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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章
成欢上吐下泻,眼泪都呛了出来,好久才缓过来。
她稍微恢复了点精神。
“李贪?”
成欢回过神来,发现后背一直有只手在顺着脊骨上下。
“嗯。是我。”李贪声音如常,“好点了没?”
成欢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刚才干了什么。
出于洁癖的恶心感排天倒海地翻涌上来。
她没忍住,又想吐,但只能干呕出一阵酸水,喉咙火辣辣地疼,这让她更加难受。
成欢奋力推开李贪,浑身发抖。
“不……”她哆嗦着,看着连退几步的李贪,却丝毫没有解释的心情,“我不是有意的。”
李贪敛下眼神:“嗯。我知道。”
脑子依旧混沌得厉害。
成欢鞠了捧冷水,试图让自己清醒一点。
好一会儿她才回过神来,但四肢依旧提不起劲。
发丝紧紧地贴着脸,衣服上都是酒渍和呕吐物,那股恶心感迟迟挥之不散。
成欢忍无可忍,她咬牙,试图让自己的语气不那么嫌恶:“你家还有换洗衣服吗?”
李贪默不作声点点头,指了指卧室,示意老位置。
成欢打了好几遍洗手液,把手肘连着手腕仔仔细细洗了干净,才小心翼翼地避开所有家具,取出一套换洗衣物。
她没有精力思考为什么直到现在,冯芸茜给李贪买的新衣服还没穿完。
李贪知趣地离开。
成欢冲到花洒下,直到热水从头顶浇灌下来,她才忍不住打了个好几个喷嚏。
手肘,膝盖,全是被冻得不自然的红。
她站在原地淋了几分钟,四肢五骸才慢慢回暖。
记忆混混沌沌的,但又十分清晰,像是支离破碎的玻璃片,没有根系地漂浮在空中。
她记得桂兰方去世时的脸,平静,安详;
她也记得医生安慰她的表情,同情,悲悯;
她还记得殡仪馆里工作人员的神情,关切,严肃。
但成欢不太记得自己是什么反应了。
只是耳边依旧还能回荡着相关人员的唏嘘声:
“这孩子真坚强啊,姥姥死了连哭都不哭一声。”
“是啊。家里人也不知道哪里去了,连后事都是让一个孩子来办的。”
“别说哭了,连个表情都没有,我在这里做了这么久,没见过有孩子能像这样把后事处理得井井有条的……她真的是死者的亲属吗?”
之后的记忆就模糊了起来。
仿佛被人涂满了大量不知所云的线条、色块、和图案。
……就和三年前一样。
记忆还在那里,只是被掩盖了,等待着她有能力直视的那天。
回过神来,已经来到了李贪家。
成欢想到自己把李贪家弄成一团糟,就止不住地犯恶心。
她又一次想把自己从内到外全部拆开,彻底清洗。
水汽一点点氤氲开,李贪身上的青草香也渐渐浓郁了起来。
成欢下意识去找源头,却看到了一块草绿色的肥皂。
原来李贪用的是肥皂?
但成欢随即就看到台上放着的备用沐浴露和洗发水。
是她惯用的玫瑰花味,连包装都没拆。
成欢心里有种说不出的感觉,她撕开塑料膜,按了许多在手上,却破天荒地觉得这味道恶心得作呕。
她忍着痒意疯狂把沐浴露冲掉,在全新的玫瑰花和被人用过的青草香里挣扎许久,还是两害相权取其轻,拿起了肥皂。
成欢仔细把肥皂洗褪一层皮才往身上抹。
香味淡淡的,却很绵长,泡沫被水冲掉后那股清爽感依旧萦绕鼻尖。
但是腐烂的血肉是洗不干净的。
成欢衣服拿的急,内衣内裤都没拿,但已经没有心情管这些了。
她怏怏擦了擦头发,连吹风机都懒得用,套了件长袖就走了出来。
尽管李贪开了空调,但屋子里还没升温,成欢出了浴室就感到一股凉意。
玄关处的呕吐物已经被清理干净了。
但成欢看李贪的眼色更加厌弃。
“要不要我给你煮点粥?”李贪问她。
成欢摇了摇头:“我没胃口。”
李贪顿了顿,随即道:“外面冷,你先回房躺着吧,新被套就在右手边第一个柜子里,你愿意的话,自己换下。”
成欢吸了吸鼻子,没再拒绝,顺从地走回房间。
她习惯按照拿出一床新被单,但在掀起枕套时,那股若有若无的青草香又缠了上来。
淡淡的,像是被阳光洒落的草坪,闻着有一股烤螨虫的味道。
成欢破天荒地把被套塞回柜子,缩手缩脚钻进被子里。
满满当当,都是她的味道。
李贪对她有意思。
这一点成欢早就心知肚明。
明了后又难免惴惴不安起来。
成欢谈过那么多场恋爱,所有对她有意思的人只是对她的身体感兴趣。
就在刚刚,她从浴室出来的时候,李贪也有那种贪婪的,舔舐欲望的眼神。
但她太累了。
累到连走几步路,去到对门的力气都没有。
成欢抓紧被沿,把自己裹成一团,最后用枕头蒙住自己。
*
李贪收拾完也洗了个澡,她蹑手蹑脚地走进卧室拿睡衣,听到成欢起伏不定的呼吸声。
成欢似乎睡得很熟。
但李贪知道她在房间有人的时候根本睡不着。
不过她没有戳穿,拿了衣服准备顺手带上房门。
“敞开吧。”成欢闷闷的声音从被子里传来。
李贪一愣,成欢疲惫地重复着:“敞开吧。我想听听电视声。”
春晚正在演小品。
家庭矛盾的主题,正吵得热闹。
李贪把声音调大了点。
洗完澡,室内温度已经升起,李贪在沙发上只裹了条毯子,节目之余,偶尔能听见成欢在床上翻身的窸窣声。
快到跨年,一片安静中,李贪手机突然叮铃哐当响起一串铃声。
这串铃声太过突兀,太过刺耳,手机几乎是在李贪手里滚了一圈才安稳下来。
是冯芸茜打来的视频通话。
李贪想起来了,好像过年冯芸茜说了要和她视频过年的。
她下意识看了眼卧室,还是点了接通。
“晨晨,妈妈给你打了那么多次电话怎么都不接呢?”
冯芸茜的声音迅速传来,李贪立即把声音免提声音调小点,小声解释:“刚刚在洗澡,没听到。”
她手机常年静音或震动,也实在没有特殊的联系人。
成欢听到客厅里李贪把声音压低了些,然后快步走向卧室斜对面的书房。
“……您稍等下。”
李贪用手指盖住扬声器,慌忙起身找耳机。
成欢悄悄从床上坐了起来。
从她的视线斜斜看去,刚好可以看到李贪在书房里翻箱倒柜。
冯芸茜看到李贪翻出的耳机,十分不解:“晨晨啊,在家里为什么还要戴耳机?难道对门的桂奶奶和你朋友现在在家里做客吗?”
李贪心惊胆战地回头看了一眼,但她的视角却被书房柜门挡住了,只能勉强看到一个床头。
她不确定成欢听见了没,只能小声回答:“……不,扬声器有点坏,这样听得清楚些。”
冯芸茜很快接受了这个解释,话锋一转,声音充满幽怨:“年夜饭是和对门桂奶奶一起吃的吗?吃的什么?让你给妈妈拍张照都不乐意,你这孩子,真是!”
李光也出声了:“也别光顾着在别人家蹭吃蹭喝,带点小礼物什么,也算是份心意。我听说老人家身子骨不太好,要不我明天去定个按摩椅,谢谢别人一直以来对你的照顾。”
“也别你爸定了,你年后自己去商场看看,不要担心乱花钱,买个好点的,听见没?”
李贪声音哽了哽,只是轻轻“嗯”了声,她把话题迅速转移:“李曦呢?她元调考得怎么样?”
“我家晨晨还害羞呢。”冯芸茜笑了,招呼正在看春晚的李曦也来打招呼。
电视里歌舞升平,一派祥和地转播各大分会场的节目。
成欢盘腿坐在床上,李贪的声音压得很低,但屋子就那么大,她仍然能听见只言片语。
成欢从小就很喜欢春晚这天。
她家并不富裕,春晚那天总能吃到平时吃不到的好东西。
就连爸爸妈妈也和和气气的,逢人便夸她成绩好。
后来出了那件事,那对男女把她丢给了姥姥,干脆眼不见心不烦。
三年以来,每逢年三十,她就会和桂兰方一起躺在床上看着老式电视机守岁,互相聊一些有的没的。
跨年转钟时,桂兰方会笑眯眯地让她咬一块自己做的糖酥,对她说,“祝我家欢欢新的一年也快快乐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