬼站在悬崖边(73)
“杭州离上海竟然这么近。”
“是啊,两百公里,一眨眼就到了。”
我们坐了一辆公交车,经过半个城,才到达小凯家的附近。周边一片繁华,各种招牌竖立,临近夜晚,一片霓虹灯的海洋。
我找到一个便宜又实惠的旅店住了下来,然后催小凯赶快回家看看,小凯邀请我去他家里吃晚饭,被我拒绝。后来达成协议,晚饭后,小凯陪我去外滩。
小凯离开后,我把纸条找了出来。看到上面模糊的蚂蚁的笔迹,心竟然怦怦地跳动起来,仿佛见到蚂蚁这件事就在眼前,又仿佛是蚂蚁代表了我不敢揭开的青春时代的一个重要的人物。我无比复杂,又无比渴望,记忆中的纸片一样的男生如此鲜活地在我的眼前,我走出旅店,随手招呼了一辆出租车,然后说出了目的地。
蚂蚁,亲爱的蚂蚁,我将很快就会见到你了。
一路上,我看着窗外的景色,听着出租车里充满上海方言的电台节目,第一次感觉这城市竟然如此熟悉。这条条弯曲的街道,这往来不断的行人,甚至这城市独特的高楼和建筑,都是那么的眼熟。我喜欢上了上海,就像当年我一见钟情喜欢上了杭州。
车到了目的地,我按照门牌号,找到了一间酒吧。奇怪的是,这酒吧不叫红房子,而叫染色。
我推门进去,被一阵音乐的热浪给震撼住。
这是一个典型的摇滚吧,墙上贴的全部都是那些迷死人的主唱们的照片,从Kurt Cobain到列侬,Brett Anderson到Sebastian Bach,Jim Morrison再到Bon Jovi……无与伦比的妖艳,又无与伦比的冷漠。这些摇滚男人们的美和他们的恶仿佛是指引人入地狱的一扇窗,又如同是一剂迷幻药,从现实的狼狈中,拖到梦想的悬崖上……
我呵呵地笑起来,不知死活地容忍自己的荒唐。
我被一个人给叫住。
“喝点儿什么吗?”一个满头扎着辫子的男人不知道从哪个角落里冒出来,吓了我一跳。
我在震耳欲聋的音乐声里,对辫子男人说:“我来找人的。”
“找谁?”
“苏原争。”
“没有这个人。”辫子男很肯定地说。
我的心一下子冷却下来,我拿出了地址,指给他看:“是这个地址吗?”
辫子男漫不经心地看了我一眼,摇摇头,手一摊,走开了。
我拿着那张模糊的地址,心不甘地站在那里,音乐声音如此巨大,巨大到像一场海啸,我不相信蚂蚁会骗我,更不相信现实竟然是如此的残酷,我想找到辫子男,再问问他关于蚂蚁的事情,但是人山人海,烟雾缭绕间,我有点失望了。
要找到一个人是如此之难,哪怕是在同一间酒吧里。
还在十分钟之前,我幻想了现实版的《卡萨布兰卡》中的一幕。
当我风尘仆仆地走进这间酒吧,我会看到一个忧郁的男人坐在里面喝酒,那就是一直在等我的蚂蚁——天。我竟然这样煽情又这样可笑……这一刻,我难过得想流泪,巨大的失落感袭击了我,多久都没有这样清晰的感觉了。我以为我的感情早已麻木,但是我想,感情是永远都不会麻木的,麻木不过是间歇性的休眠状态,一旦合适的契机刺激,它一定会奔涌肆虐,气势磅礴地滚来。
我像个木偶一样地站在音乐和嘈杂声中,确定自己找不到辫子了,我转身向吧外走去。
推门而出,看到满天的星光。
城市里可见到星光的机会并不多。上海的星空竟是如此的美。我仰面看着天,感到一阵亲切的忧伤,也许,真的就是这样了,我的过去和我正式说了再见,无论我有多么不舍,它都斩钉截铁地宣告了事实的真相。哈,我的过去,所有属于我过去的你们,我还没有确定以什么样的姿态与你们告别,我甚至没有准备真的与你们告别,我的青春,我的爱恨,我的朋友,我的爱人,我的敌人……
我心乱如麻,想立刻坐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