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谁又替我想过?”说着一脚踹开她,红素还想去拖她的脚,奈何正好一队侍卫巡视路过,也不敢太招人耳目,忙低头爬起身,虚明则早跑得没影了。
奔至乾清宫门口,正要让太监通禀求见,守门的太监已招呼道:“见过云格格,您这消息可是灵通,这么快就赶来了。”虚明愕然,胸中逞强的一股意气被这么一阻,眼神也清明了点,顺其所指望去,却见殿外丹陛之前跪着一人,背影熟悉而又陌生,迷茫地搜寻了番记忆,幡然醒悟,这是卿云的阿玛,明尚。
过得片刻,虚明问道:“他怎么会在这?”守门太监道:“格格还不知道呢?额驸爷一早就来了,仿佛要求什么事,万岁爷不答应,额驸爷偏不肯走,在这跪了快半个时辰了。”
天色不知何时暗了下来,空中飘起了绵绵细雨,人都说一阵秋雨一阵凉,这一场秋雨连夜下到天明,地面不知又该有多少落叶了。
“淋坏了可了不得。”守门太监忙着去取雨具。虚明接过一把油纸伞,站到明尚身旁,亲自撑开了为其遮挡风雨。
“回去罢。”虚明道。
明尚一动不动,好一会儿,才道:“我知道你不情愿这门婚事,昨天御前奏对,你只是为了我与你额娘不受牵连,方才忍气吞声,未有异议。”
“先回去吧。”虚明还是劝道,“君无戏言,即便我们跪断了腿,他也不会收回成命的。我惹下的事,我自然有办法解决。”
“你的办法,就是打杀人?”明尚的声音明显冷淡了下来。
“她是死有余辜。”虚明也答得硬邦邦的。
明尚叹了口气,问道:“你忘了自己当初一心只求脱离皇宫,是为了什么?”虚明道:“我没忘。”明尚道:“看看你现在的样子,跟你厌恶的那些人有什么两样?”这句问话犹如凭空一声炸雷,轰得虚明脑袋里嗡嗡直响。
她抗拒卿云的一切,却不得不暧昧不清地忍受了六年。她费尽心机摆脱了卿云,甚至造出一个崭新的身份和名字,虚明。她一直以为这两者之间,泾渭分明得好似一个天一个地,可事情一旦逼到了眼前才发现,她玩的依然是卿云那一套。卿云,虚明,虚明,卿云,到底哪个是真,哪个是假,她已丧失了辨别的能力。或许,她根本从来就不认识自己。
明尚的声音又从天外飘了回来:“我知道你心里委屈,可阿玛真心不想看到你变成这样……这只怪阿玛是个无用的人,没有能力让你万事随心意而活。我这一辈子,从未向谁低过头,可现在能做的,也只有屈膝求人……阿玛也老了,争不了什么了,只盼能为你遮挡一分风雨是一分……”
他虽然极力让口气显得淡淡的,但虚明的眼泪,还是不争气地流了下来。
“爸……”虚明支撑不住摇摇欲坠的膝盖,缓缓弯下,跪在地上,而这一跪之后,虚明的一切也都将随风消散在雨中,跪在这儿的,只有卿云。卿云深呼吸了一口气,平静道:“我愿意嫁。”
云雨交织,偌大的天地间,只看得见宫墙之内、雨幕之中的两个跪影,是那样的渺小。
回到郭府,卿云便着人端热汤来驱寒宁神,俟明尚换了干爽便衣,安置在躺椅稍歇,卿云请示道:“把额娘接出来吧。”明尚听不出商量的余地,闭目不再说话。卿云便直接吩咐人去请了。
她回自己房里也换上便服,放心不下,又叫人去请悠悠来。等回信期间,卿云推开窗,正对着满池萍碎垂塘柳,感受细雨微风拂面,站着一动不动。
不知
过了多久,派去请悠悠的人回报,悠悠并不在家,现下仍暂住裕王府陪伴其姨母,裕王福晋。卿云“哦”了一声,也不回身,依旧斜倚而立,只轻声道:“再请。”那人得令刚走,又有丫鬟门外通禀,八阿哥求见。
“阿玛刚歇下,别惊扰到他。”卿云的话立刻传了出来。隔了片刻,混杂着雨声,略显冷清的嗓音才又响起来:“你有一个好父亲,我父亲却要在雨中长跪不起,是谁一大早把他请进宫的?你去传我的话,只说,我阿玛不能白白淋雨跪了半个时辰。”
听完丫鬟传话,马起云很是震惊:“这算什么意思?”
八阿哥无声一笑,道:“去回禀你们格格,我会叫她满意的。”
他尚未及屈膝,马起云已嚷着“使不得”跪在了地上,请命道:“让奴才替贝勒爷。”八阿哥笑着拉起他,自己撑伞走进雨中,马起云忙追着苦口劝阻:“奴才的命不值钱,跪上一天也不打紧,可贝勒爷怎么使得,您是阿哥,除了万岁爷,还有谁受得起您一跪?这万一传出去了,更加不得了……”八阿哥点头道:“言之有理,阿哥的两个膝盖到底要金贵些,因此我跪上一个半时辰,也就合了她的意,若由你来替,就是跪上三天,也是无用。”
马起云还想劝,八阿哥却已没二话地跪在了雨地里,泰然自若,像是心甘情愿认了罚。马起云只得陪着跪下,羞臊得不敢抬头,眼睛却不时瞥着周遭,但凡有下人多瞧一眼,或是张下嘴巴,便禁不住焦心如焚,唯恐此事被人传扬出去,于八阿哥名声有损。
而府中有点眼力见色的下人,也急成了热锅上的蚂蚁,没了主意。既不敢抗命去打扰明尚,又无胆去劝卿云改变主意,只得隔上一会儿工夫,便去卿云跟前禀报一声时辰。但卿云始终无动于衷。直到悠悠唤了一声“卿云”,才将她从窗外的世界,拉了回来。
卿云缓缓转过身,悠悠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指着她说不出话来。
卿云无意识地摸摸脸,忽地心念一动,走到镜前一照,只见镜子里的人脸上,不知何时起了数不清的红斑点,果然,是癔疹又发了。
悠悠忙把窗子关上,责备道:“明知道不能吹风,还这么不爱惜自己?”卿云完全不在意,问道:“你来得好快,看过我阿玛了?”悠悠点点头,伸手道:“他没什么。我给你把把脉。”两人坐下,边问诊边交谈。
悠悠先道:“我三番五次提醒过你,八阿哥绝非善类,不是个易相与之人,若早点离他远一些,何至于今天这步田地?”卿云沉着脸不作声。悠悠叹了口气,又道:“也许是天意不可违,注定你要留下来,好赖日后你我二人能互相做个伴,也好过漂泊在外,孤独无依。”
她说了这么多,卿云却一言不发,毫无反应。悠悠细细端详卿云面色,似乎正在琢磨什么心思,便握住她的手,引起她的注意,才道:“你就是心思太重,才会起了癔疹。事情既已成定局,就别想那么多了。”卿云目不转睛地望着她。悠悠微微一笑,道:“你劝我别钻牛角尖,我才要劝你,别不撞南墙不回头。人不是从石头缝里蹦出来的,无牵无绊,无法无天。我们如果只为自己而活,是不是太自私了呢?我们的身上承担了很多责任,很多希望,不是你能推脱得掉的。”
“你想让我做什么?”卿云口音干涩道。
“放了他。”悠悠道,“给别人一条退路,也给自己一条生路。”
卿云想了许久,许久,最后极坚决地摇头:“不公平的事,我怎么也不服。”她十分失望地看着悠悠,道:“也许你说的有道理,但不是我的道理。”
适才去请悠悠的人突然跑进来,跪在跟前道:“格格恕罪,奴才在裕王府还是没找见十四侧福晋……”然而抬头望见高坐的悠悠,这人立时便傻了。
卿云站起得太急,将圆凳都给带倒,歪在一边摇摇晃晃。她把报讯的赶出门,道:“原来你是他请来的说客。”悠悠正欲答她,不敢进门的奴才在门外大声通报:“福晋已请了回来,但此刻却滞留前厅,不肯再入内。”卿云应道:“小心侍候着,我即刻就来。”她转向悠悠,近乎恳求道:“帮我一个忙。”悠悠唯有点头。
卿云又换了正装,悠悠则在她脸上抹上厚厚的脂粉,遮掩住碍眼的癔疹。
涂抹时,卿云问道:“我身体怎么样?”悠悠笑道:“这一年你养得不错,之前四处浪荡撂下的毛病都好了,肚里生的虫子没了,人也养得白胖许多。”卿云不禁莞尔,又问:“那你用药的后遗症可有法子治了?”悠悠手上停住,又羞又惭,含糊道:“我现下哪有机会研究药理……”
“没有就好。”卿云对镜左顾右盼,抹了厚厚一层浓妆的脸仿佛整个换了一张,既瞧不出半点疹斑,也让她更像卿云了。卿云直身抚平衣服的每一丝褶皱,出门前记得又对悠悠道:“我没有任何怨怼之意。当年,那么多的太医都束手无策,是你救了我的命,让我现下还能站在这大放厥词,这比什么都重要。”
她的眼里,没有怨毒,没有愤怒,只有冷冰冰硬梆梆的恨意,这就是卿云格格了,冷静理智地计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