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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停车!停车!”温霖芸仓惶地大声嘶喊。
“温姑娘,有人追上来了。麻烦你照看着殿下!”
他觉得狼狈不堪,遂伸手推了她开去,又极力隐忍住不适,艰难吐字,“咳咳……停……下来!”
车夫却不听从,“为了殿下,吾沐国在璃水布下的暗人皆已被除尽,今日属下便是拼死,也断不能叫殿下再被困下!”
“是我心甘情愿,又何来困一说?”他一手撑着车壁,艰难地唤了口气道。
“本殿吩咐你停下,否则本殿便杀了你。”他平静又道。
马车疾行中蓦地停下,沐芷便往前跌去,他本可以撑住车壁,却不防又心上陡痛,便生生摔下。温霖芸也因着马车猛地停下,自顾不暇。
“殿下!殿下!”她慌忙地扶他。
他的手掌蹭出了血,额头上也被撞青,半跪起身子,借着温霖芸的手爬了起来,自嘲道,“大概我最狼狈的样子,也都叫你瞧了去。”
“殿下!”温霖芸死命忍住哭腔,“你定会好起来的。”
“是么?”他随意接道,又不纠缠,很快道,“扶我下去见她。”
“等等……拿件披风来……”他似想起了什么,滞身又道。
“殿下,长宁不能放你离开。”
军队无数,一对列兵将马车紧紧围起来。
那边两人相依而立,长宁于阵前遥对。
他于白日出现在百姓面前,就是要叫四国皆知,他,沐国七殿下确实是在璃水。而如此形势下,众目睽睽她长宁断不能拦下他。否则便是当众与沐国交恶。如今的璃水担不起丁点风险。可她又不能放他于此时离开,这样之人,若不能为璃水所用,她身为长宁公主,是断不能叫他活着离开。所以,她方于入夜后,带领士兵悄然追出城外。
她本早就劝他离开,现在便怪不得她。
“公主当真要赶尽杀绝么?”沐芷拢住披风,淡淡问道。
披风的帽檐压地很低,火把的光度摇摇晃晃,长宁看不清他。
长宁似是慎重考虑了会儿,无情无绪道,“或者,你便留下。”
沐芷似是轻笑了声,很多人都似听到了那一声轻微的笑,有无奈,有萧瑟,有决然,或许也有不舍……
他依旧风轻云淡道,“子越本就将死之人,若能死于公主之手,倒也一桩幸事。只是我已放话出去,若沐子越死于璃水,必因璃水长宁。”
长宁心头陡地一跳,又似有人狠狠抓住了她的心般,她诧异地拧着眉,似是怎么也想不到他会这般做,最后她道,“七殿下,你赢了。”
沐芷方抬头极快地看了她一眼,转身便回了马车。
长宁挥退士兵。
马车又走,长宁眼神空洞,对着墨秋道,“秋儿,本宫……好疼……”
墨秋慌忙看她,“公主,哪里疼?”
“公主,我们快快回宫,召唤御医来瞧瞧方好。”墨秋担忧地扶住她。
长宁只是紧紧皱眉,呢喃道,“将死之人……”
长宁突然面色一变,猛地似想起什么,紧紧抓着墨秋的手,“秋儿,本宫必须立刻赶去夙州,你以本宫的名义带兵留在城外,守住墨城,记得,即便来者是奉皇谕,也不能放一兵一卒出城。”
“便道本宫于宫外遭暗杀,必须抓到刺客方能开城门。拖上两个时辰即可。”
她顿了顿,皱眉道,“不惜一切。”
作者有话要说:嗯,很快会见面的~面对面厮杀什么的~默~再弱弱求人理我。。。。。理我。。。。。。理我。。。这货空虚了。。。。…_…|||
☆、天长路远魂飞苦。
十日后,马车终于抵达沐国京都。如今的京都四处都是巡逻的士兵,城门更是由月前赶回的狄王亲自把守。
狄王见了沐芷,两兄弟并未多说什么,四目相对中,均已心知肚明。只是在见沐芷形容又见消瘦疲累时,狄王还是眉头一紧,觉得喉头有些哽咽。
于是狄王亲自护送沐芷进了皇宫。凌帝已有大半月不上朝,朝堂之上,太子,八殿下两方势力相互持衡。如今的沐菲扬或许因着在边关历练了大半年,倒是将放荡不羁之态收敛起来,虽然言行间仍然带着几分散漫,但倒也没误了朝堂大事。
皇宫内苑由凌帝心腹曾将军带领御林军加强把守,木都尉亦从京畿处调入皇宫日夜驻守。沐辰曜,沐菲扬每日照旧来向凌帝问安,但仍旧均被凌帝身边太监奉命拒绝进入探视。从凌帝称病不上朝至今,除了林太后进入过,连皇后都不曾被召见。
闻听脚步声,沐菲扬转过身来见到来人,立刻喜上眉梢,仿佛卸了重任般浑身一轻,眼角桃花烂漫,“七哥,你可终于回来了!”
沐芷遂微笑着点头,朝太子行了礼,道,“见过皇兄。”
沐辰曜亦笑,若有深意道,“七弟长途跋涉,辛苦了。”
沐芷往沐菲扬处递了眼,不置可否道,“臣弟先去见过父皇,再来同皇兄叙话。”
寝殿内凌帝贴身太监急急走了出来,脸上亦挂着笑,“七殿下你可进宫了!皇上等你很久了!老奴就说,这父子哪有隔夜仇,您这尽记得在府中养病,皇上都恢复您皇子身份了,也不想着进宫来看看!”这一语,却又替沐芷澄清了近况,道的是终年在皇府养病。
沐辰曜面色很快地闪过一丝狠厉愤怒。这太监自然是得了凌帝的意思,否则又怎敢如此胆大包天,混淆视听?
“嗯,子越知过。烦请公公领路。”
“慢着!”来的却是连皇后。
沐芷遂停下,转身给连皇后行礼,“娘娘有何吩咐?”
“七殿下,太子身份已定,如今若出任何纰漏,恐怕会引得朝中动荡。”连皇后端庄笑道。
连皇后身后跟着的是沐辰风,少年微揖身,笑唤,“七皇叔好。”
沐芷遂点了点头,眸中倒也看不出有什么,似是等待着连皇后的下文。
少年拉了拉连皇后的手,仰着头,天真问道,“皇奶奶,连舅公请了龚将军回京做什么?”
连皇后不答,却是看着沐芷道,“七殿下好自为之。”
沐芷微微扯了扯唇,瞥了眼连皇后,“子越明白。”
“芷儿,朕就知道能等到你。”躺在龙榻上的人已是病入膏肓之态,但看见进入之人时却似突然回光返照般,脸上有了精神,由着太监扶着坐了起来。
这般神采熠熠,笃定自若的神态,又分明是那个唯我独尊的帝王,沐芷依稀有错觉。可若忽略那浅浮的精气神,其实亦是英雄末路了。
“父皇,儿臣回来了。”沐芷收起神思,撩袍跪下道。
“芷儿,朕问你一句,这么多年,你可有怨恨过朕?”凌帝重重喘气,而后晦涩道。
“父皇,这些已无意义。”沐芷眉一皱,不假思索答道。
凌帝突然就笑了,“菲扬告诉朕,你不会恨朕的,朕还不信,如今算是明白了。”
“你根本不曾将我与梓依当成父母双亲啊……”
凌帝的表情飘忽,声音透着悲凉,似是穷途末路时突然回首一看,竟然看不到任何温情,所有年少不曾珍惜的就那么越飘越远。
“儿臣不敢。”沐芷依旧语气如常。
“起来吧……”凌帝看了一眼跪在地上的人,无力道。
“谢父皇。父皇好生保重身体,勿要多虑。”沐芷起来道。
“都这个时候了,你还要敷衍应付朕么?”凌帝不由有些怒气,却又很快消退,微微一笑,“朕很快就会去见梓依了……”
沐芷默然不语。
“芷儿,你过来。”凌帝看着沐芷道。
沐芷微蹙眉,还是依言而行。
“朕要你今日应下我,他日你若终是登基为帝,记得莫要造太多杀戮。还有……咳咳……”太监忙忙帮凌帝顺气,凌帝还是紧紧攥着沐芷的手,“饶了辰曜,辰风,还有皇后。”
沐芷脸色顿变,不可置信地盯着凌帝,有一瞬间欲辨不能,恼怒非常,只觉在那目光下很是狼狈,于是他挣开凌帝,冷笑道,“父皇千里迢迢召儿臣回来,便是为了临死前叮嘱这些么?若是儿臣曾有一日觊觎这皇位,又怎至被你逼到这地步?”
“若真想过要杀他们,又岂会留他们至今?凭他们这么多年对儿臣所为,便是死上千遍万遍都不足惜!”
“只是想不到父皇竟是这般重情,连死前都如此顾着他们!”他目光寸步不让,出言讽刺道。那一刻亦是无人敢逆。
“芷儿……”凌帝艰难地抬着眼皮,吃力地唤。
那人却突然抚额,换了语气,已是面色如常,“我怎会在今日还与你计较这些……”
这般恍若自责的语气,凌帝却反而更觉心痛,痛苦道,“朕这么多年一心想当个英明君主……朕知道亏欠你良多……你便看在……看在朕将死的份上,信朕一回……朕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