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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良说:“没有万一,我叫过魏淑子这名字吗?你是谁干我鸟,我就知道你是你。”
魏淑子一愣,回想起来,张良确实没喊过“魏淑子”这名,连小梳子的小名也没叫过,从来都是丫头丫头的叫唤。
张良说:“你叫什么名字我从来都不在意,换得了名字,换得了身份,换不了你这个人,你可以随便骗我,没关系,我让你骗,但是想撇清关系?想吃了不认账?我跟你讲,门儿都没有!”
魏淑子愣了好一会儿,用沾血的手抹了把脸,老实坦白:“对不起良哥,我的确是在骗你,魏淑子是魏淑子,我是我,不是她上了我的身,是我借了她的身份和家庭背景,什么妹妹涂婆师父,那都是魏淑子的亲友家属,跟我全没关系。”
魏淑子是想忽悠张良,想至少让他心里舒坦些,被陌生人坑骗总比被投入感情的人坑要能接受。但张良以前说过不在乎被骗,所以魏淑子也不是特别认真地在编谎话,更没指望一定就能瞒得过他。不管之前演过多少场戏,扯过多少不符合事实的谎言,和张良相处的人终究是她这个活着的“魏淑子”,而不是那个已死的人。
去楼道招魂时,那位魏淑子的身体已被做成五脏尸柱,灵魂被割裂了分存在塔怖空间那个山洞的五口铜鼎里,根本就无法附体,只能进行短暂的沟通。绿鳞怪肚子里的人头才是真正的魏淑子,不过也只是颗头而已,那会儿胡立工已经解除咒术,魏淑子的灵魂早超脱去了。
努力往影后的境界靠齐那也是没办法的事,借了别人的身份,不敬业地装像点只怕早就被拆穿了西洋镜。小商和周坤都有调查渠道,虽然已经事先和王同志打过招呼,请他保密,也及时把妹妹外婆转移到其他疗养院,但还有见过魏淑子本人的客户和同事,一探问就能了解其性格作风。
没错,刚开始是在装,包括初遇张良的反应,都是以魏淑子本人的心态来揣度应对,师父杜真对魏淑子来说太重要了,是相当于母亲的一个人,在面对可能是幕后主凶的张良时,以魏淑子刚烈火爆的个性,肯定是二话不说先动手。
可是渐渐的,就不知道该怎么应付张良,在“魏淑子”短暂的人生中从没遇到过这种类型的刺儿头,如果保持本人的作派,那根本就处不下去了。总部派出她来调查张良,为了能深入接触,在有些问题上不得不稍作妥协。
至于后期会发展成现在这种暧昧关系,那真是纯属意外,想都没想过,所以说计划赶不上变化。但感情是感情,魏淑子头脑没糊涂。
“你那么卖力,不好好欣赏不是让你白辛苦了?”
张良多少有那么些知觉,初见时,小丫头给人的感觉是挺烈的,一旦相处时间长了,就会发现她不像表现出来的那么要强,魔鬼眼之后更是明显。在这社会上闯荡,谁能没几张假面具?可骨子里的本性是再怎么藏也藏不住的。
张良断断续续地活了这么大把岁数,什么没见识过?人说谎总有个目的,谁不会说谎,谁没个人生目标呢?爱说就说去,听人编造谎言也是种乐趣。张良不知道死掉的那个魏淑子究竟是什么脾气,也不关心,只认眼前的这个丫头就行,说谎是这丫头自己说的,唱大戏也是这丫头自己唱的,是真还是假对张良来说没区别。旁人能不能看出问题来无关紧要,只要他知道怀里抱着的是谁,嘴上亲着的是谁就够了。
别说张良对魏淑子的观感有个转变过程,魏淑子对张良的看法也不断在变化。
这看似一根筋的粗鲁男不见得是单纯性子,自有他深沉的地方,只是这人混蛋惯了,什么都不在乎。
张良有特别感性的一面,也有阴狠的一面,说他无赖流氓,有时又纯情得不可理喻,说他不通情理,总会在人意想不到的时候通透。越是接触到深处,越觉得张良这人复杂得有意思,可再多复杂面,也总是藏着一种异于现代社会的“真”。
之所以会受张良吸引,就是吸引在那一点“真”上,魏淑子欣赏张良,也喜欢他,有心动的感觉,和他在一起很开心、很自然。但魏淑子会觉得心虚,只是心虚利用了张良的感情,对抓捕行动没有任何质疑,什么时候上级指示该收网了,她就得收。
魏淑子问张良:“我装得那么明显?连你都能看出来是在演戏?”
张良说:“有什么装不装的?我是张良还是张越还是那个剁尸包馄饨的徐师傅,对你来说有差别吗?”
魏淑子愣了一愣,实诚地说:“没有,都一样,你就是你。”
张良笑起来,伸出舌头舔去嘴边的血水:“我人在你面前,是哪个都跑不掉,丫头,你也一样,你撇不开我。”
魏淑子漆黑冰冷的眼睛里闪出些光亮,声音也带上小女孩说话时的那种跳跃感:“你就这么看得起我?我哪里好也不像叶老板那样为你拼过命,还忘恩负义,利用你的感情来摆布你,你看上我哪里?”
张良招招手,让魏淑子把脸靠近,然后抬头在她的额头上撞了一下,这一下撞得不轻,把魏淑子额心给撞红了。魏淑子跪在地上,两手捂住鼓起的包望向张良,竟有些不知所措。
张良撞过这下又瘫了回去,掐紧喉咙发声:“把你的皮剥了,肉剔了,骨拆了,只要还是你这条小魂,我要!就算魂飞魄散了我也给你拼回原样,你别想撇开我,换身体也好,换什么也好,你根子里的魂换不了。”
魏淑子只觉后背一阵僵麻,汗毛全倒竖起来。看上的是灵魂——这说法让魏淑子起了满身鸡皮疙瘩,感觉连心脏也生满了倒刺,都是拔不掉的刺。魏淑子用眼神细细描摹张良,平常不会这么肆无忌惮地看,看得太深了,难保他不会做出格的事情。张良费力地抬起手,摸索着把手掌平贴在魏淑子心口,感受她温热急促的心跳。房间里沉寂下来,呼吸声变得细微,带着股说不出的亲昵。
这种如棉丝缠指般的亲昵把魏淑子冷硬的心融去了一小块,她凑近张良轻声问:“我这么对你,你能不怪我?”
张良眉头倒竖,又发作起来:“怎么不怪?我他妈恨你把老子当实验品往死里操!我是畜生吗!你说!你是不是把我当畜生!”
魏淑子勒住张良的手说:“不是,没有。”
张良冷笑:“嫌畜生不好听是吧,换成异类怎么样?你把我当异类是不是?你又把我当异类!”
魏淑子理直气壮地回嘴:“对普通人来说你不是异类吗?你死后复生,移过魂,体内有蝙蝠怪的魂气,还会变成怪物,无论是内脏撕裂还是心脏停止跳动,你都不会死,这还不算异类,什么叫异类?”
张良脸上的肌肉一阵抽搐,把魏淑子拉进怀里:“我不许你把我当异类。”
魏淑子的脸就压在张良发黑开裂的胸前,从皮肤裂痕里能看到新生出来的嫩肉,在一片焦糊中格外显眼。
魏淑子把手指挤进裂缝里轻触嫩肉芽,亲身感受这种不可思议的再生能力,听到张良吃疼的“嘶”了声,又把指头慢慢抽出来,说:“当异类有什么不好?濒临灭绝的物种才能当国宝,而且你这种情况应该被归类为人魔,不是宋玉玲和葛巴尔族人那类的残次品,是融合度较高的稀有珍品、高等生物。”
张良服了这丫头,总是能在他气到烧断脑神经的前一刻带给他欢乐:“你他妈是想刺激我还是逗我开心?”
魏淑子干干地说:“不是刺激你,也不是逗你开心,是大实话,你别总在没意思的地方钻牛角尖,认清现实,接受现实,接下来才不会熬得太难受。”
张良惯于混日子,不代表他乐意当笼中困兽给人做实验材料:“放我出去,跟我走。”
魏淑子接连说了两个不可能,她的天职就是服从命令,除了服从还是服从,感情不受控没关系,行动必须受控。
张良不依不饶地问:“那你说,凭什么抓人?”
魏淑子反问:“凭什么不能抓?作为人,杀人就是犯罪,作为妖怪,害人就该请你回老家,不巧你两边都占,不抓你抓谁?”
张良被魏淑子的尖牙利嘴激得拳头发痒,歪头吐了口血沫:“那些垃圾早就该死。”
魏淑子像背书似的说:“那也不该你来杀,人有人的法律条规。”
张良眼里透出凶光,狠狠地说:“法律?如果法律能治得了,还轮到老子下手?妈的,早八辈子就枪毙了!”
魏淑子说:“别说得这么大义鼎然,外面那么多杀人抢劫逃过法网的,也没见你一个个清扫,你杀人说白了就是为私怨。”
张良说:“是又怎么样?想抓我,能找到我杀人的证据?有本事你让蝙蝠说话作证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