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尼亚孜国王面上一震,分明现在处于劣势的是宋湛,但他却能如此从容,而他所说的分毫不假。此时此刻,尼亚孜国王仿佛有些明白了,为什么驰骋大漠赫赫声威的鬼戎左贤王会对这个清癯儒生敬重佩服,也知道了为什么向来视众生平等的女儿唯独对这个病人格外关心。
“你们夏国人常说‘识时务者为俊杰’,殿下现在应该知道自己要怎么做。”
国王的语气缓和了一些,但宋湛仍旧没有动容,他冷冷一笑,幽幽地说,“‘识时务者,在乎俊杰’不过是一个编纂国史的半人写下传世的话,他写的东西不但是野史,还多有疏漏。但是,亚圣却说过,‘富贵不能淫,贫贱不能移,威武不能屈,此之谓大丈夫。’”
“好一句‘威武不能屈’!”国王的耐性完全被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文弱书生耗尽,大袖一挥,喝令道,“来人!将这两个鬼戎叛贼幽于长歌楼,听候发落!”
“父王!”希林艾依立刻站起来制止。
国王震袖一挥,容不得女儿再多说一句。
作者有话要说:不知为何这章写得很嗨~
34
34、第三十三回 雁南王Ⅱ 。。。
夜里天窗外传进一道凉风,端坐在素灯前的凌珊冷得打了个抖,她望向被西风卷起的帘子,恍惚间好像看到窗外树梢的有黄叶翩落。
他们来到尼亚孜时是六月,如今七月近半,该是快白露了。
长歌楼与它的名字毫不相符,甚为冷清。宋湛和凌珊一个出生在崇城凌索的别宫,出入都是青草仙藤的苍翠墙垣,一个在天山山洞中长大,洞外目及之处皆是白雪,如今被幽禁在这里,倒也没什么不适应的。
“啊——嚏!”
负手站在窗前仰望星空的宋湛回过头,默默看着拢起身上大袖长袍的凌珊,看她吸了吸鼻子,揉揉发酸发涩的眼睛,仍旧看着案上的书。
“冷吗?”问的时候,他的手放到了窗沿上。
凌珊知道他要观天象,摇头道,“不冷,你且看吧。”
素灯前,她本就莹白如雪的面庞显得清孤,宋湛垂眸,沉默了一阵之后走到她的身边坐下来。
凌珊缓缓地说,“他的问题,的确很难回答。那般情势,怕也只能逞一时书生意气了。”她说的是尼亚孜国王。
他有意无意看着面前的书卷,没有作答。
“但我意外的是,你会想不出问题的答案。”
她静静看着他的侧脸,他这张难以动容的面目时常令她感到困惑,他应该的确是国王口中的那种“识时务”的俊杰,却想不到他不但没有依势而变,反而还说出那样刺激国王的话。
凌珊将手背划过他下巴微凉的弧线,不解地问道,“殿下,你究竟在想些什么呢?”
他拉着她的手,不慌不忙地念着书卷上的字,“‘天地之道,可一言而尽也:其为物不贰,则其生物不测。’——被幽禁起来还有本经典可以看,倒也不错。”
她一面觉得他说得漫不经心的模样甚为好气,一面又觉得这个句子从他口中说出来好笑至极,顿时有些哭笑不得,“殿下。”
宋湛合上书,淡淡地说,“你已经连续这样叫了我两次。”
她靠到他的肩上,轻声说,“那是因为你真的让我不敢仰望,只能低头看你的宫殿出神啊。”
她没有看他,也就看不到他寂冷孤寥,宋湛揽着她的肩膀,开玩笑说,“娶不娶希林公主,都回不了夏国。不娶,就被交给鬼戎,娶了就留在这里。这里起码还有四书五经可以看,是不是娶了她更好呢?”
凌珊的身子微微一颤,心头倏尔收紧,一头扎进他的怀里,抱紧他的腰,闷闷说了一声,“不许。”
宋湛笑了笑,安抚般轻轻拍了拍,思绪中忽而浮出两个字,与儿时的记忆向衔接,让他顿了一顿。
这两个字,她对他说过两次。一次,是她中毒之后的第一次醒来,一次,是从鸣沙银滩捡回了性命。
但他第一次听到这两个字,是出自她的父亲、他的舅父之口。那时那个人要领兵抵抗北国侵略,行军之前来到崇城看望他和母亲,母亲望着他的目光满是担忧……
浅浅两字,深深诅咒。
宋湛搂紧凌珊柔弱的身子,说,“放心。”
阁楼下的木梯传来了急促轻巧的脚步声,惊醒了撑着额头浅眠的宋湛,他抬起头,看到神色警惕的希林艾依跑了上来,她在门外又环视了周围一番,打开门入内。宋湛摇醒睡在他怀里的凌珊,她抬起惺忪的睡眼,脸颊上还有一片淡淡的睡痕,见到希林艾依,吃惊极了。
她看他们两个对困境持之泰然,讶异之余也松了一口气,她手里拿着宋湛的龙吟剑,进来将一个包袱一并交给了宋湛,“我在父王的香炉里加了安眠的香草,他会一觉睡到天亮。走吧,我把你们送出鸣沙银滩,你们过了天山就可以回到夏国了。”
凌珊难以置信地看着希林艾依,她神情比他们更加急切,是诚心诚意地为他们着想。宋湛拿起剑,让凌珊把包袱拿好,感激地点了点头,二人随着希林艾依一同离开了长歌楼。
希林艾依的近身侍卫布尔斯兰早已驾着公主的宝马香车等在宫门外,见到公主带着那两个夏国客人出来,立即从车上跳下来请安,拉开车门把凌珊和希林艾依扶上车,又请宋湛上车。
他回头望了一眼高耸华丽的皇宫,没有片刻犹豫,带着他的公主,和一定会回来的信念,再一次驾着宝马香车前往鸣沙银滩。
从五年前,九岁的希林艾依第一次跟着她的老师来到鸣沙银滩,把一队在这个死亡沙海迷路的夏国商客带出去,宝马香车已经无数次在艳阳下、在月光中穿梭于这片沙漠。
布尔斯兰从那时起就一直跟随者希林公主,对鸣沙银滩已经非常熟悉,在东方的天空出现了鱼肚白时,宝马香车已经来到了额敏河的上游。
天还没有真的发亮,却已经到了别离之时。
宋湛和凌珊从车上下来,对希林艾依行礼拜别,多谢她的大恩。希林艾依笑容典雅,她摇头说一切都是因为她把他们留在皇宫中引起的,她现在所为只是希望将功补过。
一番辞谢之后,宋湛和凌珊再度道别而去。
凌珊抱着包袱,里面有希林艾依为他们准备的御寒的衣物,越是接近天山,就会越冷。这位公主,不仅仅是有着举世夺目的美丽容颜,就连心肠也是清透无多。这世上竟有那么好的姑娘——她看了一眼在她身边沉默的宋湛,忽然,她停下了脚步。
她回过头,还能看到宝马香车还在原地停留着,白色骏马在月光下仿佛笼着银色的光,金色的车也像从天而降的宝盒。
“怎么了?”宋湛的脚步本是有些静,发现身边的女孩落了单,他转身问。
问的时候,他也看到了那驾曾经带他们逃离死亡,如今又带他们逃离厄运的马车。
凌珊走过来,拿过了他手里的剑,抬头对他说,“她应该还有话要跟你说,你去吧。我在这儿等你。”
她的淡然让他微微诧异,但眼底却又有感激的神色,他点头,往来时的路上走。
凌珊遥遥望着他的背影,忽然发现一个事实:他尽管清癯,但却是那么高挑,他是什么时候成了这样一个立于天地间的男子呢?
她不是傻瓜,不会不明白为什么尼亚孜国王会顶着压力请他当这个国家未来的主人,不会不明白为什么希林艾依会不惜违背父王的美意放他们走。那些他独自在南都游走探访时发生的事情,她不必想象也能够明白。
她想起自己曾经同他说起的话。殿下,深思如你,我竟不曾直视你,不曾真的去料想你真的总是考虑得那么周全、那么多。
拉开车门,见到再次出现在面前的宋湛,希林艾依玉颜顿时错愕。他面上的笑容一如往常,四分温柔,六分清冷,“公主。”
希林艾依凝眸望着他,往车里坐,等他也坐进了车里。
心里尽管有百般言语,一度也想和他说,可是自从知道他是夏国的南雁王之后,她就知道一切都不必说,也不可说了。
“那天公子……那天殿下说起想取赫克木河的河水为宗亲治病,后来我去取了,也炼好了丹药,放在一个白玉锦盒内,与殿下和小姐的衣物放在一起。”
不想她沉默半天,说的居然是这件事,宋湛看她蓝色的眼睛,那天他说的话是真心实意,世间的珠光宝气,怕都比不上这双眼眸。
他从袖中取出一张素锦,交给她。
希林艾依奇怪地接过素锦,打开来看。
——问君借取三分月,照余歧路抵光明。
她长睫微颤,那宛如湖泊的眼睛,落下了泪光点点。希林艾依提袖掩面,拭去了泪滴。
“在下的性命,是公主所救,此恩此德,毕生不忘。希望公主可以留着这方素锦,他日如果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