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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竟用这样的语气同朕说话!”
向来和煦的景帝被我气的呼吸不均,指着我的鼻子大声道:“你就这点心性,这样就承受不住,还当个什么太子!你哪里配当这个太子!”
“我宁愿不当这个太子!”你不配三个字听得我全身的血液一下冲进脑子里,我大脑一时发蒙,口不择言。
他一巴掌抽在我脸上。
两人都愣了一下。
景帝不可置信的看着自己的手。他这辈子还没碰过我一根指头。
我震惊的捂着左脸看向他,脸上升起火辣辣的灼烧感。
景帝逃避我的目光似地,匆忙转身而去。
眼见他越走越远,我回过神来,发麻的双腿从跪坐中站起,抛下竹简,踏着蒲席跑过去紧紧抱着他的腰,他身形一窒。
“你做什么!松开!”景帝头也不回的恨声道。
“阿父——”是我错了好不好,我不该问的。
我执拗的抱着他,生怕他这一走,两人之间便是一道终生无法逾越的鸿沟。
沉默之后伴随着暴风雨,他转过来冷冷的俯视着我道:“刘越,你们一个是这样,两个是这样,你们究竟想把朕逼到什么地步!”
“我……”
“你想知道什么,你想知道的怕不是为什么刘荣一定要死,而是朕为什么没有一点父子之情,没有一点亲情吧!在你们眼里,朕就是个无情残暴的人吗!”他眼中的愤怒浓厚的如同墨汁,发抖的手不断握紧拳头又松开。
我仰视着景帝,半个字都不敢说。
“朕不懂得亲情吗?朕不会痛苦吗?难道朕每次不是一次又一次的权衡,才痛下决心的吗?你们何曾有一个人站在我的立场,为我考虑过!”景帝头一次在我面前露出脆弱的一面。
他消瘦的身形,让我心如刀绞。
“说什么不当太子,你也就是仗着朕宠你!”他一字一句的,用力抓紧我的肩膀,将我一点一点推开,转身而去。
眼见他最后一片袍角离开大殿,我无力的跪下,额头贴着冰凉的柞木,握拳重重的往地上一锤。
一点都不懂得体谅,只顾自己,我真不是个东西。
侍奉的景帝几个宦者无声无息的退下。
整个宣室被黑暗与寂静笼罩。
不知过了多久,一个小小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殿下。”
韩说穿过一堆堆竹简,拘谨的跪于我身畔,轻手轻脚的把我扶起来。
我沉默的望着地面哭不出来,心里空荡荡的。
“殿下,你的脸受伤了,涂点药吧。”
殿里除了我们,没有别人,一点声响都会显得很大,韩说不自觉的放低了声音。
他不等我回答,便从衣服里拿出一个药瓶,拔开盖,挑起一抹盈洁的药膏,均匀的涂在脸上肿起来的地方。
“韩说,你怎么进来了。”漆案边并放的两张蒲席已经空了,我的声音像叹气一样。
“我在门外见皇上离开了,殿下却久久不出,所以擅自……”
我侧过身,像寻找支撑似地,将韩说抱进怀中。
他的声音戛然而止。药瓶从他手中滚落,绕了一个弧,被蒲席阻住。
韩说乖顺的一动不动。他的身体纤细柔软,带着微微的热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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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0
几个时辰之后我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昨天晚上,前来请罪的梁王的车驾,在长安城郊失踪了。
窦太后与景帝的关系在短短时间内,第三度趋于紧张。她怀疑景帝表面上的安抚,是为了让她放松警惕,暗地采取手段将梁王诛杀。
“或许梁王在郊外迷失了道路也不一定。”景帝的解释,苍白的连自己都不信。他赌咒发誓自己绝对没有做任何手脚,并派驻京禁军前去搜寻。
然而窦太后愈加不信。大概在她想来,景帝有太多的理由憎恨梁王。就算他现在还没遭毒手,也会死在景帝这次派去的人手上。
“刘武是朕的亲弟弟,朕又承诺过不追究,怎么可能半路去截杀他。”景帝被窦太后像罪人一样怀疑,心中的伤痛可想而知。
“你连亲生儿子刘荣都不放过,你让老身相信你会放过自己的弟弟?”这是窦太后拄着拐杖幽幽的应答。
也不知早朝景帝如何才能带上平和的面具,与诸大臣若无其事的议论朝事。
他继窦太后之后,又遭到我的质疑。景帝这份努力摆出来的平淡,被我恶狠狠的撕开一道血痕。
刘荣哥哥再重要,也比不过几乎是抱着我长大,细心呵护,为我遮挡每一点风雨的阿父。我不知道自己上午究竟是怎么想的。
或许真的就是仗着他宠我,所以肆无忌惮的踩过他的底线吧。
天色已暗,夜幕低垂,长乐宫华灯初上。
我带着几名太子属官,急促踏上通往长秋殿的台阶,身后投下淡淡的影子。
刚转过走廊,便听见窦太后哭泣的声音:“两天了,已经两天了!阿武还没有回来!”
我摆手让属官们在廊外候着,皇家内部的事,外臣看了总归不好。
“皇帝,你不要再骗我了,你杀了我儿子,是不是?你杀了我儿子!”窦太后悲恸的大喊。
“娘!我没有派人去杀老三,我也是你儿子,你相信我啊!”
景帝眼眶湿润,手足无措的连连后退,最后站在大殿里间的两道门之间,想上前劝她又不敢动,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你不要叫我娘!我没有你这种对自己弟弟都下得了手的儿子,你给我出去!”窦太后颤抖的手摸索着所有能碰到的东西,一个一个往景帝这边砸。
鸟笼,蟋蟀架子,漆盘,花盆……
景帝硬生生承受着窦太后的愤怒,黯然伫立。
走廊尽头的花丛与树藤,在夜色中不堪重负的垂下沉甸甸的花朵。
“太后,太后,您别这么生气,梁王或许没事呢。”几个宫女前去阻止,将气呼呼的窦太后连拉带劝的送进内室。
我默默站在廊上,窦太后的撕心裂肺和景帝对母亲的无奈,我分不清究竟谁更伤心一些。
走近几步,殿内仅燃了几只蜡烛,整个大殿显得幽深空洞。
窦太后所处的内室,光芒明亮,却遥不可及。
景帝一身玄色直裾,几乎融入黑漆漆的夜幕里。“娘,我真的和你一样担心阿武,你为什么不信我呢。”他低声喃喃的说。
我踌躇着上前,小声道:“阿父……”
景帝停了一会,若无其事的转过来。
“你来干什么。”他目光掠过我的左脸,不与我对视。
是啊,我来干什么?我还没思考自己要来做什么,我就已经来了。
一阵古怪的沉默在两父子之间蔓延。
“太后,您先歇息吧。”宫女在里面劝说。
窦太后的木杖连着几次拄击地面,像小孩一样发脾气:“阿武不回来,我哪里睡得着觉。我要等阿武回来。”她的声音隔着薄薄的帘幕,清晰可闻。
景帝一言不发的走进殿内,我撩起下袍,跟着进去。
宦者小跑到景帝左侧:“皇上,您也该回未央宫歇着了。”
景帝的声音沉重:“你告诉皇后,朕今晚不回去了。太后要等梁王,朕陪着她一起等。”他走到靠殿柱的台阶前坐下。台阶有三级,每级五寸高,三尺宽,几乎可以睡人。
我也坐下,发现距离他太远,往近挪了挪。
他皱起眉,但没说什么。
四周的声音慢慢静下去,知了和蟋蟀的鸣声此起彼伏。月亮隐在云层里,穿过远远的殿门,只看得见几点宫灯。微弱的光芒,在夜风中摇摇欲熄。
台阶渐凉,宫女送来几张厚席铺在阶上。
“……阿父”我已经挤到景帝身边,可半天只吭出两个字,接下来不知道该说什么。道歉的话我说不出口,景帝更不可能。
景帝终于叹了一声,不提上午的矛盾,和缓语气道:“夜里凉,你坐在这里做什么,回去睡吧。”
我摇摇头:“我陪阿父一起等。”
他没有对我的称呼说什么,勉强抿出一丝笑容,拍拍我的背。
我心中的大石移开了些。
宫女点燃了阶边两盏人像青铜灯。
醒着的时候,夜晚简直没有尽头。天空是不是给墨汁染黑,变不回来,所以夜才这么长?
梁王到底如何了,是半路被人暗杀,还是不敢见景帝而逃走了。明天能否得到他的消息,如果他真的死了怎么办。我胡思乱想着,靠在景帝肩上睡着了。
被冻醒的时候,外面依旧是夜晚。
景帝仍醒着,不知在沉思什么。过了这么一段时间,他的表情已经自然许多,没有那种若有若无的抵触了。
“阿父,我记得在我小时候,我们也这样坐在一起过。”
“是在甘泉宫吧,那时候你才四五岁,小小的一团,坐在我腿上。”他暂且放下心中的思绪,语气是淡淡的怀念。
我安静的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