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头一次,他的梦境如此安详,没有搦战厮杀的塵嚣、没有刀枪交锋的嗜血,在一方暗阗的小小屋舍里,只有他与她。
你是谁?
他逸出喉头的问句仿佛在这个不属于他的空中消散化为无声氲。
背对着他的身影不曾移动回眸,未觉身后尚有人在。
他想瞧清她的面容,缓缓迈开步伐,铁兵靴沉沉秩然地回响,越是靠近那抹身影,女子的形体便越糢糊。
他停,没敢再前进,恼忧着女子转眼间使曾如雨落湖心地消失无踪。
弧线润柔的颈胛略略偏缚,柔荑所执的绣绢在女子脸孔朝向他的瞬间轻复住月光烛火交织笼罩的粉致脸蛋,阻隔了两人。
浅缃的绢罗上凿着一片嫩玉翠桑及白玉般的吐丝蚕儿,随着她吐气如兰的规律薄呼而拂动,灌注精细绣线图腾跃动的灵活生命力,蚕儿因她浅吁的气息而栩栩如生地蠕动。
蚕儿吐丝?
他的好奇心更加浓烈,颀长右臂平伸,指尖与绢绣近在咫尺,触上滑滑的绢罗,五指略停……
这是梦境,一反常态的梦境,会不会掀起绢罗,底下的脸孔是应御飞或童玄玮佞笑的小人脸?他让自己的想法给弄拧了眉。这可能性也不是没有,毕竟他从来没有梦过平安康泰的美梦,更不抱希望能作什么春色无边的绮梦。
时光流逝,在暗梦中他是过了整日掩着面容的她没有动,蚕绣仍是轻轻拂扬,仿佛可见圆玉白润的小颚及嫩的唇瓣在绢罗下若隐若现。
他收拢五指,心一横地想抽开绢子——
噢!该死!
未曾留心绢罗绣丝上残伫的银针,深而突兀地在食指正中开了道血口,因为是梦,所以痛觉的真实感不大,但他仍吐了句粗话。
鲜腻腥红昼染在绢绣上蚕儿所吐的银白丝线,污了一幅堪称极品的绣作。那道红滟滟的血痕成为绢罗上最醒目刺眼的墨,也使原先素雅的绣变成不祥的铺戳……
一只吐着血丝的蚕。
对不起,弄脏了你的绢子……
他带着歉意开口仍唤不起女子的任何情绪及举动,她维持着固定姿势,等待着他掀动缃素。
他的手不再听从使唤,心底有道强烈又猛的狂潮在支使着他的心智。
把罗绢掀开。
一道急速又低沉的男声催促着他,噪音与他如出一辙。
长指上绢布,缓缓掀起盖头罗绢——
第二章
清丽的五官因肌肉扩张而扭曲变形,毫不收敛的哈欠自张大的菱嘴破出,缝缀完衣料上最后一颗中国结绣扣她揉揉连然数夜,快由杏眼变核桃眼的水灵眸子。
长指敲敲半合的门扉,勾回埋首衣料布匹山堆中的少女注意。
“蕴蕴,你又一夜没合眼?”结实颀长的身躯跨进塞满碎布的闺房,挑了床边稍微称得上干净的角落坐下。
双人床上有一半空间放置了各式各样的布娃娃,来自于简品蕴的巧手及他所送的礼物。
“嗯,赶最后一套Cosplay的衣服。哥,你也没睡?”
说着,简品蕴放下布料,臀部在地板上一蠕一蠕的移动,直到背脊靠在简品惇的小腿,顶着俏丽短发的脑袋瓜仰枕在他膝盖。
“医生不是再三告诫你不可以熬夜?对右眼的负担加重,对左眼的复原也不好噢。她伸长手臂触碰着复在他左眼的眼罩,这是她亲手缝制的爱心呢。
数月前一场意外伤了简品惇的左眼,就算即时送医急救仍不能担保左眼能回复原先健康的状态,而最差的结果便是左眼失明。
“即使复原也没多大差别,理他。”当事者倒是云淡风轻。
“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不敢毁伤,孝之始也。你总听过这句至理名言吧?你不仅伤了还满脸不爱惜、不在乎。”简品蕴俏皮地眨眨眼“不幸哥哥。”
简品惇撇嘴一笑,勾起地板上数件轻软衣料,上头晃荡着数十来颗的珠坠。“你做完了吗?”
“差不多了,其他的等到了会场再补缀就好,而且我又帮老爸缝几件简单的内袍和女性角色的襦衫,其他的铁制袍甲全由老爸负责。”那种古代战袍凭她手边的小裁缝机可是做不出来的。
自小到大她对于缝纫、刺绣、做抱枕的女红便比一般人俐落,像是打从娘胎便带出来的技能。
“老爸这回倒是真敢放手去胡搞,万一那些老古板看不惯这种‘另类艺术’,支票上的数字少了个0,那这场博览会就做了白工。”
这场以王国战世为主轴的博览会是由数名考古学家联合举行的盛事,主办人之一便是他们的亲亲老爸,虽名为古贵交流,实则也是希望各界商业名流从口袋里多掏些银两来赞助未来更多的历史文展。
他们老爸一反以往古迹展览的严肃气氛,特别与宝贝儿女商量,请来俊男美女打扮成王国名人——也就是所谓的Cosplay,泛指装扮成自己喜爱的历史人物或漫画、电玩、布袋戏主角——为在场来宾讲解文物的特殊背景甚至是人物生平。
肥水不落外人田,自家一双可爱的儿女自然逃不出老爸算计的手掌心,同样在Cosplay名单上参一脚。
原本准备让简品惇巧扮威武的关大老爷,可是他的左眼受了伤,成了独眼龙,干脆顺理成章让他当三国名将“盲夏侯”夏侯。昨天试装时引来各名助理惊声尖叫其中以他们亲亲老爸嚷得最高亢、最没有形象。不过简品蕴真的必须承认,她大哥真是帅毙了,英气焕发、威气凛凛,尤其换上一身古装完全是她心目中的夏侯惇。
至于她,只不过扮演王国时代里一个毫不受重视的“弱女子”。
“我倒觉得老爸这主意不错,挺创新呀,时下年轻人很流行耶,尤其在一些漫画展或电玩展的成效都很好呢。
“可惜出钱的大老板都不是‘年轻人’。”
“反正老爸的心脏很强,就算承受一两次的失败也不会突然发病,安啦。”
两兄妹相视而笑对适应力超强的蟑螂老爸深感佩服。
“听娸娸说,过几天你要去阿里山看日出?”简品惇不担忧老爸博览会的生死存亡,问起妹妹的暑假行程。暑假过后是出了名的堕胎高峰期,他可担心自已可爱的宝贝妹妹被坏男人给拐骗。
“对呀,旅馆都订好了,一个人去。”简品蕴从地上爬起,开始收拾一地狼狈。
“自己一个人去?为什么不找娸娸或同学一块呢?”每年上阿里山报到两次已成了品蕴的例行公事。
拜托,大表姐工作那么忙,而且你忘了我上回和她去溪头的教训吗?“她没好气地埋怨。
简品惇失笑“那丫头去了三天两夜,也睡了三天两夜。”
他们那位怪胎表亲齐娸,无论个性、才智皆是令人竖起大拇指称赞有加,最大的缺点就是嗜睡,除了一天工作九小时,其余时间几乎都窝在周公府邸度过。
也难怪品蕴立下重誓,绝不再与这条瞌睡虫共享良辰美景。
“自己去很好呀,无拘无束,爱怎么玩就怎么玩。”她走阿里山就像走自家厨房般熟稔。“等我拍些漂亮的照片回来吧。”
“不然大哥陪你去?”简品惇轻摸妹妹的短发,口吻带着担忧。
“不用啦,我已经不是小孩子。你还是好好休养,哥。”她知道家人对于大自然的景色并不像她这般痴狂,她也不会强迫别人跟随她的步履。
最重要的是不论跟谁去赏景,她就是觉得不对劲,即使是将她捧在手心呵护的家人。一股无法餍足的失落只有在独自一人时才不会强烈得将她灭顶。
简品蕴瞄了眼墙上的迷你咕咕钟。“我们是不是该出发去会场了?还得要化妆和熟记角色生平耶。”
“我去开车。”
“可是你只有一眼开车,会不会产生问题呀?”依她看开车戴眼罩恐怕不安全吧!“还是让我这个做妹妹的,骑着小绵羊载你去吧。”
急促的脚步声在冗长的甬道中更显清亮,童玄玮一面道歉一面追赶应巳龙。
“我道歉、我内疚、我对不起世人、我自杀谢罪好不好?”
“好,请便。”应巳龙头也不回,直接准了他的自裁。
“巨龙同学,你太无情无义了吧!”童玄玮哇哇大叫。
虽然从头到尾都是他提出赎罪方案,好歹巳龙也该顾及十数年交情,回他一句“无罪并释”吧?
况且他犯的罪又没多严重……
只不过在巳龙这辈子唯一一次的无边美梦即将揭晓的刹那,把他从被窝里给挖了起来,敲醒了那场梦境,害得巳龙无缘一见梦中人儿的庐山真面目……
说不定今天晚上你又会梦到与她再续前缘嘛,干啥要人家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