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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紫文集-第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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晓得你祖宗的好意的!”
午饭的号声吹了,陈德隆打定了主意,提着梭镖,匆匆地走着。在营门口,已
经又有了新来替代他们的岗位的人。



梅春姐满怀着恐怖与悲伤。是舍不得离开家中呢?还是惧怕着什么灾祸的来临
呢?当木头壳跑来通知她三点钟就要起行的时候,她简直慌的手忙脚乱了。
“天啦!我怎么的好呢?怎么好呢?天啦!……”
她伸手到破箱子里去摸,霉陈腐旧的衣裳统统摸出来了。她在床前头翻了一阵,
床后头又翻了一阵,她实在不知她应该翻些什么东西。
“天啦!我怎么好呢?……”
满床的旧衣服,满地的旧衣服。木头壳又跑来催她了:三点钟过了好些分钟。
她胡乱地包成一个小包袱。她跑到牛栏去瞧了一瞧那条饿瘦的牛,又跑到鸡笼
去将鸡招呼一下,厨房、菜园、家用品和农具——满腔的酸泪与惜别的悲哀!
衣包重,脚步重,头低低地垂着!……在门口,突然而来地——丈夫的一双圆
睁的螃蟹形的眼睛放着红光!一个冒着热气的癞痢头!一副膨胀的面庞和冷冰冰的
凶狞的微笑!……
梅春姐的全身发着抖。一股难堪的,因他的奔跑而生的汗臭和灰泥臭,直扑到
她的鼻孔中来。衣包被震落在地下!
丈夫装得非常和蔼的靠近她的身边,他弯腰拾起她的包袱。
“回娘家吗?我特别跑回送你的行的!……来啦!先烧点儿东西我吃了,我们
再去吧!……”
就象一头老鹰抓一只小鸡般的,梅春姐在他粗黑的手中战栗着——轻轻地被抓
到了房中。他坐在一张小凳子上面,失神地玩弄着一件由地上捡上来的霉污的衣服,
吩咐着梅春姐给他烧点吃的东西。
外边非常阴暗。是黄昏的到来呢?是要下雨呢?还是梅春姐眼睛放花呢?……
她偷偷地看着陈德隆喝着她烧给他的米汤饭,就好象在云里雾里的一般。她看着全
屋子,全厨房,都团团地旋转着!她不能支持地战栗了好几阵!
木头壳第三次催她时,只看到陈德隆的半边脑袋就飞逃了。
他站起身来,揩了一揩嘴边的残液,走近到她的畏缩的,象一头小羊遇见狼般
的战栗的身子。
“现在,”他说,“‘贤德的妇人’!告诉我吧!你的娘家的人都死尽了,你
为什么又突然想起要回娘家的呢?……”
梅春姐用手防护着头,紧紧地缩着她的身子。她不作声,不作声!……突然地
——她是怎样地看见陈德隆举起一只熊掌般的大手,猛然地向她击去!她的头,象
一只沉重的铁锤般地碰在门上。她的眼睛发着黑,身子象螺丝钉似地旋了一个圈圈,
倒在地上。
整个的世界山一般地压着她!耳边的雷声轰轰地响着!
陈德隆又继续在她的胸前加擂了几下!
她躺着,躺着!……五分钟,十分钟。不,也许还久长一点。她终于苏醒了来。
她的身子象置放在烈火中燃烧般发痛疼着!她的脑袋,象炸裂般地昏沉起来!一块
湿湿的膏糊般的流汁,渐渐地凝固着她那青肿了的头颅。
仿佛,她还能听得清楚:堂屋中满是嘈杂的人声。丈夫是怎样地在和会中人家
吵骂着,又怎样地和人家打了起来,她不能看。她的身子,不知道被什么人抬起来,
放置在一块冰凉的木板上。随后又轻轻地摇摆着,走着!……一直到荒原中好远好
远了,丈夫的那疯狂得发哑的,不断和人家的争闹,还可以清清晰晰地传到那伤坏
的梅春姐的耳中。
“……我要到区中去告你们的!……我要到总会中去告你们的!你们将她抬走!
……我操你们的八百代!……”



区中的正会长,是一个十分壮健而和蔼的人。他有两只炯炯光光的眼,和一双
高高的颧骨。他说起话来,声音响亮。一副非常亲切的笑容,挂在他的那宽厚的嘴
唇上。
“你到底怎样呢? ” 他说。一面用手拍拍那愤慨得象疯牛一般了的陈德隆。
“现在,关于你老婆的事情,我们是不能管的,你要找回她,我就带你到她们的会
中去!……”
“去,妈的!”陈德隆叫道,“我是什么都不怕的,我非和她们拚拚不可!”
“你不会赢的!”正会长又真心地劝道,“你的理少!……”
“她们的理在哪里呢?我不怕她们!”
“好,走吧!”
镇上,陈德隆是常常到的。但今天,他似乎觉得生疏起来了。他看看那些街旁
的房屋,他看着那些来来往往的人群,都似乎与平常不同了,都似乎已经摇晃起来
了,都似乎在对他作一种难堪的,不可容忍的深深的嘲讽。
“嘿嘿!你这乌龟!”
“嘿嘿!你连老婆管不了的,假装刚强的,愚笨的家伙!”
陈德隆的心火一阵阵地冒上来,头上直流着细细的汗珠子。他觉得他走的不是
冬季的,冷冰冰的街道,而是六月的,布满了火一般的太阳光的荒原!他热,热!
……
他是什么事情都不曾落过人家的下风的。在村中,他是唯一有名的刚强的男子。
而目前,他半世的威风,眼瞪瞪地就要丧在这一回事情的里面了。他紧紧地捏着他
那毛蟹爪般的拳头,他的心中频频的冲击着。
“我非和她们拚拚不可!我不怕她们的!我寻着她,刺死她!寻着他,挖出他
的那双漂亮的眼睛!我看她们将我怎么办?……”
正会长在一个庙门前头停住着。他又露了一露他那非常亲切的笑容。
“现在,你站在这里!”他说,“我看她们里面有没有主持的人来?”
陈德隆牢牢地盯着庙门,盯着那挂着的长长的木板。那木板上面的字,他都能
认识,他将它念了无数遍。
一个老妈妈跑出来,将他带到一个从前供菩萨的殿堂里。
正会长和一个青年的,卷发的,漂亮的女人坐在那里。另一群也是短发的,剪
成各种各式的头样的妇人,在她们的两边围观着。
“你叫陈德隆吗?”那漂亮的女人间。她的头发卷得象一丛小勾藤似的。
“是!”陈德隆应着。他的心火不能按耐地燃烧了好几次。他瞪着那通红的眼
珠子,死死地盯着她们。
“告诉我,陈德隆!”那漂亮女人板起了她的粉红的面孔,又问,“现在,你
跑来做什么呢?”
“不做什么,我要我的老婆的。”
“你要你的老婆?……你懂得我们这里规章吗?”
“不懂得!……她偷了人,丢了我的脸,我是要将她领回教训的。”
“好!幸亏你还不懂得。你要懂得了时,你还会将她活埋掉呢!你把她打的头
浮眼肿了,你还来……”
“她是我的老婆啦!”陈德隆截断了她的话头叫着。
“别提她是你的老婆吧!”那女人气冲冲地站起来了,“告诉你!你的老婆爱
上了旁的人了,这是她自己说的。我们这里的规章是这样:女人爱谁就同谁住。并
且还不能打她,骂她,折磨她!……前晚的事情,我们饶了你,是因为你不懂得。
现在,你去吧!她已经不是你的老婆了。她是我们这里的人了。她在我们这里养伤,
养好了我们自己教她回去。”
“真的吗?”
“真的!”
“我要是将她杀了呢?”
“你敢?我们抓到了剥你的皮!”
“好!”
陈德隆一言不发,回转身子就走。他的脚步沉重地踏着台阶,他的牙齿喳喳响
着,他的眼睛里放着那可怕的红光!
在后面,妇人们都哈哈大笑起来了!正会长老远老远地追着他,叫他的名字:
“陈德隆——陈德隆——”
他不回头,也不响,脚步更加使力地走着。过了街口,过了桥头,他的耳朵什
么声音都听不见。
在堤前,他坐下了。
他定神地看着天,看着地,看着那土地庙旁边的一截枯腐了的白杨树的身干…

突然地,他走过去,使力的一拳——把白杨身干打穿一个大洞!



老黄瓜很扫兴。副会长走了,梅春姐走了,而陈灯笼又不肯将他当知心人看待。
他去找陈灯笼几次,陈灯笼都不在家。就连那野婆娘们的家中都不去了。
“妈的!真倒运!”
今天,他听说陈灯笼回来了,并且在找人卖牛,卖鸡,卖家中的用品和农具;
他特地跑来看他的。
陈灯笼满脸笑容地在打衣包。他说:
“来,朋友!晚间到我家来喝酒吧!我要出门啦!……”
“出门?”
“嗳。”
“还有谁来呢?”
“不,就是我们两个人,喝杯米酒。”
“好的!好的!”老黄瓜走了几步,心里想道:“不错,妈的!还是好朋友,
还是知心人!不请旁人,单请我!……”
夜间——
陈灯笼把小桌子架在堂屋中间,点着小油灯,一缸酒,五大碗热烘烘的鸡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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