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谁都会说谎。托尼咬得下唇发白,他突然感到空缺了许久的心脏一阵绞紧发疼。你们他妈的又不是票选银河完美先生,世纪道德标杆!难道他不该有些自己的秘密吗?我们总有说不出口的话语,不想坦白的真相,改变人生的阶段。你自己都做不到的事,凭什么要求你的总统是个超人?他经历得够多了;多到你们根本想象不到。你们只贪心地要求他符合你们的期望,毫无疑问地保护你们;但谁来保护他?
史蒂夫在逐渐嘈杂的窃窃声中开口。他显然有些心事,脸色有点疲惫发青,但除此以外还好。至少他没有像托尼这样动弹不得,情绪化得厉害;他开始讲话,讲他的阶段,政策,重点,声音不是那种夸张炫耀般的强势,但有着自信和威严。托尼觉得好受了一点,史蒂夫没有纠缠那个问题的意思。没有被混账带走步调。他感觉到自己可以更换重心脚了,就在这时候又有虚拟垃圾朝他猛击过去;不常生活在盖亚的人都会有一瞬间惯性防御的动作,演讲中断了,全场发出了一阵期待已久的爆笑声。“别装了!”他们喊道,“我们不是来听这个的!”
“告诉我们真相!!你究竟是不是个骗子?”
“你到底改了什么?你小学时候的尿床经历吗?”
“你该换个聪明点的新闻官!傻大个!!”
史蒂夫停住了。他们等着他变得难堪,但他却耸了耸肩,笑了起来。
“啊哈,现在我是傻大个了。”他笑得有点得意,甚至看上去很漂亮。
有一瞬间托尼以为他会讲出那些,他甚至在心里祈祷他说出来。没人会责怪你。当初的事不是你的错;如果还有谁需要承担责任,无论是人还是机器人——那就是他们应该承担的。
但他没有。“我无法否认。我的确更改了履历。”他和之前一样,重复地说完这样的话、扫视了全场以后,重新把话题引回改革提案上来。
人群愤怒的大声抗议着,几乎盖过了他的发言;他们开始向他扔一些不属于虚拟的东西——塑料瓶,包装袋,宣传单。它们有些砸在他身上,一个尖锐的扣环擦过了他的头顶,带出一串血珠。人们起哄般地推搡着离去;保安试图找出投掷硬物的人,但那是白费力气。托尼被潮水般的人群撞得东倒西歪;过了一会,这一片区突然开始降雨,还剩下犹豫着的那些人很快便走得干净。
史蒂夫说完了他的常规部分,有点茫然地站在台上,像是不知道该怎么做;通常他应该和观众和支持者们进行互动,但现在底下除了工作人员谁也不在了,雨声敲打在肩头和台下的塑料椅背上,连绵成一段细密低吟的调子。雨很快浸湿了地面,倒映出稀薄的光影;从远处的角落里,响起一道孤独的掌声。
在场地正上方旋转的全息幕和空悬在四周的广告幕被关闭了,用光划出的区域陡然暗淡下来,所有原本的边界都消失不见,只剩下雨水反射了不多的余光,空中迷朦成一道微弱的光雾。史蒂夫顺着那仅剩的光线看过去,他看到藏在树冠阴影里的熟悉的身影。唯一的听众一下下认真地鼓着掌,雨水从他过长的睫毛上筛落不停。
“……你怎么来了?”史蒂夫听见自己说。他能说什么呢?雨水好像在这一瞬间洗去了所有伪装,太过漫长的今天令他觉得无比疲惫。哪怕一点希望,他对自己说,一点就好。他甚至不确定自己等的是什么;也许是真相,也许是谎言。但都无所谓了
仅剩的支持者从阴影底下走了出来,走到演讲者面前。他上等的西装被淋得厉害,肩膀和裤脚分成了两个色;头发也挂出一绺,垂在额前。
“……我从没听过你的现场演讲。”托尼望着他的眼睛,小心翼翼地说,他殷红的唇上有一道发白的齿痕。“我答应过要来捧场。”
史蒂夫点点头。他等了一会儿,对方看上去好像在和自己拧成一团,却犟着没有要走的意思;就突兀地问:“你有创可贴吗?”额头上的血珠子滑到嘴角,尝起来有些铁锈,但更多是苦味。
“噢,”小个子男人立刻在自己的各个兜里翻找起来,他突然垮下肩膀,“啊,在干活时用的工装外套里。该死的,我换了件衣服——”
他懊丧地挥手解释,就这时候被使劲抱住了。史蒂夫跳下讲台,将他整个圈在怀里,脸埋进他的颈窝。他没有说话,呼吸又重又涩,力气大得能在身上留下青紫。那不重要,托尼手足无措地想,他空着的手不知该往哪里放,只能小心地碰上对方透湿却滚烫的背脊。
“知道吗?……你讲得棒透了。”他说,“我喜欢关于机器人的那部分。”
他停了一会儿。
我应该告诉他。这样我们就扯平了。还有这该死的雨。乌拉诺斯根本不该不定时地下雨,气象控制的机器人被故意调整过了。你的外交官应该提出抗议。
他突然不敢说话,喉头梗着堆积成山的酸涩;生怕再一开口,那些现实的酸液就会讲这幻想般的瞬间腐蚀殆尽,一切就会像这场错误的降雨一样倏然被纠正停止。
但雨一直没有停。黑暗里藏着两个满腹心事的男人,谁也没拆穿谁。
第26章
不,停下,
住手,你不能……
我需要那个,还给我——
瞧,没了这个,你是什么?
你没法呼吸,你的心是冷的——
你什么都不是。
在一阵抽痛的呼吸痉挛中醒过来,噩梦如潮水般无声退去,只剩下压迫心脏的窒息感,引得胃部到喉腔一阵阵反呕。托尼看见自己的右手向上虚抓着,视野的尽头是盏普通的吸顶灯。白色的墙顶。哪儿?焦距随着试着起身的动作一片朦胧,但冷却的汗液滑下背脊的触感却相当清晰。他下意识地摸向胸口,那儿现在是平整的一块,没有了那块高于肌肉的圆形金属,取代胸骨和部分肺腔并且压迫着心脏的、和死神交易后的代偿。
对了。我终于把那个发条给扔了。没了它我一样能呼吸,对呼吸,就是现在。
肺部发出一声濒临绝望似的抽吸声,疼得让他觉得自己就是个气泵,正把氧气一点点地费力压回肺里;他忍着没有发出声音,跌跌撞撞地摸下床、冲进厕所,拧开龙头把脑袋塞进去。水让大脑清醒了一些,好像终于记起怎么呼吸时,他喘得像跑了几公里;他想起了自己才做过的手术,想起了按时服药的医嘱,想起该从衣服口袋翻找星期五为他准备好的药物——然后一个激灵。
“我……操。”
他看见洗手台上镜子里倒影的男人,只穿了背心和短裤,而且那好像不是自己原本穿的那身;头发乱糟糟地支棱着,浑身上下没有不疼的地方,唯一还能够奢望的是在看得见的地方并没有留下什么该死的痕迹。他咬了咬牙,迅速地向卧室看了一眼。
床铺的另一头有人在熟睡,那熟悉的身形令他眼眶发热,难以置信;只要稍许走近,就能听见他平稳呼吸的起伏声。
——老天。
我们做什么了?拜托,我不记得了。但千万不要有我想的那么混账——
托尼下意识地攥紧了胸口。上帝啊,他帮我换的衣服。他看到了?一种羞耻感像用刷子狠狠地磨在脸上,粗糙又火辣辣地烧起来。那里的皮肤做得很真,但细看还是会有一圈细微的植接边缘,而且他为了手术被迫剃光了全部的胸毛。这真好笑,在这种时候还顾得上担心胸毛的问题;但不知道为什么,他就是有一种想要逃跑、想要尖叫,想要立刻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的冲动。
接下来想到的是逃跑。好笑的是,他找不到他的西装了。斯塔克的钱包和药瓶整齐地放在他那侧的床头柜上,所以猜测也许衣服被拿去送洗了。想也的确,他们昨晚淋得透湿,而这地方看上去像个酒店。托尼小心地坐在他那一边的床边,尽量不吵醒睡得熟透的金发男人,一面使劲回想那之后的事情:他记得雨一直下,鞋底和袜子都被浸湿,寒气从脚底泛到骨头;但史蒂夫的怀抱里的温度从他们凉透了的外套底下叠着心跳一并传过来。
好吧,显然病人不该淋雨。但他总忘记这个事实——总以为自己真的是铁人。敲敲心口,现在不是了。托尼擦干头发,小心翼翼地摸索着水杯,又忍不住把脚塞回被笼,向那一边靠拢;这个结实的年轻人就是个该死的火炉,不伸手靠近的人才是傻瓜。托尼说服着自己,一面趁着黎明的天色,仔细地打量男人的眉眼。他的议员累坏了,显然;机器人学家都不敢相信他居然能睡得这么沉,也许那些非议给了他无形的压力,也许始终背负那些秘密前行,想要保守它就愈发令人疲惫。他那么年轻,却经历了那么多;眉头的皱褶比眼角的皱纹还密。但他睡得这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