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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儿的眼力到底不差。可惜事实上是办不到的,否则倒是一位理想中的东床之选哩!”
下午见了秦枫谷的面,更证实他的想象不错。第一眼,他就觉得这位画家不仅生得修伟英俊,而且他的态度,虽然在匆忙中带点慌乱,但是一望就知道是一个很严肃的人。一般人都说艺术家是不修边幅,长头发,大领结,举止怪僻的,但这一切在这位画家身上却完全被否定了。他不仅衣服整洁,而且还是个彬彬有礼的佳公子哩!
这尤其在他知道了自己是朱娴的父亲以后,神色不动的向自己所表示的谦恭态度上,更可看出他决不是一个毫无修养的登徒少年了。
“女儿的眼力到底不差,可惜金钱作祟,事情已经不能由我作主了。”
在这样的感叹之中,朱彦儒竭力和自己心中的矛盾挣扎。他向自己提醒着自己的任务,女儿的婚事如果决裂了,自己的银行债务上所要受到的威胁。自己对于今天的交涉决不能感情用事。必须要像在金业市场中一样,绝对的以理智和冷静的头脑来应付。
“我们就到外面去坐坐罢,我有车子在外面。”
望着秦枫谷从里面拿了帽子,匆匆的跑出来以后,朱彦儒又这样的说。他为了今天的事,特地在一品香开了一个房间,要凭了自己的三寸不烂之舌,来说服这位有才能的画师。
秦枫谷沉默的跟了出去,他简直不知道今天要遭遇什么事情。他只好听了自己的命运去摆布。既是与朱娴有关,就是下地狱也在所不顾的了。
门口停着一辆祥生的出租汽车。车夫打开车门,秦枫谷一声不响的坐了进去。
“到旅馆去!”
朱彦儒这样的向车夫吩咐。秦枫谷诧异的回过脸来望着,他像看出他的惊异了,又连忙这样的解说:
“上海没有一个清静可以谈话的地方,还是旅馆里比较安静一点,可以舒舒服服的谈谈。”
八四、夜话
在一品香的房间里,秦枫谷像一匹就缚的羔羊一样,静候着他命运的摆布。他只有一点可以信任,从适才的态度看来,朱彦儒今天来拜访他,大约不致有什么恶意。
“真是冒昧之至,今天约秦先生到这里来,完全为了小女那幅画像的事。我想秦先生是艺术家,大约总可以原谅我这种冒昧的举动吧?”
这是朱彦儒的第一句话,他说完了,不待秦枫谷回答。就接着又说:
“我久仰秦先生了。不过小女和秦先生相识,她全不曾在家里说起过,一直到贵社这次的展览会开幕,见了先生的大作才知道。不然,我早来拜访了。”
这几句话,使得秦枫谷立时明白,朱娴失约不来,完全因了家庭发生问题。虽然什么问题尚不知道,但是决不是对自己不信任,却是可以决定的。因此他一面虽然担心今天的局面不知包含些什么,一面心里却又放下了一块石头。他回答着说:
“我也几次向朱小姐说过,想到府上拜访朱先生,只是没有适当的机会,所以未敢轻造。”
“秦先生和小女认识很久了吗?”
“还不过是最近一两个月的事。”
“秦先生府上哪里?”
“舍间是广东。”
“一个人在上海吗?”
“一个人在上海。”
“年数很久了吧?”
“也没有几年。”
“我是久仰秦先生的艺术了。尤其是小女这次的这幅画像,真不愧是一幅一时无两的杰作。”
“那还得归功于朱小姐,都是出于她之所赐。我孕蓄了几年的希望,一直到现在才实现了。”
“这话怎样说?”
朱彦儒今天的目的,本要在未说出自己的目的之前,先探听秦枫谷和女儿认识的经过,是否和女儿所说的符合,再探听他对于女儿的态度,然后才决定自己用什么方法来应付。所以寒暄了半天,听见秦枫谷说他画像的成功,都是朱娴的功劳,知道是机会来了,便连忙这样问了一句。
蒙在鼓里的秦枫谷,万想不到朱娴是个订过婚的人,现在已经因了那一幅画像,发生了严重的纠纷。他以为他父亲突然来看他,不过是家庭间的一点口舌,甚或是由于朱娴的主使,使她父亲特地来认识他的,所以觉得将自己的态度表示得愈恳切愈好,可以更加博得她父亲的同情。
在这样观察之下秦枫谷,因了朱彦儒的问,他便和盘将自己的心事,为了画像选择人材的经过和苦闷,以及见了朱娴以后,她怎样适合自己的条件等等,一一说了出来。
他只剩了一件事不曾说出来,就是:我很爱你的女儿。但他也暗示的说:
“我觉得朱小姐,无论在哪一方面,都是现在少见的一位女性。”
“过奖过奖。”朱彦儒一面这样回答,心里却已经将事情明白大半了。
八五、我爱她
有几分明白了秦枫谷对于朱娴的态度,朱彦儒觉得自己的话更难启齿了。秦枫谷不仅是个少年老成的青年人,而且人品才学,都臻上乘,简直是个理想的女婿。在这样的一个后生面前,老年无子的朱彦儒,想起自己的境遇,他简直有点感伤起来。
踌躇了好久,他不忍使秦枫谷过于伤心,只好这样的问:
“秦先生和小女认识以来,她曾谈起过自己的家庭状况吗?”
“不曾。朱小姐每次来了,我们总是赶著作画,很少有机会彼此谈话。”
“秦先生不是有一次在沙利文坐过吗?”
秦枫谷不禁脸上一红,心想朱娴原来将什么话都告诉家里了,自己要遮掩也是徒然。说不定她父亲已经什么事都知道了,现在特地是为对证她的话而来的。
“确是有过的,”秦枫谷回答,“不过也没有谈什么。朱小姐不愿展览会的目录上印出她的名字,所以特地约我来同我解释的。”
“她怎样解释呢?”
“她只是说不愿意人家知道这是她的画像,以免弄出些无谓的谣言,旁的没有说什么。好在目录上不必要印出是谁的画像的,而且正式的话题原是《永久的女性》,证明被画的人是谁,原不过是感谢的意思而已。”
朱彦儒微笑着捻着自己的胡须,好像要说什么。秦枫谷受着这样的鼓励,刚才恐惶的心理消失了,他大胆的问:
“朱小姐在家里不曾谈起过画像的事吗?”
“我已经说过,是最近才知道的。”
“朱先生,恕我大胆的问,该不致因了这幅画像,使朱小姐感到了什么麻烦吧?”
因为急于要知道朱娴失约的原因、她父亲今天来看他的目的,秦枫谷恢复了自己的慌乱的心情,开始这样的问了。
听了他的话,朱彦儒微笑着并不回答。他好像心里经过了一阵思索,然后才慢慢的回答:
“秦先生,我想冒昧的问你一句话,你和朱娴认识以来,觉得她这个人怎样?”
秦枫谷的心里跳了起来,几天苦闷的心情现在似乎获得了意外的发展,他不觉精神一振,赶快的回答:
“我觉得朱小姐无论在学识人品方面,都是少见的一位女性。并不是当了朱先生的面前才这样说,实在的,自从认识以来,我觉得……”
他无意抬起头来,看见朱彦儒正微笑着望着他,自己不觉心虚,脸上一红,停住口站了起来。
“怎样?秦先生觉得怎样?”
站起来背了脸朝着窗口,秦枫谷鼓起最大的勇气说:
“朱先生,我不知道这次她向你老人家说过什么。在我方面,虽然认识并不久,我已经深深的爱她!”
暂时间,秦枫谷没有再开口,朱彦儒也不回答,沉默笼罩了整个的房间。
八六、我的错误
望着秦枫谷的背影,听见他用着微颤的声音,说他爱朱娴以后,朱彦儒不禁叹了一口气。他沉默了一会,然后用着低咽的声音说:
“秦先生,你对于小女的态度,不用你说,我早已知道的。我今天就是为了这问题,所以特地冒昧来拜访……”
秦枫谷突然将身体旋了过来,嘴唇微微的抖索,眼睛里放出一种无尽的期望的光辉。
望着这种情形,朱彦儒不禁将话停止了。他不忍说下去,改了口气问道:
“秦先生,你刚才的话是真的吗,你真的爱她吗?”
秦枫谷将头一抬:
“朱先生,请你信任我的话。我是一个洁身自好的青年人,我不敢骗人,我也不敢欺骗自己。我可以用我的人格来发誓,我确是爱她,我相信她也相当的爱我!”
朱彦儒的头低了下去,他说:
“我信任你的话。不过,你怎样知道她的态度呢?”
“她如果不信任我,决不肯答应我作画。如果我的态度不足使她满意,她决不会继续来看我的。而且,许多无意之间的流露,都使我相信我的观察不错。”
“你的话是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