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舒婷诗集-第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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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西里太阳》

畅游地中海

你鳞化为鱼通体翠绿

西西里太阳无坚不摧; 西西里太阳

是艘破冰船

蓝色航道在你眼睛重新开放

温柔似乎触手可掬

又恐指间流失无遗

我踌躇着

始终不敢启航

向谁说抱歉



是多年前那支淡墨芦花

为最后一投夕晖返照

竟衍生为你

为我

为没有你也没有我的

空中花园

与你并肩沐浴过的风不是风

是音乐

和你附耳漂流过的音乐不是音乐

是语言

向你问好答你再见的语言不是语言

是绵绵雪崩

这就是我们的罗马假日

你将还原为旋转舞台

酒杯慷慨陈辞

餐巾上

写揉皱了的诗

太阳还给西西里了

亲爱的; 正是因为

这样远离你的炉火

我才如此接近你的梦想吗

《原色》

又回到那条河流

黄色的河流

锻直它

汲尽它

让它逶迤在体内一节节

展开一节节翻腾

然后

炸空而去

金色的额珠

从东方到西方

划一弧

火焰与磷光的道路

被许多人向往

灿烂只有一瞬

痛苦却长长一生

谁能永远在天空飞翔

谁能象驯狮

穿越一连串岁月

每个日子都是火环

千万只手臂都向壮丽的海面

打捞沉月

而从全黑的土壤里

火种

正悄悄绽芽

你可以

再一次征服天空



仍然要回到人们脚下

《女朋友的双人房》



白纱帐低垂

芬芳两朵睡莲

重逢的心情汩汩,有如

恒河之水

西柏林的蓝'木坚'鸟

珠海的红嘴雀

不明地址的候鸟南来北往

穿行这个梦境

都变成双舌鸟

哭也是两声

笑也是两声



两张床是两只大鞋

走到哪里都是跛行,如果

她们被分开

并在一起就是姊妹船

把超载的心事卸完

就懒洋洋漂浮着

月光的海

因此涨满了



孩子的眼泪是珍珠的锁链

丈夫的颜色是星云图

家是一个可以挂长途电话的号码

无论心里怎样空旷寂寞

女人的日子总是忙忙碌碌

一间小屋

一个完全属于自己的房间

是一位英国女作家

为女人们不断修改的吁天录

我们就是心甘情愿的女奴

孩子是怀中的花束

丈夫是暖和舒适的旧衣服

家是炊具、棒针、拖把

和四堵挡风的墙

家是感情的银行

有时投入有时支出

小屋

自己的小屋

日夜梦想

终于成形为我们的

方格窗棂

分行建筑



现在,大河犯小错误

小河犯大错误

春洪再度远去

画笔静悬

天琳,期待见你的百合心情

一朵一朵开败了

犹如黄眼红颊的唐昌蒲

簇在双人房的凉台

雨中踮足到傍晚

《立秋华年》

是谁先嗅到秋天的味道

在南方,叶子都不知惊秋

家鸽占据肉市与天空

雁群哀哀

或列成七律或排成绝句

只在古书中唳寒

花店同时出售菊花和蝴蝶草

温室里所复制的季节表情

足以乱真

秋天登陆也许午时也许拂晓也许

当你发觉蝉声已全面消退

树木凝然于

自身密密的谛听

沿深巷拾阶而去的那个梳鬓女人

身影有些伶仃,因为

阳光突然间

就像一瞥暗淡的眼神

经过一夏天的淬火

心情犹未褪尽泥沙

却也雪亮有如一把利刃

不敢受柄他人

徒然刺伤自己

心管里捣鼓如雷

脸上一派古刹苔深

不必查看日历

八年前我已立秋

《破碎万花筒》

黑子的运动,于

午时一刻爆炸

鸟都已平安越过雷区

日蚀虽然数秒

一步踩去就是永远的百慕大

最后一棵树

伸出手臂

悄悄耳语

来吧

美丽生命仅是脆弱的冰花

生存于他人是黑暗地狱

于自己

却是一场旷日持久

左手与右手的厮杀

黄昏时他到水边洗手,水

不肯濯洗他的影子

只有文字的罂粟斑斑点点

散落在

他的秋千下

一顶

直筒

布帽

静静坐在舞台中央

灯光转暗









《给二舅舅的家书》

二舅舅在台北

台北是一条有骑楼的街

厦门这头落雨

街那头也湿了,湿在

阿舅的“关公眉”

街那边玉兰花开时

厦门故宫路老宅漂满香味

香了一盒黄黄的旧照片

照片上二舅舅理个小平头

眼睛淘气地乜斜

哎呀

老外公翻照片的手指颤巍巍

二舅舅过海去求学

随身带去一撮泥一瓶水

咸光饼、青橄榄

四舅舅的压岁钱

大姨妈一阵一线绗的被

还有

你不回头怎看见的

外婆两行泪

二舅舅去时一路扬着头

口袋塞满最贪吃的小零嘴

全不知道

这条街那条街

骑楼同样遮阳避雨,却

四十五年不连接

直到枇杷树下

你送女儿去留学

一路扬头走的

是我快活的小表妹

你才体会到外婆每夜窗前的祈祷

如何被星空和海浪拒绝

梦已不圆

各照半边月

木瓜老了,果实越甜

你儿时练杨家枪

令它至今伤痕累累

外婆老了,思念更切

糊涂时叫人买贡糖,买

阿昌仔最爱吃的咸酸梅

更老的时候她躺在床上

细数门前过往的台湾游客

“怎么听不见你二舅的脚步声

他老爱倒趿着鞋”

《放逐孤岛》

放逐荒岛

以童年的姿态

重新亲近热乎乎的土地

你捡柴禾,割牧草

种两距瘦伶伶的老玉米

偶尔抬头

送一行行候鸟归路

纽西兰海域此刻无风

你的眼睛起雾了

他们在外面时

你在里面

鲜红的喙无助地叩响高墙

故国的天空

布满你的血痕

现在你到了外面

他们在里面

所有暗门嗒拉上锁

既然你已降落彼岸,就再不能

回到诞生的地方

眺望的方向不变

脚已踩在另一极磁场

黑眼睛妻子

坐在门槛上哺乳

发辫紧紧盘在头顶

有如一朵结实的向日葵

微笑着转动着

寻求你的光源而粲然

你用中山装的衣袖擦擦汗

站稳双足

在命运的轨道上渐渐饱满

渐渐金黄

《安的中国心》

安的单眼皮一直肿着

自从办完签证以后

送别时他以三十岁的苍凉

匀一点笑容蘸在我们脸上

不许哭;你们

要把嘴角坚持挂在耳边

而他突然

把头深深埋进臂弯

安指着我说:你是快乐女孩

英语读作黑皮狗

那么安是快乐男孩是黑皮包罗

安啊安

你的英语和普通话和福州话,和

你喜爱的普鲁斯特都有股马尾味儿

安在马尾长大

马江边的芦花滩

是安最初的话板,他

手脚并用

画一个硕大的裸体女郎

从飞机上都能看见

掩面而逃的是

安十一岁的初恋小情人

他的诗句都是些豌豆兵

四处滚动英勇厮杀且占地为王

安外出旅行惊讶他的句子们

那么功勋

那么吵嚷

安因此愈加结巴愈加矮敦

在修辞的莽林里

他的翅膀早已远逸

双脚却一直纠缠不清

等美国把他借了去

他得诗行都来为他送行

一首一首,亮晶晶地

再版在他的腮帮上

天气是很热

安你在擦脸时

不必对我们解释那是汗

安买中药买纯棉汗衫买寿山石

买一件对襟团花绸棉袄

在那个曼凯托小镇

背手踱方步喝功夫茶写汉诗

可惜抬头窗外,却是

明尼苏达州的雪天

安的国籍不在棉袄不在语言

甚至不在肤色上

安的中国心就是棉袄,语言和肤色

甚至梦中的渔汛

甚至打招呼的方式

在地铁滑一脚立刻念一声阿弥陀佛

美国室友叫你“昂”

华盛顿广场付你肖像钱的称你采尼斯

妈妈的家信中

你是打湿的马尾松

在朋友们欢聚的聒噪里,你是

短暂而悠久的沉默

开水一杯一杯为你凉着

等你推门进来拿起就喝

又袖子揩揩嘴

还是中国人的老习惯

《斜坡》

斜坡

在上班途中

或是回家路线,你

平平常常走着

有些喘息。斜坡

要把你吃力地举上去

有风时,你迎风扬起的衣襟

很像冲锋陷阵

斜坡截过历史那一瞬间

你是不明飞行物

难于定格

是什么时候越过顶点

你不知道,脚

主动带着你

往下

往下

斜坡抛弃你时不但轻松

而且快了许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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