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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在一起,十几年过去,他青春还在,旧貌依稀。她想与他说点什么,她想走过去,可是荒芜的岁月,让他蒙上了一层悲凉更有一层冰冷的神秘。
她走了。她返身出来,看见一个人从她面前走过,她认出那是她儿时邻村的一个伙伴,那个人已经认不出她了。这个人在一扇绿漆的铁门前停下来,掏出钥匙……她想,他就一个人住在这儿吗?他一直就住在这冷清的屋里吗?一切都在变,只有他没有变,他会为此感到寂寞吗?她发了会儿呆,然后朝家的方向走回去,小路有很多,她踩不准是哪一条,她在犹豫着,这时闹钟响了……
刚刚下过雨的天空,明净而高远。
40、年少时候
那个小镇已经面目全非,如果不是飞在空中,我想我已经找不出十八年前我读初中时的任何线索。昔日建在坡地上的几进围合式平房,早已经成为一个偌大的卖猪肉的闹市场,那些收藏着我欢笑和自豪的初中校舍,已经看不出一点脉络。
从11岁上初中起,我便开始享受学业优秀带来的荣耀,我以后的虚荣,很大程度是在这时候培养出来的。但我更怀念年少时那如梦似真的生活:每月三元钱的伙食费,每周从家里背大米,每学期上交100公斤柴禾,这种规律、辛苦而欢快的生活,酿成了以后无数日子里甘美的回忆。三年来,虽然每次我都为那些柴禾伤透脑筋,每次翻几座山把几十斤柴担到学校,肩膀都要磨上一个泡,而每一个血泡,都为我以后的学业埋下伏笔。
更让我想念的,是我们寝室里住着的十几女孩。那时我们两人一组,共用一个锑桶、一张席子、一张被子,大家挤在架子床和通铺上,点着煤油灯,叽叽喳喳地,从来都不感到寂寞和难过。晚上熄灯后,隔壁男生就把歌声从墙缝里送过来,那首《外婆的澎湖湾》,每次都让我们心跳加快。我们还唱《让我们荡起双桨》、《在希望的田野上》,有个很秀气的男生,他的歌声一度让我们集体崇拜,他也成为很多女孩暗恋的对象。某年几个大学生来校实习,不知从哪里弄来一架钢琴,躲在教师办公室前的柳树下,偷听着那断断续续的琴声,我第一次有了自己确切的向往——考上师范,做一个乡村教师,这个近切而又隐含着浪漫的理想,伴随了我三年的初中时光。
初中毕业,我成为班上唯一考上县重点高中的学生,我喜欢的那个邻班的男孩,他则进了地区中学,成为全年级最优秀的一个。上中学的第一个寒假我们同时回到小镇,他送我一直送到小镇外的烈士陵园,一路上,我们并没有多说话,只默默地走着,在那幽静的墓碑前,我们的话仍不多,虽然我再也想不起当时的具体细节和内容,但记得当时每一句话意义都非同寻常……
进县城读高中的那一年我十四岁。离开小镇的那天我心情十分复杂,那是我第一次离家那么远,没有一个人送我,我的同学们都在各个山弄里做着农活,我没有任何理由让他们知道,我那天要到一个他们从没去过的地方,开始一种新的令他们羡慕不已的生活。在小镇的汽车站,我坐在候车室里,守候着我那点简单的行李,一张席子、一张被子、一个锑桶、一只哥哥给我打制的装着书和衣服的白木箱。
就在我挤上汽车,就在我与小镇默默告别时,我的班主任唐方良老师出现在车窗外,他把两张皱巴巴的10元人民币和一支英雄牌钢笔,塞进了我的手里——钢笔上刻着:数*人物,还看今朝。 。。
41、最后的我
我把唐方良老师的祝愿带走了,大学毕业就再也没有回来过,这个小镇上,徒留下空空的怅惘和失落。不,其实我是回来过的,我回来过,那年的五一假期,我回到了这个小镇,我怀揣着从国外带回来的袖珍摄相机,还有一摞摞的相片,我想让世界上那个最让我感激的人,那个曾经把他所有的品德和智慧全部贯注在我的身上,希望在我这里开花结果的初中数学教师,能够感到真切的安慰和自豪。
五月的鲜花开遍了原野,五月的我心里激动不已。我穿行在那个已经被遗忘的母校旧址,我走进那所新建在小镇东头的大院墙内,我再次听到了朗朗的读书声,透过窗子,我还看见了学生宿舍那一排排的架子床。在院子里我几乎见不到人,但是我却感受到了四处埋伏着的窥视的目光——的确,我身上漂亮的洋装太轧眼了,在这个泥灰结构的院子里,我的一切都夸张得像六月天里下雪。
“请问唐方良老师住哪里?”我截住一位中年人,用已经生硬的本地话问道。
那个人以一种人民教师特有的教养和礼貌,微笑着打量了我一会,然后指着西头的一排平房:“就在那边,第二间。”其实唐老师远远就看见了我,他甚至一眼就认出了这个当年最让他得意的学生,但是他并没有走出来与我相认,相反的是,他退回了他家那间光线有些暗的屋子,直到我敲了很久的门他才出来。
昔日意气风发的唐方良已经不在了,站在我面前的是一个一脸沧桑的乡下人,不,确切地说已经是一个看上去50多岁的陌生男人。他穿着蓝布的中山装,衣服的袖口和领口都已经磨起了毛边,脸上的斑纹,已经找不出一点年轻时的痕迹。我努力缩短这十几年来的距离,我努力回想当年那个走在校园,一脸帅气的大小伙,那个夹着卷烟批改作业,并让我的作业本上长留余香的男人,可是我的努力却没有一点效果。
“唐老师,你现在好吗?”
“好,好。你吃水,吃水。”
我拿起那个似乎总是没有洗干净的杯子,咽下了我的第一滴泪水。
“你的孩子好吗?”
“大的念高中,小的帮他妈看摊,老三读初中。”
“师母现在干什么?”
“自己做点生意。”
“生意还好吧?”
“好,好。”
……
这种一问一答的对话模式,耗尽了我一路上所有美好的想象,也许日子本来就是这么平淡平和的,只不过我把它美化了;或者说生活太过深刻,在城市的浮华中沉浮了十几年的我,已经没有能力深入到它的本质。我身上华丽的衣衫,一开始就提示了我与这个小镇的距离,与我的恩师的距离,这种距离是我造成的,它与时间无关,与岁月无关。
那份精心准备的礼物最终没有拿出来,唐老师家那张斑驳的木桌实在承受不起,如同我身上过于张扬的装饰,它的鲜艳不过是对小镇的一种轻薄。多年来我一直憎恨自己在那个春天的出现,我想无论以怎样的方式,我存在的本身,或许就是一个错——流水荡不尽,唐方良老师,学生已经找不到可以报答你的方式。
我的灵魂在小镇上空飞舞,我没有停下来,我用一个个梦,装点着我的老师的窗子,我用最美的歌声,对着那所校园不停地鸣啼。书 包 网 txt小说上传分享
42、归去的方向
越往里走,越接近生命的最初。想起一位哲人的话:“八十年前我是一个婴儿,八十年后这个婴儿就是我。”
我看见了那个婴儿。
好了,现在一切都结束了。我,一个普通的女子,按照上帝的意旨,我来到河边。我把树栽于阳光之下,让那根扎于河旁,然后转身,朝那荫绿的地方走去。
以上帝为依靠的,那人有福了。他必像那树,炎热到来不必惧怕,叶子仍必青翠;在干旱之年毫不挂虑,而且结果不止……
我听到上帝说,“让她去吧。”
我走,用一种和平的方式,结束这场战斗;用一种简单的方式,终结这种奢求。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