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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离当时并不知九霄伤在何处,面对他异常的沉睡分外担心,离开白遥房间后便到九霄床边守着。当夜间九霄苍白的面容上浮现出不正常的晕红时白离几乎是立刻就发现了,白离搭住九霄手腕,指下的肌肤烧得滚烫,那温度高得几乎能烫伤他的指尖,并且好似还在不断上升。而九霄体内的灵力则如决堤之时汹涌而出的洪水一般在他脉络之中肆意冲撞。九霄惯常从容淡定,沉睡中却也无法忍受这种撕裂筋骨的痛苦,秀长双眉无意识的微微拧起。
凤族和狐族灵力并非同源,白离无法疏导九霄脉络中紊乱的灵力,只能将自身灵力源源不断的送入九霄体内来强行压制。这是极损修为和精力的做法,待到旭日初升,九霄身上热度终于退去,白离也早已疲惫不堪了。他却也顾不上休息,匆匆叮嘱了白遥几句,便抱起九霄驾云往梧宫的方向飞去。
梧宫与赤水相距甚远,白离御风大半日才到得丹穴山,远远的便见到一株高大梧桐依山而立,仰天一眼望不见顶端,枝叶极其繁盛,枝干横斜,层层相叠,末梢延伸出去几乎能包住半座山。温暖阳光倾泻下来,在茂密的金色叶片上脉脉流淌,清风拂过撩起梧桐叶片飞舞,隐约可窥见数片金瓦、半截绿檐。
九霄方入山中,梧宫中百鸟皆有所觉,争相引吭长鸣。黄衣黄羽迎出殿门,白离自己面色惨白身形晃动不说,怀中还抱了一个不省人事的九霄,直把两个小姑娘吓了一跳。黄衣眼圈立刻就红了,哽咽道:“凤君。”看向白离的目光满是怨愤。
白离一夜未眠,体内灵力流转不休,此时已将近枯竭,只觉全身每一寸经脉都像被重物狠狠碾过似的胀痛不堪,又如干枯的河道般显出斑斑裂纹,脑中尚扯着一根紧绷的弦,轻轻一触便扰得两耳边鼓噪不休,眼前白光飞舞。他合了合眼,仍抱紧了九霄,声音低哑道:“带路。”
黄衣黄羽往常见白离俱是笑嘻嘻的,几曾见过他面无表情的样子,一时被他唬住,黄衣也不敢再伸手从他怀里带出九霄。两人快步在前面领路,带着白离直入九霄所住的含清殿,一路上遇到的羽族侍者大半都认得白离,又有黄衣黄羽在侧,虽未看清他怀中抱着的是何人,也不曾上前阻拦询问。黄羽领白离去内殿,黄衣却要亲自去大丹殿与羽王传信。
白离小心翼翼的将九霄放置到柔软的被褥上,黄羽帮着铺开锦被,见九霄神情安然,呼吸绵长轻缓,反而白离一副随时要栽倒的样子,犹豫了一下,担忧道:“黄衣已去往大丹殿,想必王上片刻便到。殿下脸色不好,我先领您去侧殿歇息一下罢,若是凤君醒来您反而出了事,我们可怎么交待呢。”
也不知是过于疲累产生的错觉,或者真是到了熟悉的环境痛楚有所缓解,白离感觉到九霄身上的气息平稳了一些,于是他直起身来,勉强弯了弯嘴角道:“你守着阿霄,另唤个人来带路就是。”
黄羽忙出殿传了个人来吩咐,白离只觉得脚下轻飘飘的,一小段路跟走了好久似的,好容易走到头了,往床上一摊,便连动根手指的力气都没有,闭上眼就睡了过去。
这一觉睡得昏天黑地,也不知过了多久,梦中一时是恶浪翻腾的罗刹江上沧琅一枪刺入心口后又将他推开抱住白遥时焦急的表情,一时又是青华君洗尘宴上他举杯相敬时九霄淡然眼中闪过的一丝惊愕,最后定格在他伤后闯进梧宫求助后九霄脸上那个混杂了安慰、恼恨、苦涩种种他看得懂看不懂意味的浅笑。
相识两百余年,还是第一次看九霄将心绪表露得这般露骨,也不知后来九霄知道自己已将他忘记的时候是伤心多些还是后悔多些。心里一阵揪疼,白离记起九霄尚在不知缘由的沉睡中,将脑中纷纷杂杂的念头丢去一边,立刻感觉到房中另外一人的气息。
白离睁眼坐起身来,果见桌边坐了一人。那人穿了一件绛色绲边的朱红色交领长袍,衣袖上细细绣着金色的浮云飞凤,衣摆坠下及地,一支白玉簪将墨发斜斜挽起,腰间系着的朱红革带垂下环佩琳琅,随他动作叮咚如流水。他听见动静脸容微侧,狭长凤目眼尾微微上翘,与九霄有三分相似的面容上如水沉静,周身带着一种久居上位的迫人气势和雍容贵气。
白离想起这位深居大丹殿仅有过一面之缘的羽王还是与九霄血脉相系的兄长,他也不管在羽王面前衣衫不整是否失礼,开口便问道:“阿霄如何了?”
羽王并不在意他的无礼,淡然道:“狐王可知何为凤凰涅盘?”
羽王也不在意他的无礼,淡然道:“狐王可知何为凤凰涅盘?”
白离一怔,很快便发现不妥:“算来阿霄年岁还未满五百,怎会……”
羽王笑了一下,眼风似嘲若讽的从白离脸上飘过,垂下眼睫语气毫无起伏的道:“并非岁满五百才能入涅盘,凤君难道未曾和狐王提过?”
凤凰将死或五百年一涅盘,不是年满五百而至涅盘,那便是……凤凰将死!
这一句话恍若九天惊雷直中天灵,白离面上血色尽褪,虽已极力克制,却仍忍不住跄踉的扑到羽王面前,抓着他衣袖惶急道:“怎会如此?在赤水之时阿霄与应龙周旋尚不见势弱,便是受了些伤,也绝不至、绝不至……且我一路上以灵力相护,我离开他榻前时还气息平稳神色安宁,怎可能是……垂死之态……”说到最后声音渐弱,颤抖不能自己,一双明如秋水的眼中微微湿润,带着显而易见的祈望。
九霄、白离和沧琅三人之间的纠葛羽王早就一清二楚,他虽不曾阻止九霄和白离往来,心里却着实替九霄不值,因凤族特殊之处更添一层忧心。这次九霄同白离好好的出去,回来时却重伤在身,羽王自然将帐都记在白离头上,故意将九霄伤情说重了几分,不料白离反应这样大。下意识拂开白离的动作顿了顿,羽王心中已然了悟几分,抬眼瞅了瞅白离,故意慢悠悠道:“凤君虽非无恙,但也暂时性命无忧。”
白离乍闻九霄将死,心中痛楚至极,眼前阵阵发黑。此时“性命无忧”四个字撞入耳中,恰似一道梵钟将他自混沌中惊醒,满脸悲色还未退去,眼中却止不住的透出欣悦,一张俊秀面容红白变换,说不出的滑稽可笑。
他这样大悲大喜毫不遮掩,对九霄是何等情意不言而喻,羽王再是不满,也不好再做为难,正色道:“我凤族快至涅盘之前,长则十年,短则一两年,脉络之中灵力日益消损,渐与寻常羽族无异,待到涅盘之日方可浴火重生。凤君半年前已现此兆,本该留在梧宫内静养,只是他不听孤劝告,此番元神受损,灵力激荡难以自控,却将涅盘之日提前了。”
白离冷静下来,略一思忖,蹙眉道:“似阿霄这般,安然涅盘的可能有几分?”
羽王淡淡道:“涅盘不独重塑形体,也是在铸炼神魄,越是心境澄明越易成功,我族待人往往冷淡疏离,一半是源于天性,另一半却是因了这个缘故。凤君思虑深重,如今又有伤在身,想要熬过劫火只怕殊为不易。”
白离听懂他弦外之音,艰涩道:“若要强加封印,对他并不好。”说完忍不住偏过头去,看不清是什么神情。
羽王微微一笑道:“忘尘术是不成的,孤自有其他法子。”他顿了顿,语气中带了点又是同情又是庆幸的意味:“不过狐王需明白,凤君如能安然涅盘,即便前尘往事不曾尽忘,今日之爱憎却也不可强求了。”
白离合眼不语,沉默半晌方低声道:“阿霄何时能醒?”
羽王挑起眉梢,搪塞的话在嗓子里转了一圈,见白离嘴角紧绷,侧脸满是寥落之意,最后仍是道:“凤君约莫还有一个时辰才能清醒,狐王不妨晚点再去。”
羽王挑起眉梢,搪塞的话在嗓子里转了一圈,见白离嘴角紧绷,侧脸满是寥落之意,最后仍是道:“凤君约莫还有一个时辰才能清醒,狐王不妨晚点再去。”
羽王同白离再没什么话可说,毫不耽搁的告辞离去。白离脑袋里乱纷纷的,自己也不知道想了些什么,在房中又枯坐了会,终究是挨不住推门出去了。
此时金乌西沉,梧宫之中没有黑夜,只一片昏黄暮色,用来建造主殿的木头材质特殊,天色暗淡时自会发出微光,侍人们又在灯架上支起明珠以作照明之用,直将宫室之内照得明亮一如白昼。黄衣黄羽一直守在含清殿,见白离进来,两人自觉退到偏殿等传。
九霄仍然深陷在睡梦中,一头漆黑长发散落在柔软的锦缎上,衬得他面容越发的白皙如玉,秀长的眉舒展开来,浓密的睫毛在他眼下投下一片浅淡的阴影,五官秀逸至极,尖削的下颌却显出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