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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一点都不像协会名称看起来那样装模作样。而且,这场只有男性参加的聚会,也让他有机会开几个不甚雅观的玩笑,可以博得年轻单身汉们一笑。马洛里曾经从迪士雷利那里听过几个段子,他自己觉得非常有趣。但是现在,他已经开始担心,那些原本熟悉的人还有多少依然留在伦敦;或者即便大家愿意聚会,又能不能顺利聚在一起;更糟糕的是,会不会选在黑衣修士酒吧二楼的房间聚会,那里紧邻黑衣修士大桥,还正好位于泰晤士河下风向。
街道上几乎已经看不见行人。一家又一家的店铺挂起了“关闭”告示牌。马洛里本打算找家理发店,修剪一下头发和胡子,现在却只好作罢。伦敦市民要么已经逃离城市,要么就紧闭门窗躲在家中。黑烟已经从高空蔓延至地面,与恶臭的雾霾相接,到处都是湿乎乎的惨黄色雾团,几乎看不清半个街区以外的街景。少数的几个行人都是突然从浓雾中出现,仿佛衣冠楚楚的鬼魂。弗雷泽当先带路,既毫无怨言,也从未走错过。马洛里估计,这位资深警官就算蒙上双眼,也可以在伦敦街道上畅通无阻,而且不费吹灰之力。他们现在也把手绢蒙在了脸上。这像是理应采取的预防措施。不过马洛里却为此感到不快,因为这样一来,弗雷泽就更加沉默寡言,也更加看不出一点表情了。
“最讨厌的就是那些影像显示屏。”两人走到布隆普敦街的时候,马洛里说,街道两侧科学院的尖塔在恶臭的雾霾中显得线条模糊。“我上次离开英国的时候还不是这样。两年前,这该死的东西还没有那么流行。而现在,没有影像屏我都不能发表公开演讲。”他咳嗽着,“刚才在弗利特街看到《晚邮报》报社门口的显示屏,我就觉得恶心,那高高在上的屏幕上写着什么‘矿工罢工,全城地铁停运’,还有什么‘国会驳斥泰晤士河传闻。’”
“那又怎么样?”弗雷泽问。
“那等于什么都没说,”马洛里说,“国会里的什么人说了哪些话?是关于泰晤士河具体什么传闻?国会又到底是什么态度?说得对还是不对?”
弗雷泽没应声。
“那东西只是做出一副传播了信息的样子,但根本没有传达任何有用信息!只是一句口号,一条干瘪的概括。没有提出任何论证,也没有权衡过任何证据。这根本就不能算是新闻报道,只能供闲极无聊的人消磨时间。”
“有人会说,闲极无聊的人一知半解,总胜过一无所知。”
“说这话的人肯定是个该死的白痴,弗雷泽。用显示屏喊口号这件事,就像印制没有金银支持的纸币,或者从没钱的账户开支票一样。如果普通人辨明是非的渠道仅此而已,那么我真的要为贵族院代议制度三呼万岁!”
一辆燃煤蒸汽车在他们身边缓缓驶过,车厢里拉着疲惫的消防员,衣服和面目都熏得黑黢黢的,也许是救火时弄脏的,也许是因为伦敦肮脏的空气,或者是被蒸汽车烟囱里喷出的恶臭黑烟抹黑了。在马洛里看来,救火的蒸汽车本身就要靠燃烧的煤炭驱动,真是非常讽刺的事儿,不过这或许也有它的道理——在现在的天气条件下,马儿跑一个街区都会极为费力。
马洛里口干舌燥,很想喝倒一杯哈克巴夫酒解渴,可是古生物学研究所里面好像比露天里的烟雾更浓,空气中有一股焦味儿,像是亚麻布被烧煳了。
也许是凯利加的那些除臭苏打水把管道腐蚀穿了。无论出于何种原因,这臭味终于熏走了大厦中的客人,因为整个大堂几乎都不见人影,餐厅也是鸦雀无声。
马洛里正掠过层层的清漆屏风和丝绒地毯寻找服务员。这时,凯利亲自出现了,他紧绷着脸,面容坚毅,招呼着:“马洛里博士。”
“什么事儿,凯利?”
“我有坏消息告诉您,先生。这里发生过不幸,是火灾,先生。”马洛里看了一眼弗雷泽。
“是这样,先生,”酒店总管问道,“您今天离开酒店的时候,有没有把衣服放在煤气灯旁边?或者有没有留下未熄灭的烟头之类?”
“火灾不会就发生在我的房间吧?”
“恐怕是的,先生。”
“严重吗?”
“酒店的客人都觉得挺严重的,先生。消防员也这么认为。”凯利没有说酒店职员们的评价,不过他的表情已经足以说明立场。
“我出门从来都会关闭煤气灯的!”马洛里冲口而出,“我对今早上的情形没有多少深刻印象——不过我每次都会关闭煤气。”
“反正您的房间门是锁着的,消防员只好强行闯人。”
“我们想去看看。”弗雷泽不动声色地提出要求。
马洛里房间的门被斧头劈开过,被烧得卷曲起来的地板上到处是水洼和沙土。可以想见,马洛里的那堆杂志和信件曾经烧得很旺,把整个办公桌全部烧毁,地毯也给烧掉了好大一块。桌子后面的墙上被烧出一个大大的黑洞,上方的房顶也同样受损,裸露的托梁和屋橡被烧成了焦黑的木炭。马洛里的衣橱里本来有伦敦社交生活所需的全套华美装束,如今也变成了一堆乌黑的破布片和碎玻璃。马洛里被气得发狂,同时有一种不祥的羞耻感。
“您出去的时候锁门了吗,先生?”弗雷泽问。
“我每次出去都锁门,每次!”
“我能不能看一眼您的钥匙?”
马洛里把钥匙串儿递给弗雷泽。弗雷泽默默跪在烧焦的门框旁边,细细检查了锁孔,然后站起身。
“走廊里有没有发现过可疑人物?”弗雷泽问凯利。
凯利很恼火地问:“请问您是什么人啊,先生?凭什么盘问我?”
“弓街警局的弗雷泽警官。”
“没有发现,警官。”凯利倒抽一口凉气,回答说,“没有发现什么可疑人物,至少我没听说。”
“请对此事保密,凯利先生。我猜想,你们也像其他皇家科学院下属的酒店一样,只接待知名学者入住?”
“我们一贯坚持这一标准,警官!”
“但是你们的客人,可以在此接待访客?”
“只接受男性访客,偶尔接受有人护送的女士我们不会接待可疑人物的,先生!”
“那么嫌犯就是一个衣冠楚楚的酒店大盗,”弗雷泽得出了定论,“一名纵火犯。从他在桌子底下和衣柜旁边堆放信件的手法判断,此人更善于劫掠,而不擅长纵火。他有一把钢丝制作的简易万能钥匙,用来对付这把转筒锁。开锁花费了他一些时间,我估计足足有五分钟。”
“真是大胆狂徒!”马洛里说。
凯利看上去已经快要哭出来了。“入住本酒店的学者被人登门纵火!这让我真的无地自容!从卢德派暴徒作乱以来就没听说过这么邪恶的事儿!他们真无耻,马洛里博士,简直无耻之尤!”
马洛里摇了摇头说:“凯利先生,不能完全怪你,我应该事先警告你们的,我有些丧心病狂的敌人。”
凯利咽了一口唾沫,说:“先生,其实我们都知道。同事们都在疯传您的事。”
弗雷泽正在检查写字台残骸,他把衣柜的铜把手裹起来,在垃圾中间翻检。“兽脂蜡烛。”他说。
“我们买过保险,马洛里博士。”凯利满怀希望地说,“我也不清楚我们买的保险有没有覆盖这样的风险,不过我的确希望可以赔偿您遭受的损失!请接受我最诚挚的歉意!”
“这的确伤害了我,”马洛里看着周围的一片狼藉说,“不过没有他们希望的那么严重!我最重要的那些文件都在酒店保险柜里,而且我从来不在酒店留下钱财。”他停顿了一下,“凯利先生,酒店的保险柜应该没有遭到破坏吧?”
“没有,先生。”凯利说,“嗯……我还是马上去查看一下吧,先生。”他鞠了个躬,急急忙忙地走了。
“是你的老朋友,德比赛场带匕首那个人干的。”弗雷泽说,“他今天没打算跟踪你,而是等咱们一出门,他就偷偷溜进来捅开门,在你堆积如山的文件上面点着了一根蜡烛,等到警报声响起的时候,他早就安全脱身了。”
“他一定对我的行程计划有所了解,”马洛里说,“我敢说,他对我了如指掌。他已经查到了我的编号,把我当成了查验官方资料的目标。”
“先生,从某种程度上说,”弗雷泽丢开那根铜把手,“他只是个装腔作势的业余纵火犯,还在用石蜡,手段最娴熟的纵火者现在普遍采用煤油,这玩意儿碰到什么都会烧个精光。”
“今天晚上我不能去参加不可知论者的集会了,弗雷泽,我没有任何衣服可穿!”
弗雷泽肃然而立。“我欣赏您面对不幸的勇气——不愧是一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