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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八点,去西班牙逛街的刀疤和秃子终于回来了,原来207隧道至北京路地段全线戒严,他们只好兜了一大圈,顺道去新城区探查灾情。曲月桥地段处在地下祭坛轴心线的位置,商业街受灾严重,豆腐渣工程崩了好几座,那里没有黑鼠,但被压死了不少人,反倒是旧城区平房多,工程牢固,除了隧道和北京路一带,其他地方受到的影响不大。
救援队在旷地上搭建紧急避难所,不过旧城区的老百姓普遍比较淡定,都不愿住大篷,商铺饭店照常营业,反倒比受灾前的生意更红火,许多店老板都忙得不愿关门。
魏淑子早在参观鬼市时就领略过白伏人的粗大神经,听了秃子两人的描述后,也不过再次加深了这种印象。
震后三天,旧城区的生活已基本恢复正常,但平静没有持续太久,随之而来的是另一波更险恶的灾难,一种传染病在白伏镇大面积爆发,染病者先是身上长黑斑,随着病情发展,开始出现高热、皮下血肿、肺功能衰竭等危急症状,潜伏期通常在一周之内。
当地政府很快做出应对措施,将白伏镇以及周围5个乡镇定为疫区,白伏镇是重点疫源地。相关机构迅速组织严密的隔离,封堵交通口,并派遣专员进入疫区隔离救治患者。
经过专家鉴定,感染是由鼠疫引发的自然疫源性疾病,属于黑死病的变种,主要经由呼吸道、消化道、皮肤三种途径传播。这是种新型的变种病原,还没有研究出相对应的抗感染疫苗,目前唯一能做的就是通过隔离病患和喷洒药剂来杀灭病菌以及控制感染范围。
不知道是出于对感染病的恐惧还是被强行限制行动这些因素,近来镇上住民情绪暴躁,犯罪率大幅增长,在短短五天之内爆发了三次团体械斗,住民与救援队之间,医护人员与病患之间,大摩擦小摩擦不断,整个白伏镇宛如被炖在炉子上的热油,泼进去一瓢水,整锅沸腾了起来。
小百花巷又恢复了往日的闹腾,在这危难临头的节骨眼,那些商贩买家还有心思为争摊位和讨价还价吵得不可开交,甚至动刀子见血。
游戏厅像个封闭的大罐头,把张良一伙人紧紧包在内部,他们还算沉得住气,每天遣两个兄弟出门采购储备物,速去速回,中途不能耽搁,也不要与人发生冲突。依照小商的推断,黑死病并不是感染病菌所致,而是由黑鼠体内的疫气所引发,跟细菌没有任何关系。人心暴躁很可能是发病前兆,发病后猝死是因魂气交撞导致机体坏死,如果有人能承受得下来,很可能会产生与宋玉玲相仿的异变。
这不是入院治疗和注射疫苗就能解决的情况。正当众人为此头疼时,意外发生了。
刀疤和秃子两人早上出门,中午未归,在巷子口弹棉花的师傅跑来游戏厅拍门,大喊:“里头还有人啊?阿良在不在?”
张良这伙人都是老古董,习惯盖棉被,是棉花店的老主顾,跟弹棉师傅交情不错,听到他喊门赶紧来开。
弹棉师傅一见到张良,抓住他的手就往外拉,一边气喘吁吁地说:“不好了,你家兄弟出事了,你快跟我过来。”
这师傅六十来岁,平常是个寡言稳重的人,这么失态还是头一次,不知道是不是受疫气影响。张良跟着老师傅来到巷口,城隍庙大门前围着一群人,正叽叽喳喳不知道在议论什么。
张良挤过人群一看,刀疤和秃子两人□地被吊在牌楼下,遍体鳞伤,皮肤上青一块紫一块,脸肿得像猪头,已经失去了意识,显然是遭到多人毒打。张良怒气灌顶,把两兄弟放落地,脱了衣服遮住他们的重点部位,朝着围观群众咆哮:
“是谁?谁下的手!?”
围观群众大多是附近住户,知道张良是个刺儿头,被他一吼纷纷散开,各干各的去了。有个平头小伙是在隧道里卖打口货的,跟张良交情不错,挨过来说:
“良哥,我刚才看见了,是新沂汽配的人把你两哥们儿连麻袋一起扛过来,吊上去就跑了,没跑多久。”
☆、灾变八
张良骂:“操他妈!好了疮疤忘了疼!”站起来就要走,弹棉师傅拉住他:“阿良,你干啥?”
“去操他姓赵的蛋!”张良双眼通红。
弹棉师傅脱下衣服盖住秃子的半个蛋,对张良说:“先把人送回去,□生风易伤寒。”
张良看看两兄弟确实惨,不仅伤重,连贞操带也给人扒了,还是先回游戏厅再作打算。张良扛块头大的刀疤,让弹棉师傅和平头小伙合力搬秃子,五人一堆回到游戏厅。
值班房没多余的床,魏淑子发挥拆迁大队的本事,把门板卸了搭在凳子上当床板,门板躺一个刀疤,桌上躺一个秃子,加上小商,灾难还没正式开始就倒了三个。
刀疤身体壮,先醒了过来,愤愤地说:“栽了栽了,竟然被马天、三牙两孬种给削了,操他妈!良哥,姓卞的说他在地下林园等你,说随你带多少人,敢去是硬杆子,不去就是软蛋!”
张良气不打一处来,挥手召集残存战力:“炮筒、胖子、猴子,跟我去端了姓卞的傻鸟!”
三哥们儿自然没话说,他们自己也挺流氓,尤其容易被张良带动情绪,一听说有架要打,个个都把拳头捏得咔哒响,这段时间都被闷坏了。
苗晴不乐意:“炮筒身上有伤,良哥,你老是被人一激就跳,这不正中人家下怀?”
炮筒连忙说:“我的伤不要紧,早就好了。”
苗晴瞪过去,炮筒不吱声了,往张良身后站,就算不能还嘴,仍然坚定地以行为表明立场,这时候不能见色忘义。
李安民坐在床头喂小商喝水,不咸不淡地开腔:“新城灾情严重,危难关头还想着对殴?吃饱撑的,怪不得网上老有JY叽歪,说什么中国不亡于外强,都是栽在内斗上,批咱不团结,我还上去跟人掐呢,你倒好,直接以行动扇我脸,落人口实。”
张良脸色一变,刚想发作,李安民紧接着说:“确实也没给人白打的道理,我就这么一说,不是要拦你,你爱干嘛干嘛去。”
张良满嘴脏字硬是梗在喉咙口,瞪了李安民半天,偏头吐唾沫。小商轻笑,柔柔地对张良说:“阿良,你看,我们这里老弱病残齐得就差孕了,把顶用的男士都带走,万一你前脚走,人家后脚就来拆墙该怎么办?”
张良还没说话,魏淑子就开口打包票:“有我在,没事儿。”
被魏淑子痛扁过的瘦皮猴不相信她有这么好心肠,嗤了声,咕哝:“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魏淑子横了他一眼,瘦皮猴缩着脖子不吭声,胖子笑骂他是怂货。魏淑子给游戏厅的哥们儿们的打架能力排了个名次,最能打的无疑是张良,其次炮筒,接着刀疤,秃子和胖子并列,瘦皮猴和愣头小哥垫底。
头一回碰面时,马天和三牙就是水皮货,跟瘦皮猴一个等次,恐怕还不如色猴子,第二次之所以感到棘手,应该是那种新款药品作祟,虽然当时药力只发作了一阵子,但很有可能留下后遗症。
据刀疤说,他和秃子俩是被马天和三牙揍得毫无还手之力,这不正常,魏淑子怀疑马天三牙要么是又嗑了那种能让人打鸡血的药,要么是后遗症发了。
张良非去不可,谁劝也拉不住,魏淑子直接挥手帕送行,张良能打,拦什么呢?让他出头十拿九稳。
临走前,魏淑子难得主动地跟张良搭话:“别打死,把人带回来研究研究。”
张良“嗯”了一声,俯身看她,眯着眼睛问:“你在跟谁说话?”
“除了你还有谁?”魏淑子反射性回嘴,愣了一秒钟后,马上反应过来他是什么意思,不就是要听甜话吗,于是吊儿郎当地说:“良哥,麻烦你手下留情,别把人打死,最好能捉回来。”
魏淑子这态度不是顺服,是根本就没把人放在眼里。张良心里不痛快:“拳脚不长眼,万一真打死了怎么办?”
“打死了?先把尸体带回来。”魏淑子走到门外,手往大厅窗口一指,“然后再去自首,出门左拐再右拐,警察叔叔在等你。”
张良照旧扇她脑袋,一言不发地抄家伙,带着兄弟们飚向新城区。
张良一伙骑摩托车横穿游戏厅后的荒地,直插曲月桥地段。此时已是傍晚,地震的阴影逐渐远去,灾后重建工作进行得很顺利,受阻道路大部分抢通,受灾市民已有一部分离开安置点,回家正常生活。商业街是新城区损毁最严重的地带,但是地下林园附近丝毫没受影响,广场上搭起几座大蓬,摊铺摆了一地,吵吵嚷嚷,比节假日还热闹。
张良领着兄弟们直奔地下林园,楼梯口拉了黄条,上面挂着块牌子,上写:为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