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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阳已经落了山,房间里最后一抹余晖都被强行扯出了窗外。屋子里没开灯,或浓或淡的黑影交错斑驳,影影绰绰的拉伸出怪异的图案。
应该很害怕,应该逃出去,至少逃离这间压抑到无法呼吸的房子才对。
顾默默蜷成一团坐在墙角里,细长的手指用力的捏着一张便签,指尖都发了白。
怎么可以这么对她?那是一个母亲能够做出的事情吗?
这整件事情简直诡异到脱了缰!
头顶的灯管突然大炽的时候,顾默默不习惯的眯起双眼抬头。
这一瞬间,她看不清进来的那个身影是谁,只看到黑乎乎的一团杵在门口。习惯黑暗的双眼突受刺激,忍不住酸胀着泛起水雾。她发誓,那真的只是一种纯粹的生理反应,跟哭泣无关:“哦,我忘记关门了……”
“顾默默。”随着声音压过来的是那个永远泰山崩于面前不变色的关卿,他蹲在顾默默小小的身体面前,忍不住伸手擦去她的泪痕:“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
顾默默听不到自己在哭的声音,可是奇怪的眼泪就像坏掉的水龙头,一径的凭着本能哗啦啦的倾泻着体内多余的水分:“你怎么来了?这么巧?”
“我打你手机,你的室友告诉我,你什么都没带就跑掉了。”关卿犹豫了一下,伸出手将她拉进怀里,安抚的拍了拍她单薄的脊背:“没事,有我在,别怕。”
“你不知道,你根本什么都不知道。”顾默默摇着头,眼泪把关卿的衬衫打湿了一大片。突然很贪恋这样的温暖。因为过不了多久,或许五分钟,更或许只有三两分钟,在他看过眼前的一切之后,他就会暴怒到想掐死自己。
关卿不说话,就那么安静的抱着她,像要给她力量重新站起来一样。
“好了。”顾默默深吸一口气推开他,微微红肿的眼睛明亮的过分:“不管你怎么想,我都很感激你刚刚的照顾。”伸手将便签递过去,顾默默在对方低头看的功夫,重新埋头在双膝里抱成一团。
那寥寥几行字在她脑海中隆隆作响,一字一字闪着金光挥之不去。
默默,原谅妈妈懦弱的不告而别,拖了这么久,实在没有更好的结局可走了。我和他走进了死胡同,他为他的善良和隐忍惨烈买单,我以时间和忏悔进行弥补。是我对不起他,拉着他一路走到这么凄惨又无法回头的地步,或许这样对他而言,也是一种解脱。好好照顾自己,妈妈不管在哪里,都会诚心祈祷你的一世平安。
房间里安静的没有一点声响,甚至时间都凝固了一般,像是没有生气的鬼域。
顾默默眼前一片黑暗,只是她想得出关卿此刻铁青而愤怒的表情。那句话一遍遍清晰的回荡在耳边。
如果我哥出事,你们母女两个都别想好过。
眼底热热的。她以为自己的眼泪已经干涸了,谁知道还没到底。
这样的妈妈……
她明明知道后果是什么,依旧抛下女儿一个人去面对关家的愤怒和报复——
关卿站起身带起的微风吹动了她的发梢。然后顾默默听到那个急切的脚步,三步并作两步迈进了关宇的卧室。再然后是砰的一声,膝盖磕在水泥地上的闷响及压抑的哽咽声:“哥……”
顾默默的眼泪成串落下,心头疼的仿佛被活生生撕开。
关宇死了。那个疼惜她,扛着她看樱花,抱着她飞舞旋转,对女儿宠溺无边的男人,就这么悄无声息的走了。
……………………………………………………
尸检报告再怎么样责任认定都更改不了靠事实说话的结果。
关宇死于上呼吸道感染引发的心脏急性衰竭。这对于一个免疫系统低下的植物人而言,再正常不过。
七八年都扛过来了又怎么样?那也不会代表永远不会死。
是人都会死,永生只在梦境和幻想当中存在。
顾默默和关卿两个各据一头的坐在医院太平间外的长条椅上,冷冽的空气包围过来,是无法言说的冰寒刺骨。
关卿一根接一根的抽烟,青烟缭绕模糊了他的容颜,顾默默根本就不知道他在想些什么。
除了在家里最开始的慌乱和那几声压抑的哽咽,关卿表现出的冷静甚至超脱了他的身份。
打电话给医院,平静的要求尸检确定死亡时间及死亡原因,有条不紊的安排关宇的后事,殡仪馆,买墓地,甚至是追查顾红缨的下落。
关宇的死亡时间为上午十点半左右,正是顾红缨给顾默默打电话前半个钟头。
顾默默无从知晓她妈的想法,整个人困顿麻木的厉害。
关卿的手机响起,短短两声后接起:“……铁路……看过录像了?……好,安排几个兄弟追下去,注意沿途站点,防止中途下车……”关卿顿了顿,不知道对方说了什么,他脸上又冷了三分:“这是法治社会,我要活的。”
顾默默心惊肉跳,不用问也知道说的是谁。
那么下一个,该轮到她了?
“顾默默。”关卿挂了电话突然开口。
沉浸在自我催眠引发恐惧当中的顾默默吓得浑身一激灵,下意识的抗拒脱口而出:“不关我的事……”
关卿安静的看着她,浓黑的眸子什么情绪都看不出,遮掩到完美:“我累了,先回家吧。”
夜色很浓,月亮不见,星星君也遁匿了。整个苍穹像是一个大锅底,黑乎乎的扣下来,谁也别想好过。
从车窗的缝隙里吹进的凉风让人头脑清醒,精神不至于跟着沉沦到无望。
沉默,好似永远打不破的魔咒。
顾默默已经没心思去追究为什么要跟着关卿回他的别墅了。而且说实话,借她两个胆子,她这会儿也不敢回那个空无一人的家。
当时不觉得怎样,现在想起来后怕到不行,浑身起了一层凉腻的白毛汗。那个屋子,她怕是再也不敢住了。
其实她该感激的不是吗?关卿还肯让她跟着,没有呵斥没有厌恶,甚至他曾说过的报复,最起码眼下没有。
那么,就算以后他要让自己不好过,并且承担下顾红缨那一份恶果,她也认了。就让她先缓过这口气,什么都好说。
睡到半夜的时候还是做了噩梦。
顾默默在梦魇里挣扎了好半天,心率崩溃前一秒终于脱身而出的翻坐起来。
大口大口的喘息着,顾默默摁着胸口心有余悸。浑身都汗湿了,凉津津的极其难受。
呆坐了几秒,顾默默刚要重新躺下,突然觉得有丝异样。烟味?
蓦地扭头,落地窗前黑漆无光的深处,一点猩红晃眼到刺目。
“小、小叔?”顾默默声音发了颤,那一瞬间大脑释放出多巴胺类物质,呼吸急促到身体产生类似醉氧的眩晕。
猩红的烟头上移,微光中看到那熟悉的脸部轮廓,伴着袅袅散开的烟雾,莫名的让人心安。
关卿的沉默像是一座大山,压的顾默默喘不上气。
她想说别这样好吗,其实我也很难过。
她想说想骂你就骂吧,我扛得住。
她想说其实这一切确确实实跟我没有半毛钱关系,可是我就得闭紧嘴巴当那个冤死鬼。又能怎么办?
“小叔,”顾默默开口,声音干涩的自己都不习惯:“回去睡吧,明天还有很多事。”
关卿不说话,只有香烟在默默燃烧。
“其实她这样离开,你也别恨她。”顾默默听到自己代顾红缨开脱的话语:“我那天在医院……听到你们说的话……爸爸这么走了,即使不是她的过失,她也怕的要死,我能理解……”
“你的理解,包括她抛下女儿独自逃生?”关卿的声音略略沙哑,冷的像冰。
顾默默苦笑:“那又能怎么办?她是我妈。”
“我讨厌听到这句话,记住了。”关卿将烟头摁灭,于是房间里最后一丝微光也消匿不见,彻底的纯黑。
“别去找她了好吗?”顾默默攥紧被子,不让自己退缩:“你有什么怒气我担着,放她一马成吗?”
“就怕你担不起。”关卿的声音跟夜色融为一体,不分彼此。
“我知道。”顾默默低头,这么黑,连她自己放在被子上的双手都看不清:“我一直是个不算乖巧的女儿,没办法为他们做的更多。其实我想工作后,或许能让她过的轻松点,再不济,这么多年的养育之恩也不能一笔抹杀。爸爸去世,我相信她的难过一定不比你少,相爱的两个人,留下的那个才是最痛苦的不是吗?”顾红缨将永世活在痛苦和怀念的煎熬里,比死还不堪。
“你什么都不知道。”关卿沉默了一会儿,竟然把这句话还给了她:“是我哥自己痴傻,顾红缨根本就不曾动过半分的感情,哪儿来的相爱一说?”
怎么会这样?顾默默双手握在一起,觉得身上很冷。
“当妈的狼心狗肺,当女儿的逆来顺受。”关卿轻笑,带着几许怅然:“顾默默,我该拿你怎么办?”
作者有话要说:一大早发现JJ大抽,本着节操君的原则还是发了新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