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鸟皇不答。
冷先对着她耳朵,恶狠狠地:“我会把你的手指头,一根一根撕下来!”
鸟皇热泪盈眶:“我不知道,我不知道,是那个白衫子姐姐给我的糖!”
冷恶的面孔变得惨白,半晌惨笑一声:“原来是她。”
这个惨笑之后,鲜血渐渐自他嘴角溢出,冷恶笑道:“冷先,冷先,原来逸儿这样恨我!”
冷先咬牙切齿:“教主!我去将那贱人剥皮抽筋!”
冷恶那双已经失神的眼睛又射出凶光:“你说什么?我的女人,始终都是我的女人!你敢碰她一根指头!”
冷先的手腕被冷恶抓住,面对那双露出杀机的眼睛,他落泪并跪下:“教主!”原来,教主爱那个女孩儿,那个调皮不羁轻浮的女子,他竟是真的爱她,即使她要离开,即使她要杀他,他也不肯伤她性命,为了她,教主可能会杀掉要为自己报仇的忠臣。
冷恶抓着冷先的手渐渐无力,他说:“向我发誓,你不会伤害这两个孩子!”
冷先良久:“我发誓。”
冷恶笑道:“我去了,免得多受煎熬。”
然后,气绝身亡。
鸟皇瞪着眼睛站在一边,她的神情依旧机警,并没被这场面吓呆。冷先想:“这从容与胆识,竟有王者之风。”又觉可笑,一个五六岁的小丫头,说什么王者之风,可这个小丫头杀了他的教主。
冷先向她伸出手:“来,跟我走。”
鸟皇握住他的手,她好象懂得又好象不懂。
冷先带鸟皇一路坐马车,鸟皇觉这条路好似回家的路,但她并不敢露出惊喜来,她不信会这样幸运。
但,马车最终来到她自幼熟悉的小镇上,鸟皇在下车时,忍不住对冷先微笑一下。
冷先也笑了。
他带着鸟皇,来到一个庄园外,在庄园外的茶馆里喝茶。
没多久,庄园里走出来四个年轻人,都是一式的纨绔子弟,冷先向他们招招手。
那四个少年一惊,露出厌恶来,又有一丝惊惧,看来他们是不愿过去的,又不敢不过去。
结果推推搡搡,上来的是他们中最小的一个,冷先笑,对鸟皇道:“你看你们冷家人,遇到危险,过来的是最小的一个,不是最大的那个,你看你们冷家人!”冷先以为小女孩子不一定能听懂,但鸟皇竟羞愧地低下头。
那个小小的白逸儿的兄弟,蹭着过来,也不说话,只惊惧地望着冷先。
冷先说:“告诉你妹妹,教主死了,从此以后,她自由了。”
那小子面上一喜,然后被冷先一瞪,立刻脸色惨白地回答:“是是是。”
冷先带鸟皇上车,越走越远,鸟皇表情越来越惊疑。
冷先只冷笑不语。
直到鸟皇沉默下来,一脸绝望。
冷先道:“你以为我会送你回家吗?”笑。
鸟皇沉默。
冷先道:“你以为我走几百里路是为了给白家报喜吗?”
冷先笑:“不,他们会杀了白逸儿的!我是说过,我不会杀白逸儿,我是遵守诺言的。你明白吗?”
鸟皇问:“他们为什么会杀白姐姐?”
冷先道:“他们一直怕冷家的掌门人知道自己的妹妹同魔教人来往,可是他们又不敢得罪我们教主,现在他们知道教主死了,为白逸儿撑腰的人死了,你说他们会怎么办?”
借刀杀人,小女孩儿明白冷先要借刀杀人,先杀白逸儿,然后是她。奇就奇在,小女孩儿并没有惊怕,她静静地不出声。
十六岁
七八个十几岁的年轻人躺在草地上,每个身上都是湿淋淋的,年轻的面孔上都有汗水与沧桑。
他们都各有自己的身世,但不论身世如何,身在魔教,让他们体验了相似的磨砺。一个人在见过同伴的死亡后,多少会有一点沧桑流露在脸上。
安志说:“我们不能再找下去了。”
姚一鸣低声道:“我不信她会死,可是,我们最好还是报告她死了。”
尹军怒道:“从那么高掉下去,还能活着?”
欧阳喜道:“大家别吵!”
沉默一会儿,欧阳喜说:“如果她是真的掉下去了,山崖下是个深水潭,水流这么急,不知道她会被冲到哪里去。如果鸟皇有别的打算,她已经为我们同她自己安排了最好的结果。”
尹军惨白着脸:“她能有什么别的打算?”
欧阳喜道:“肯下到这里的都是鸟皇的朋友,可是如果有人泄漏这件事,不但鸟皇危险,连我们大家都会没命,所以,鸟皇没说过的事,我们也不要互相讨论了。”
安志点头:“当鸟皇死了吧。”
尹军道:“我想知道,她活着的可能有多大。”
欧阳喜回答:“对半。”
安志说:“她会活下去的。”
鸟皇在他们中,不仅有着最好的智慧,也有着最好的身手,虽然山势险峻,打斗激烈,但伙伴们不愿相信她会落下山崖身亡。
但他们也不敢对上面报告说鸟皇失踪了,因为同队的队员如果失踪,同队的伙伴要么把他抓回去,要么陪他一起死。
那不是他们想要的结果。
尹军站起来:“我要再爬一次山崖!”
欧阳喜道:“山崖上没有可以让人存身的地方。”
尹军道:“我不相信她会死。”
没有人出声,他们必须回去了,他们不是自由身,他们的生命是属于教里的。误了时辰,会有大麻烦。
冷先听到这种报告,不禁笑了:“如果有人,有别的猜测,但说无妨。”
没人开口。
冷先道:“先说的,可以不受株连。”
还有没人开口。
冷先问:“有没有人,听到见到到过什么可疑的事呢?”
没人开口。
冷先微笑:“安志,你担保她死了?”
安志没迟疑:“是,她死了。”
冷先挥挥手:“下去吧。”
冷先看见一个身着黑衣,面带黑纱的女子偷进冷家。
冷先微笑,再深沉有心计的女孩子,倒底也是女孩子,至少,她对人性报有希望,她还有一丝天真。
一声惊叫:“妈妈,我是弄玉!”
长久的沉默,然后是惊叫:“玉儿!”
原来,那只小凤凰,真正的名字叫弄玉。
鸟皇要来到母亲面前,才发现自己同母亲已多年不见,多年不见,母亲的容颜甚至都不是她记忆中的模样,她想扑进母亲怀里,却发现多年来自己已习惯左手握住右手来安慰自己,她排斥与任何人的肉体接触。
鸟皇站在那儿,不知所措,只是眼角带泪。
然后,鸟皇发现,原来母亲也没有要拥抱自己的打算,她的母亲问:“你来,可有人看到?”
来?
来,不是回来。
鸟皇摇摇头。
一声惊叫:“你的手!”
手?
是的,手上有魔教的黑三角标记,那是烙铁烙上的。
沉默,然后一个急促的声音:“你入了魔教!”
鸟皇想为自己辩解,忽然间找不到言语,怎么说?当年我六岁,我无法选择。
他们不知道当年她只有六岁吗?
一个男人的声音:“把手抬起来!”
鸟皇抬手,冷良,她的父亲,拔剑,剑刃从她手背掠过,薄薄一片皮肉被削去,血一珠珠冒出来,但是血肉间,仍可看到那黑色的三角深入血肉。
剑光再闪。
可是那黑色的印记深入骨头。
横扫过来的剑刃变做了竖劈,鸟皇缩回了手。
不!这些年,她活下来,靠的,是这双手。
冷良一剑走空,他似乎并不需要思索与犹豫,剑如毒蛇般向鸟皇缠过来。
他的女儿,身上不能有魔教的标记,标记在手上,宁可不要那双手,如果他的女儿,不肯失去那双手,那么,他宁可失去女儿。
鸟皇后退,右手拔剑。
剑锋交错,冷良道:“不除去那印记,你就不是我女儿!”
那印记不只在鸟皇手上,鸟皇的灵魂深处都已打上魔教的印记,冷良不能接纳这样的女儿,鸟皇知道自己不能见容于冷家,自己的这只手,养活了自己这些年,怎么能让别人取走。
鸟皇慢慢收剑,然后垂下剑尖,在地上,父亲与自己之间,划了一道线。
然后,鸟皇再次将剑横在身前。
一刀刺来,鸟皇后退,却跟不上正宗冷家功夫的速度,刀锋逼近她的肌肤,未入躯体,死亡的恐惧先抓住她,她感到刺心的痛。
鸟皇惨叫。她衣领忽然被人拉住,一下拉开十几米,一阵烟雾暴起,鸟皇被挟着飞快地离开自己的家。
冷先放下她,少女的面目忽然非常苍老。木然,没有表情。这个女子;真是个怪物;她脸上一点也没有她这个年龄的女子应有的单纯或脆弱。面对她,冷先有一种同龄人的感觉,你不必对这少女说教,她自生命的苦难中已明了一切。
冷先说:“叛教,是死罪。”
鸟皇淡淡地:“我不过是回家看看。冷副教主既然救了我,我这条命,就是您的了。”
冷先说:“你的同伴没有出卖你。”
鸟皇愣了一会儿,她没能亲生父母处得到的,竟在魔教的伙伴那里得到,半晌,她说:“我做事,不会向任何人透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