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景麒没有表示异议。
王与麒麟本有尊卑之分。
不过,青辛的理由并不仅限于此。
陷入苦难的人类容易展现心灵的阴暗面,阴暗的破坏力又与个体能量密切相关。一个被侮辱被损害的弱者,满腔怨愤也只能祸害一己之身,顶多也就是连累一下亲友知交了。然而痛苦的女王足以祸国殃民,绝望的天仙或许会毁灭世界。
只有麒麟,至真至善至诚的麒麟,即使被侮辱被损害到了极致,也不会忍心殃及无辜。
——因为仁所以伟大,因为仁所以可悲。
——这就是麒麟。
人类对麒麟有时仰视有时轻视,有时两者兼而有之。
青辛明明对景麒满怀怜惜,却总是优先考虑牺牲他的权益,大概这就是原因所在。
(待续)
、笼中的青鸟023
景麒搬走之后,阳子也没有在溃不成形的“家”里停留太久。
不过,和声势浩大的景麒相反,她采取的形式极为谨慎。
先是尽可能自然地把若干公务拖到休憩时段处理,以便名正言顺启用正寝。
(如你所知,励精图治的名君几乎个个都有定居正寝的美谈。正寝的主殿虽名长乐,却是御苑内唯一严禁声色的寝宫。哪怕是宰辅,哪怕是法定配偶,也不可以在正寝中与王嬉笑亲热。)
然后,在荒废多年又得以重见天日的长乐殿,勤政的女王顺理成章定了居。
谁也不会多嘴戳穿她这种矫饰,只是暗自惊诧。
古板的宰辅大失常态,一直藐视陈规旧习的草根女王竟如此费心维护王室的体面……
只可惜群臣注定要失望了。
这番作为和谨慎啊三思而行什么的完全不沾边,阳子下意识维护的,不过是一个女人的体面罢了。
孤枕难眠辗转反侧之余,怨愤交集自怜自艾之余,她无数次反省,无数次自我剖析,终于看清了自己的本心。
质问,其实是向他索取否认,是一场拙劣不堪的撒娇。他的温柔与热情让她的自信渐渐高涨乃至爆满,那个恐怖之极绝对无法承受肯定答案的问题,才会脱口而出。然而……他没有否认。
从最初的错愕到现今的心如死灰,爱与被爱的自信,值得被爱的自信,惹人爱的自信,逐一幻灭。
“那是史实,不是幻象,不是我胡乱猜忌……”
如果景麒有心对她格外开恩,那么,即便先王禅让真是他一手策划,他那天的反应也不会是哑口无言。每念及此,干涩的眼睛都会泪如泉涌。
“那个满嘴仁义道德满心江山社稷的混蛋欺骗了我的感情,以国家和民众的利益之名!你明白吗?乐俊,我需要你的安慰,乐俊,请你安慰我,乐俊,只有你能安慰我……”
******
一声声呼唤,在长乐殿内外回响。
……青辛只好向身边的景麒挤出了一个不无尴尬的微笑。
直视景麒需要很大的勇气,但若是刻意躲避他的视线,或许会让他受伤更深。幸好他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对阳子的呼唤似乎毫无触动。不幸的是,青辛随即又想起,分居以来景麒几乎总是面无表情。
如此景况,强迫他俯首示好未免太残忍,青辛正要改口建议打道回府,景麒的手……已然伸向殿门。
一瞬间,将军的脑海中闪过了种种不得了的庸俗场景,不过,景麒并没有破门而入人赃俱获。
他只是握紧了六棱錾花环,怔一怔,才叩响了门。
“主上,景麒特来请罪。”
无可挑剔的言行。
青辛深感同情却爱莫能助。
久久的沉寂,不,沉寂仅限于人声。一连串琐碎繁杂的响动之后,女王说了声请进。
殿内不见天官踪影,令人担心是王特意遣走了他们。但殿内确实只有一个人和一只鸟。人是女人,鸟是青鸟。青辛总算松了一口气。长乐殿是处理政务的场所,并不禁止男性涉足。然而无论如何邻邦的使臣也不该出现在这里。
“大清早穿成这样在宫里乱跑,成何体统!”呵斥景麒的阳子脸好像有点红。
“我来得匆忙,衣着是随便了点,不过,有什么不妥吗?”不明所以的景麒低头检视。
“非常不妥。”
“啊?”
“随便就是不妥。”
阳子劈手抽去了景麒的发簪,霎时间,散落的金色如丝如水,荡漾不已。
“……请、请您恕罪。”
与金发相映成趣的,则是僵硬的面部肌肉和僵硬的身姿。
“恕什么罪?”
“我明明切身体会过进言不足的危害性,却依然在必须告白的时候保持了缄默,请您宽恕我,请宽宏大量不计前嫌,与我重归于好。先王之死是出于她的自我选择,这种牺牲我固然心怀感激,但决非如我所愿……”
“很好,那么你能告诉我你恼羞成怒拂袖而去的理由吗?”阳子的脸,真的有点红。
“我是在和您怄气……气您对我胡乱猜疑,又坚信您会主动前来软语相求,正所谓恃宠生骄吧。若不是青将军来斥责我,一味沉浸在儿女私情中的我,只怕会误了国家大事。”
——儿女私情?
——这个词精准地戳中了阳子的心窝。
这家伙真会有儿女私情?
卑躬屈膝或情话绵绵,和不留情面的死刑一样,此一时彼一时,总之都是对国家有益。
也许只有祸国殃民才能考验出他的真意吧,遗憾的是以谦和仁厚享誉常世的景女王,还远远没有为爱痴狂到想拿政务充当爱情试金石的地步。
既然庆的传统是夫妇相敬如宾,面对俯首认罪却居心叵测的他,除了发扬这传统美德,阳子已别无选择。
“不,我也有错,我不该胡乱猜疑你……”
她铁青着脸,进行了礼节性的自我批评。
(待续)
、笼中的青鸟024
口说无凭因而无效,青辛清晰地意识到女王只是趁势摆出了和解的姿态。
青辛心里顿时充满了懊恼。
“请问,我现在是什么表情?”
出门之后,好像看透了青辛的心思似地,景麒的唇角向上牵了牵,低声相询。
“什么什么表情?”
“人脸的表情我一直拿捏不好,先王在我的床头日夜啼哭时,我也曾十分烦恼,因为不知该摆出什么表情。”
“哦,现在,是哭。”
“噫?”景麒吃惊地抚着眼角。
“哦,是欲哭无泪。”青辛修正道。
“可我是想对您露出自嘲的笑容……”
“人的表情会随着心情的变动自然流露,您越是斟酌,表情就越是扭曲,不去想这个问题,反而就不成问题了。”
“受教了。”
“台辅……”
“嗯?”
“对不起!请您原谅我,我太莽撞太自以为是了!”
“……不碍事。”
景麒的状态显然和“不碍事”相去甚远。
“我包您与主上重修旧好,包在我身上了!您安心静候佳音就好,再也不必劳神烦忧。”
景麒不忍直斥他这是说大话,只好一声不吭。
“请容我护送您回府。”
“或许和敬卿比我更适合主上。”景麒拂开了青辛前来搀扶的手。
“没那回事。”
“我人都做不好,怎么做得好人类的丈夫。”
“主上可不是人类。”
“呵。”
“景女王的丈夫,我坚信只有景麒能够胜任。”
“唔?”
“台辅,您认为和敬卿为人如何?”
正在被他俩谈论的和敬卿,是巧国外务府的次官,目前滞留在庆的大使张清。
“他总是轻而易举就能让主上开怀大笑,祥琼姑娘也很喜欢他。他似乎有秘诀,和任何人都相处得不错……正如我和任何人都关系紧张。”
“任何人……您和我关系紧张吗?”
“我不知道。”
“您……”
因为青辛的话给人一种戛然而止的感觉,所以景麒静静地等着后半截。
“没什么,您多虑了,我只是想说您多虑了。”微微下垂的眼帘,耷拉下来的眼角,让那刚毅的面容看起来近乎忧伤,“您的人缘并没有那么差。”
“坦率点吧,告诉我和敬卿为什么不行?”
“主上与他产生摩擦时,如果我吼他,见鬼,你就不能想想庆的子民吗?一切都要以主上幸福为重!说不定他会回答说……庆的子民又关咱什么事。”
“他不是那种人,他心地善良,而且一点也不狭隘。”
那乡下口音实在是学得惟妙惟肖,试图绷紧脸维持礼节的景麒忍不住笑出了声。
霎时间,青辛嘴边转过无数个笑话……他想逗景麒笑下去,笑开怀,然而,最终还是正事占了上风。景麒屡屡流露出退位让贤自愧弗如之意,所以他一定要在这里把他稳住。景王已经动摇,所以决不能放任景麒动摇。
“和敬卿品性如何,其实不重要。”青辛淡淡地说。
“为什么?”
“反正,主上若是对他动了心,我就只能请他立刻从庆国消失啰。”轻描淡写的口气,像聊家常。
“万万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