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孙犁散文集-第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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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于村住了两个月,我和杨国元接近的最多。腊月,我要转移到城南去,他一定要套车送我。他的车油漆得很好,小驴儿刷理得很干净,他替我铺好褥子,上面盖得严严实实。这天,道路上的风霜很大。

“你再给我提些意见吧,”杨国元坐在车辕上说,“昨天,支委会上你谈的很简单。”

“也就是那些意见了。”我说,“你常常想到过去,过去是可以回想的。在那艰苦的年代,我们想到工作的时候多,照顾家庭的心情少。现在,因为家庭生活有个规模了,我们为家庭分心的时候也就多了。村里的公众的事情,干部们不大关心,比如村公所的会议室,民校的教室,小学校,到冬天还是窗子不糊,烂砖满地,没人去管。我们应该像过去那样,热心地学习和工作,你有一台收音机,可以和宣传委员合作,把电台每天广播的政治教育材料,记下来,自己学习了再向群众讲解。”

实际上,教育别人比起教育自己,要困难得多。教育自己,可以依靠反省,教育别人,除去了解他的历史,还要了解他目前的思想和心情。我不知道我到底了解了他的心情没有。我也不知道是因为惜别呢,还是我的话引起了他的苦闷,看来杨国元今天的感情很沉重。他说:

“我应该多做些工作。”

他是在战争的环境里出现的刚强的人物。是矗立在乱石中间的一块黑色的光亮的火石。我想,如果不只从静止的方面看他,而想到他的本质和他身体里包藏的无限火种的力量,再能激发这种力量,他就进步得快了。

1953年8月24日记——

一鸣扫描,雪儿校对

卷二 风云小记 访旧

十几年的军事性质的生活,四海为家。现在,每当安静下来,许多房东大娘的影子,就像走马灯一样,在我的记忆里转动起来。我很想念她们,可是再见面的机会,是很难得的。

去年,我下乡到安国县,所住的村子是在城北,我想起离这里不远的大西章村来。这个村庄属博野县,五年以前我在那里做土地复查工作,有一位房东大娘,是很应该去探望一下的。

我顺着安国通往保定的公路走,过了罗家营,就是大西章,一共十五里路。昨天夜里下了雪,今天天晴了,公路上是胶泥,又粘又滑。我走得很慢,回忆很多。

那年到大西章做复查的是一个工作团,我们一个小组四个人,住在这位大娘的家里。大娘守寡,大儿子去参军了,现在她守着一个女儿和一个小儿子过日子,女儿叫小红,小儿子叫小金。她的日子过得是艰难的,房子和地都很少,她把一条堆积杂乱东西的炕给我们扫出来。

大儿子自从参军以后,已经有六、七年了,从没有来过一封信。大娘整个的心情都悬在这一件事上,我们住下以后,她知道我在报社工作,叫我在报纸上登个打听儿子的启事,我立时答应下来,并且办理了。

大娘待我就如同一家人,甚至比待她的女儿和小儿子还要好。每逢我开完会,她就悄悄把我叫到她那间屋里,打开一个手巾包,里面是热腾腾的白面饼,裹着一堆炒鸡蛋。

我们从麦收一直住到秋收,天热的时候,我们就到房顶上去睡。大娘铺一领席子,和孩子们在院里睡。在房顶上睡的时候,天空都是很晴朗的,小组的同志们从区上来,好说些笑话,猜些谜语,我仰面听着,满天星星像要落在我的身上。我一翻身,可以看见,院里的两个孩子都香甜地睡着了,大娘还在席上坐着。

“你看看明天有雨没有?”大娘对我说。

“一点点云彩也没有。”我说。

“往正南看看,是大瓶灌小瓶,还是小瓶灌大瓶?”她说。

那是远处的两个并排的星星,一大一小。因为离得很远,又为别的星星闪耀,我简直分辨不出,究竟是哪一个在灌哪一个。

“地里很旱了。”大娘说。

那时根据地周围不断作战,炮声在夜晚听得很真,大娘一听到炮声,就要爬到房上来,一直坐在房沿上,静静地听着。

“你听听,是咱们的炮,还是敌人的炮?”大娘问我。

“两边的炮都有。”我说。

“仔细听听,哪边的厉害。”大娘又说。

“我们的厉害。”我说。

还有别的人,能像一个子弟兵的母亲,那样关心我们战争的胜败吗?

工作完了,我要离开的时候,大娘没见到我,她煮好十个鸡蛋,叫小金抱着追到村边上,硬给我装到车子兜里。同年冬天,她叫小红给我做了一双棉鞋,她亲自送到报社里,可惜我已经调到别处去了。

不知大娘现在怎样,她的儿子到底有了音讯没有?

我走到大西章村边,人们正在修理那座大石桥,我道路很熟,穿过菜园的畦径,沿着那个大水坑的边缘,到了大娘的家里。

院里很安静,还像五年前一样,阳光照满这小小的庭院。

靠近北窗,还是栽着一架细腰葫芦,在架下面,一个十八九岁的女孩子在纳鞋底儿。院里的鸡一叫唤,她抬头看见了我,惊喜地站起来了。

这是小红,她已经长大成人,发育出脱得很好,她的脸上安静又幸福。只有刚刚订了婚并决定了娶的日子,女孩子们的脸上,才流露这种感情。她把鞋底儿一扔,就跑着叫大娘去了。

大娘把我当做天上掉下来的人,不知道抓什么好。

大娘还很健康。

她说大儿子早就来信了,现在新疆。不管多远吧,有信她就放心了。儿子在外边已经娶了媳妇,她摘下墙上的相片给我看。

她打开柜,抱出几个大包袱,解开说:

“这是我给小红制的陪送,一进腊月,就该娶了。你看看行不行。”

“行了,这衣服多好啊!”我说。

大娘又找出小红的未婚夫的相片,问我长得怎样。这时小红已经上了机子,这架用手顿的织布机,是那年复查的时候分到的。小红上到机子上,那只手顿的可有力量。大娘说:

“我叫她在出聘前,赶出十个布来,虽说洋布好买了,可是挂个门帘,做个被褥什么的,还是自己织的布结实。你知道,小红又会织花布。”

吃晌午饭的时候,小金从地里回来,小金也长大了,参加了互助组。现在,大娘是省心多了。

1953年8月27日记——

一鸣扫描,雪儿校对

卷二 风云小记 家庭

我在于村黎家,和一匹老马住在一间屋里,每当做饭,它一弹腿,就把粪尿踢到锅里,总是不敢揭锅盖,感到很不方便。到了这个村庄的时候,我就向支部书记要求,住得比较清净些。农村房屋是很缺的,终于他把我领到一间因为特殊原因空闲了三年的北房里。这时是腊月天气,虽然那位也是住闲房的收买旧货的老人,用他存下的破烂棉套,替我堵了堵窗户,一夜也就把我冻跑了。我找了赵金铭去,他想了想,把我领到妇联会主任的家里。

主任傅秋鸾,正和小姑玉彩坐在炕上缝棉衣服。

赵金铭既然是有名的“大哨儿”,他总把事情说得骇人听闻,他说我得了感冒,当村干部的,实在过意不去。他征求主任的意见,能不能和兄弟媳妇合并一下,让给我一间屋子。

主任说:

“我们这里长年不断地住干部,还用着你动员我!不过,眼下就过年了,我们当家的要回来。这个同志要是住三天五天的,我就让给他,听说是住三月两月,那顶好住到我娘她们那小东屋里去。我爹到西院和大伯就伴,叫我娘搬过来和我们就伴。就是那屋里喂着一匹小驴儿。”

“就是这个不大卫生。”赵金铭做难地说。

我已经冻怕,不管它驴不驴,说没有关系。赵金铭领我到小东屋里看了看,小驴儿迎着门口摇着脖上的铜铃。

“小牲口拉尿不多,”赵金铭说,“我告诉老头儿勤打扫着点。”

我就搬到这家来了,一直住到第二年三月里,一家人待我很好,又成了我的一处难以忘记的地方。

这一家姓赵,大伯大娘都是党员。大儿妇是党员,大儿子在定县工作也是党员,二儿子在朝鲜作战是党员,二儿妇和姑娘都是团员。这真是革命家庭,又是志愿军家属,我从心里尊敬他们。

大伯是个老实庄稼人,整天不闲着,现在正操业着“打沙披”的事。这一带的土质很奇怪,用泥土拍墙头垒房山,可以多年不坏,越经雨冲越坚固,称做立土。铺房顶就不行,见雨就漏,稍为富裕的人家,总是在房顶上打上一层“沙披”。

办法是:从砖窑上拉回煤焦子,砸碎掺石灰,用水浆好,铺在房顶,用木棒捶击,打出来就像洋灰抹的一样。但颇费工时。

大伯整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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