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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名字很好玩,吴驰仁念起来就像' 无此人'。”
“这么说的话,我第一次到这里看房子、和搬家那天,电梯也没坏?”
“电梯一直很正常呀,从没坏过。”
叶梅桂把毛巾搁在茶几上,理了理头发,笑着说:“这是我们这栋大楼的幽默感哦,你只要看见有人在爬楼梯,就知道他不是这里的住户了。很有趣吧。”
“有趣个头!我今天已经来回爬了三趟楼梯!七楼耶!”
“呵呵”她竟然笑个不停:“想不到吧。”
我本来觉得有些窝囊,但是看到叶梅桂的笑容后,就无所谓了。
虽然我并不知道,为什么她有双寂寞的眼神;但我相信,像玫瑰般娇媚的眼神,才是她真正的样子。
叶梅桂啊,你应该要像你说的那样,是一朵在夜晚绽放的玫瑰花,而不是总让我联想到寂寞这种字眼。
“怎么了?在生气吗?”叶梅桂嘴角还挂着微笑:“历史悠久、博大精深的水利工程没让你学会幽默感吗?”
“水利工程是严肃的,因为我们不能拿民众的生命来开玩笑。”
“哦,是这样呀。那你也是严肃的人啰?”
“我不严肃。我现在只是个肚子很饿的人。”
“肚子饿了吗?需要我煮碗面给你吃吗?”
“这是寒暄吗?”
她没回答,只是微微一笑。
“烹饪这门学问,真是历史悠久、博大精深啊!”
“干嘛这么说?”
“我以为你是学烹饪的。所以我想我得说上这一句,你才会煮面。”
“我不是。你今天帮我这么多忙,煮碗面给你吃是应该的。”
“那你念的是什么历史悠久、博大精深的学问呢?”
“以后再告诉你。”
叶梅桂笑一笑。站起身,往厨房走去。
我看着厨房内的叶梅桂,这个即将跟我在同一个屋檐下生活的女子。
她的背后散着新干的头发,嘴里轻声哼着歌,似乎很轻松自在。
这让我产生我跟她是一家人的错觉。
没多久,叶梅桂端出了一碗榨菜肉丝面。
我吃了一口后,疲惫的身心终于放松,不由得微笑了起来。
我不必再担心该如何适应台北人的口味,以及是否会再有人陪我吃面的问题。
“笑什么?是不是很难吃?”她问我。
“不。这碗面很好吃。”我回答。
因为我又看到了一朵在夜晚绽放的玫瑰花。
第六章
学姐?是的,我总是这么称呼她。
她大约姓施吧,有一次她曾告诉我。
也许姓石,也许姓史,我并不清楚。
那次是中秋夜,社团的人一起赏月放鞭炮时,她告诉我的。
鞭炮声太吵,我只隐约听到' ㄕ' 的音。
后来也没敢再问她,怕她觉得我根本没放在心上。
学姐的名字很好听,叫意卿。
第一次在社团办公室碰到她时,她这么跟我说:“读过林觉民的《与妻诀别书》吧?
一开头不是' 意映卿卿如晤' 吗?“
“学姐也叫意映?”
“不,我叫意卿。不是意映,也不是意如,更不是意晤。”
学姐笑了起来,我就这么记下了她的名字,与她的笑容。
刚认识学姐时,我大一,18岁;学姐大二,20岁。
换言之,学姐高我一届,却大我两岁。
社团的人通常都叫她意卿学姐,只有极少数的人有资格叫她意卿。
而我,只叫她学姐。
正如她只叫我学弟一样。
这种相互间的称谓,从不曾改变。
我开始适应了台北的新工作,还有新房子的生活。
以前念书时写过一个程序,用来仿真市区的淹水过程,还满合理的。
我将演算结果拿给主管看,他似乎很满意。
“嗯,小柯,你做得不错。”他拍拍我的肩膀。
由于我姓柯,而且志宏这名字也没特别的意义,因此当然被叫成“小柯”这种没创意的名字。
同事们都叫我小柯。
有时想想,同事们真是愧对水利工程,因为志宏的谐音 … 滞洪,可是重要的防洪工程措施 … “滞洪池”呢。
滞洪池可蓄积洪水,降低洪峰流量、减少洪灾。
看来我似乎是注定做水利工程的。
公司的办公室在一栋大楼里,巧合的是,也是七楼。
幸好没人有练毛笔字的习惯,所以电梯也没有故障的习惯。
办公室的气氛不错,同事间的相处也很融洽,中午通常会一起吃饭。
所以我中午会跟同事吃饭,下班后则在外面买饭回去吃。
由于是工程顾问公司的关系,员工理所当然地男多女少,比例很悬殊。
不过男同事多数已婚,女同事全部未婚。
虽然女同事全部未婚,但经我观察一番后,我觉得嗯,这将是一个会让我专心工作的环境,因为没有使我分心的理由。
我比较不习惯的,是办公室内的地板。
老板好像有洁癖,除了希望办公环境一尘不染外,特别要求地板一定要打蜡。
地板总是又光又滑,如果我走得快一点的话,常常会差点滑倒。
后来我开始试着在地板上溜冰,就好多了。
每天早上,我大概八点半出门上班,在巷口买了早餐后,再搭捷运。
一进捷运站后,是不准饮食的,我只能带早餐到公司吃。
办公室内可以吃东西,但不可以丢装过食物的塑料袋。
所以我会在公司大楼外,迅速吃完早餐,再上楼上班。
这城市有许多游戏规则,是我必须马上学会,而且要习惯的。
就以倒垃圾来说,我得买专属的垃圾袋装垃圾,不然垃圾车不收。
垃圾车一天来两次,第一次来时我还在睡觉;第二次来时我还没下班。
我只能利用假日,出清一星期的垃圾存货。
正所谓牺牲不到最后关头,绝不轻言牺牲,因此除非万不得已,否则垃圾尽量丢在外面的垃圾桶。
一来可减少假日追垃圾车时,手上的垃圾袋数目;二来可省点买垃圾袋的钱。
叶梅桂早上出门上班的时间,大约比我早五分钟。
从起床后,她一直很安静,动作也很从容,绝不会出现慌张的样子。
偶尔与我在客厅交会时,也不发一语。
但她出门前一定会蹲下身子,摸摸小皮的头:“小皮,在家乖乖哦,姐姐很快就回来了。”
然后小皮会目送她出门。
比较起来,我上班前的气氛就激烈多了。
还是那句话,牺牲不到最后关头,绝不轻言牺牲,所以不到最后关头,我绝不轻言起床。
我大约八点20分起床,刷牙洗脸穿衣服后,就出门。
因为只有10分钟的准备时间,所以总是特别匆忙。
我出门前,也会蹲下身子,摸摸小皮的头:“小皮乖,哥哥很快就回来了。”
不过小皮总会咬着我的裤管不放,我得跟牠拉扯几秒钟。
我下班回家时,大约晚上八点,这时叶梅桂通常会在客厅看电视。
不过自从修好她的马桶后,她就不再煮面给我吃了。
甚至连基本的寒暄都省了。
我有时候觉得我和她都不说话很奇怪,所以会主动说:“我下班了,真是美好的一天啊。虽然我现在还没吃饭。”
“我下班了,真是辛苦的一天啊。而且我现在还没吃饭。”
她通常会回答:“你有病。”
“你真的有病。”
然后我摸摸鼻子,她摸摸小皮,客厅又回复静音状态。
我和叶梅桂都不是多话的人,也很少有需要交谈的理由。
但不交谈不代表我们彼此漠不关心。
例如倒垃圾时,我一定会问她是否也有垃圾要倒?
然后我再一起提到楼下追垃圾车。
而我下班回来时,阳台上的灯,也一定是亮的。
叶梅桂似乎很晚睡,我偶尔睡不着想起身看书时,可以隐约从房间的门下方,发现客厅的灯亮着。
我本来以为她只是比我晚点睡而已,没想到她这种“晚”,有些夸张。
昨晚睡觉时,睡梦中看见有人背对着我,唱赵传的“勇敢一点”。
“我试着勇敢一点,你却不在我身边”歌词好像是这样。
他唱到一半,转过身,竟然是我朋友的爷爷!
我猛然惊醒,差点从床上滚下来。
然后我觉得口干舌燥,开了灯、下了床,想到厨房倒杯水喝。
打开房门,客厅是亮着的。
我偏过头一看,夜玫瑰正悄悄地在深夜绽放。
“这么晚了,你怎么还没睡?”我看了看墙上的钟,两点半了。
“因为还不到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