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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照着计画办事。”兰斯洛对有雪喝了声,抽出佩刀,大喊大叫,狂风也似地冲入群众中。
场中情形确实是乱的可以,有些来看热闹的民众,给弄得昏头转向,只听左右尽是一片喊杀喊打,吓得两腿发软,却又只恨爹娘少生了一双腿。
东方家此番礼队的成员,吹乐队的、开路的、抬轿子的,虽非一流高手,武功却也颇为了得,但此刻敌人多的超乎预料,局面混乱,敌我难辨,人全都给推挤在一团,展不开手脚,又顾忌到损伤了什么礼器,那可是万万不得了,几下一迟疑,已失去结集应敌的良机,人人独自为战,叫苦连天。
群众各自混乱,而挤身于其中的人们,则是个个情绪激动,虽说目标几乎都是那九十九只玉箱,但黄衫汉子结成一个圈子誓死保物,防守甚硬,抢不进去,有的人被挤在后头,几次前闯无效,气得砍杀挡路的同道出气;有的人还未靠近圈子,便为了如何分赃而自相砍杀,还有人至今仍脑子迷糊,搞不清身在何处,挥刀大喊“冲锋!”。
一群乌合之众敌我不分,你砍我杀,血肉横飞,不知所谓,弄得整条大街昏天黑地,一塌糊涂。
“奇怪,本大爷是不是与混战特别有缘啊!”兰斯洛避过横砍来的光剑,一面小心前进。
离开杭州至今,兰斯洛也参与过好几场厮杀,他武功不成,却是有一门在山野间练成的独门本领,便是在团体中忽略自己的存在,靠着这保命绝活,往往能在混乱中逃过杀身之祸,而蒙得其利。
此刻他忽走忽停,巧妙地在人群中穿梭,试着朝那玉箱接近,同时还得留意流刀流剑,以免莫名其妙横尸就地。在如此混战中,兰斯洛仍能保得身上没有一丝伤痕,这不能不说是他的本事。只是,虽然毫发无伤,兰斯洛却也始终无法逼近礼队,几次试图潜近都给人群推回,徒劳无功。
“不成,倘若空手而回,岂不是给臭丫头笑死,那本大爷颜面何存。不成,得想个方法。”兰斯洛只得动起脑筋,他甚至考虑要不要采用雪特人的无良作法,直接从地上的死尸掠夺金钱。
几番思量没有结果,正要再试图冲近,陡听半空中传来一声大喝:“无耻贼人,光天白日行抢,通通给我留下命来!”
声若春雷,炸的每个人耳里嗡嗡作响,动作一窒,跟着,便是数声掠空落地声。
兰斯洛心叫不好,知道对方来了硬手,说不定便是东方家的一流高手,更晓得这种级数的高手,往往一出招就是大排场的招数,哪里还敢迟疑,当下撤身急退,把握“进退如风”的盗贼准则,要在最短时间内退出人群之外。
也真的是退得快,又幸亏未接近街道中心,兰斯洛甫退至人群边缘,便听得“轰”的一声,惊人的热浪扑面袭来,眼前赫然出现了一堵火墙,夹带着狂澜暴风,同时向内外疾推,瞬间就吞没了眼前的一切景物。
兰斯洛惊见火劲迎面撞来,却已无暇闪避,危急之际,下意识地将刀横推出胸前,脚底再退。尚未接触火墙,布在外表的无形罡气,已透刀延臂而上,兰斯洛便彷佛给火钳狠很击中胸口,脑里登时一片空白,口中鲜血喷出,身子一跌,险些扑入火中。
千钧一发之际,一道重击自天而降,在火焰将触体时,正中兰斯洛身前一尺。爆发出强猛的冲击波,向四面飙散,飓风瞬间把火舌逼得倒卷回去,同时亦将兰斯洛震得离地而起,”波”地穿过屋蓬,直飞了出去,重跌在地上。
“碰!”
“我咧哗啦,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啊,呕!”站起身来,兰斯洛 喉头一甜,又是大口鲜血喷出。
那火劲是由东方家数名高手齐发,威力端地非同小可,否则也不能一举镇住大街千名群众。虽然兰斯洛隔的远,事先又用刀抵销了部份劲力,但仍是正面承受了那股火劲,若不是那道重击及时将他震开,现在多半已经重伤倒地,受火焰焚身了。
饶是如此,兰斯洛还是受伤不轻,只觉得五脏翻涌,气闷塞胸,脑袋朦朦胧胧地直欲昏去,当下深呼吸几口,却牵动伤势,口中鲜血再流。
“天杀的,这次算盘打不灵光,本大爷亏本了,大大的亏本了,哇!”
兰斯洛平时受伤多了,吐血也早给吐得习惯,倒是不会大惊小 怪,勉力睁眼观察动向,周围尽是一片喊打喊杀的回音,不知是还有人再继续行抢,还是抢劫之人反给人家宰了,而街心红芒耀然,似乎还要爆发第二波火劲,昏沉中,仿佛觉得自己的屁股也给烧着了,不敢再留,拔腿就跑。
“乖乖不得了,火烧屁股了。”
神智半昏下,不辨东西,见到障碍物就闪,见到路就往前冲,但觉耳边风声呼啸而过,景物不住倒退,似乎生平跑步从未如此快法,顷刻间便将喧闹人声远远甩开,连穿过几条大街,自小巷中钻进钻出,最后面前出现了一堵高墙。
“直娘贼,前无去路,后有追兵,不是摆明开本大爷的玩笑吗?”
虽然意识越来越不清,可是脏话还是骂的清清楚楚,眼见高墙挡路,兰斯洛深吸一口气,依照从小练就的爬树秘诀,加快助跑速度,脚底一蹬,在要撞至墙壁时,另脚在墙上连踢三下借力,猛地越过墙去。
“我的天啊!”
高墙之后,不远处又是一堵矮墙,虽然较矮,但两墙相隔距离不长,已无法再行助跑,无奈之下,拼着撞墙之痛,落地瞬间,双脚全力一蹬,也不知是哪来的力气,他身子轻飘飘地腾空而起,飞越矮墙。
“呼!”心下一宽,还来不及看清地上是何物,人在半空已鲜血狂喷,昏死了过去。
当兰斯洛拔刀冲出,“楠”之内,也是混乱一片,伙计们大声咒骂,哪些客人不付钱便跑,真是无耻之至,最好立刻给人乱刀砍死,来个现世报。
大部分暹罗本地人都是安分守己,见到这番没来由的大厮杀,都是吓得面如土色,赶快付钱跑开,免遭池鱼之殃,而其中也有不少是存心不付钱的,逮着机会,一溜烟地跑出门外。
客人们,有的把钱留在桌上,有的却是赖帐吃霸王饭,伙计们拦了一个,却跑了两个,不禁破口大骂,客人跑得越多,骂的言语也是越脏,最后客人散的干干净净,才只好一边叹气,一边收拾银钱。
有雪则是趁着客人东奔西跑,悄悄地将留置在桌上的各式钱币扫入袋中,同时向墙边移动。墙边,五娘见到客人都已跑光,第二场表演成了泡影,轻轻叹了口气,站起身来,忽地一道身影快速贴近过来,未及抵抗,已给人一把拦腰抱起。
有雪早看好了位置,一抢了人,不经正门,便直往栏杆冲去,遇着栏杆时用力一翻,那肥短身躯竟是出奇的轻盈,就这么一翻而过,扛了人便发足狂奔,没几下便消失在街角。
“哇哈哈哈,我抢到了,我抢到了……”
伙计们听到声音,追赶出来,满天火光却于此时爆起,而当火劲消退,人早已去远了,当下气得又是一阵大骂,怪说这年头人人都是无耻,尤以雪特人为最,不但不付钱,居然还抢人,除了表演喷火外一无所有,真是第一无耻雪特人。
众人大骂声中,浑没留意,刚刚有雪冲出门时,那伏案大睡的醉猫,轻轻的“咦”了一声,睁开醉眼,望向门外,而后,颠颠倒倒地站起身来,在火光爆升至最炽热之时,就此没了踪影。吃霸王饭的又多了一个!
当一切归于沉寂,“楠”的伙计开始收拾店里大小杂务,准备晚间再行营业。而在五楼的某间禁室内,“楠”的掌柜正恭恭谨谨地对着一张珠帘,躬身请安。
“老板娘。阿三向您请安。”
珠帘之后,一个带着几分慵懒却又娇媚无限的柔腻嗓音轻轻应了一声:“下边都没事吧。
“是的,伙计们正在打扫,晚上便可正常营业。”掌柜的声音有些迟疑,“可是,五姑娘……”
“五妹离开了吗?”
“啊!”掌柜吓了一跳,随即点头称是。
“五姑娘是给一个雪特人……”
“不必理这事。”珠帘后,“老板娘”轻声笑道:“那妮子要留,没人能逼的走她。”
这几句话的声音,又柔又腻,娇媚入骨,不由得让人对声音主人产生无尽的遐想。“反过来,她要走,我们也是留不住的,就由得她去吧。”
老板娘的笑声带了几分严峻,“阿三,你可别忘了我们的身份,一切事情,我们只需要旁观即可,明白了吗?”
“是的,阿三明白。”
“嗯!这样就好。”
帘幕后,一切又归于无声。
天色已黑,夜星渐升,当潮湿的晚风,吹拂在人们的脸上;兰斯洛慢慢醒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