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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吃点东西吧!”秦犷将托盘放在桌上,招呼他。
江平明勉强起身,移到桌前的圆凳上坐下来,稀里糊涂地开始进食。
“这儿啊,是我一个远房舅公的家里。”秦犷开始跟他解释,“我和天骄那次被那个大叶人放出来后,就想投奔我舅公,一路辗转,路上还遇到一班旧日的部下呢!现在大伙都跟我一起暂住在舅公这儿……”
江平明只“噢”了一声,又继续吃饭。二人把盘里的东西吃了个精光,饱足感使困意加深,江平明坐在凳子上都昏昏欲睡起来。秦犷却拍拍他:
“先别睡,我刚才已吩咐了下人准备洗澡水,先去洗洗,暖暖身子再睡吧!”
江平明木然地点点头,由得秦犷拉他出门,走进了浴室。
在马上被夹着雪花的寒风吹了一宿,江平明冷得快要麻木了。此时见眼前有一大桶热气腾腾的洗澡水,顿时感到温暖如春,便开始脱衣裳,准备进浴桶里泡一泡。不料一旁秦犷也跟着脱衣,江平明瞪眼问:“你怎么也——难道我们要一起洗吗?!”
秦犷只顾一件件脱着,口里念叨:“都是男人,这有什么好大惊小怪的……哎,我不进桶里泡澡,只要洗个头、刷刷背,冲一冲就可以了。放心,不跟你抢。”
江平明本欲反驳,不过一想,他都不在意了,我还介意个甚。便也大大方方地脱光了衣服,一脚踏入热水中。
“哟!”只听身后传来秦犷的惊叹,江平明急忙回头:“干吗?”
“你——你屁股上——好像有朵花……”秦犷眼睛发直,指着他的臀部说。
江平明从未被人这样盯着自己的臀部看,又气又羞,赶紧将身子沉入桶中,骂道:“你盯着我屁股看做什么!”
秦犷摸着头,憨笑着说:“我——我不小心就看见了,觉得挺惊讶的嘛,嘿嘿……”
“那不是花,不过是个挺奇怪的花纹状图形。我小时候先生给我洗澡时就发现了,不过那块皮肤摸起来稍稍不平,先生说不像是胎记,应该是被烙上去的印子。”江平明不悦地说。
“什么?被烙上去的?”秦犷一听就来气了,“是谁这么狠心,往小孩子身上烙印子!”
江平明在水里按摩起酸痛的大腿,闷声道:“我也不知道。先生猜想,或许是我亲生爹娘烙的也不一定。”
“这是什么父母啊,又往孩子身上烙东西又将孩子遗弃了!”秦犷还在为他愤愤不平。
“你光着身子站在那儿不嫌冷啊!快洗洗得了!”江平明不想再让一个裸男横在自己眼前喷唾沫星子,催他去洗。
秦犷端了盆热水,背对着浴桶坐下来,开始洗头发。
“喂,你怎么胆子那么肥,敢单枪匹马回去救我?”温热的水让江平明身心都舒展了许多,他开始有了说话的兴致。
“你是我和天骄的大恩人,我秦犷不能为了一己之私而弃你于水火中不顾!”秦犷答道。
“虽然你来救我,我是挺感激你的,但是你有没有想过,你把我救出来了,今后我们要怎么办?”江平明幽幽地问。
秦犷愣住了。他之前只想着要把人救出来,至于救出来后的事,他还真没考虑过。
江平明见他不吭声,就知道这做事向来一根筋的莽汉根本就没仔细打算过。
“我这一走,他就失去了牵制你们的‘人质’,而且以他那蛮横脾气,现在肯定气得发疯……不过他也不用再遵守不抓你们的约定,估计你我和天骄都要被他列入通缉名单了。”江平明说罢,掬起一捧水洗了把脸。
“这……应该不会有事的,你且藏在我舅公这儿,舅公他们和我是血亲,我相信即使我们被通缉,他们也不会把消息透露出去的。”秦犷道。
“但愿如此。”江平明换了个舒服的姿势,闭上眼,将头靠在浴桶边上,不再说话。
他们洗完澡,宅子里其他人纷纷起床吃饭,准备开始一天的劳作。秦犷叫江平明先回房,自己去跟大家打个招呼,表面自己平安归来,让同伴们放心。天骄见叔叔回来,开心得手舞足蹈,嘴里嚷着今天不想去学堂了,却被秦犷训斥几句,请孙伯送他去见先生了。
秦犷回房,见江平明不客气地霸占了自己的床和枕头,忍不住说:“这是要我睡地板了吗?”
江平明迷迷糊糊地应着:“反正床够大,你想上来挤挤也随便。”说罢翻个身往里挪了挪,腾出外边的地方。
秦犷累得很,也不想打地铺,见江平明不介意,就从柜子里抱出另一条棉被,在他身边躺下,倒头就睡着了。
二人这一睡就是一整日。到日落时分,家仆来拍门将他们唤醒,请二人出来吃晚饭。
饭桌上,秦犷正式向大家介绍了江平明,不过他知道江平明不喜与人交流,就没将他就是人称“点睛郎君”的画师一事道出来,只简单说他是自己和天骄的救命恩人。江平明从小在那海边林中长大,不懂与人客套的那些礼节,只是简单点了个头。
“江公子的样貌不像是汉人,莫非是大叶人?”那帮军汉都是直肠子的人,想到什么就说什么,马上就有人对江平明的外貌产生了好奇。
江平明一听此话马上拉下脸来,连解释都不屑了。秦犷见他又黑脸,马上主动给一桌人说起江平明当初回答自己时的话。
“哦,这么说,江公子也不知道自己是哪族人……那即是说,也有可能是大叶人喽?”齐杨氏年纪尚轻,见江平明样貌清俊,不免有些脸红心跳,随口接话道。
江平明闻言,脸上的厌恶之情溢于言表。秦犷见状忙打圆场,趁机向江平明介绍:“这位是我表婶,你也跟着叫表婶好了。”随后又把其他人一一介绍给他,大家你一言我一语地相互开起了玩笑,气氛总算活跃了起来。
江平明只管点头,也不作声。
“天骄和孙伯怎么还不回来?”秦犷见时间不早,自言自语。
他话音刚落,一个清脆的声音从外堂传了进来:“叔叔!我回来啦!”
天骄挎着书袋冲到秦犷身边,赫然发现多时未见的江叔叔也出现在饭桌前,睁大了眼睛:“江叔叔!你——你被那个凶凶的外族人放了?!”
“呃……”江平明一时不知道该怎么跟孩子解释,倒是秦犷很自豪地拍拍胸脯,对天骄道:“我前几天出门,就是为了去把江叔叔救回来的!”
“叔叔真厉害!”天骄见江平明来,心里很欢喜,在孙伯的催促下放下书袋,去后院洗了手,跑回饭厅,在秦犷身边坐下。
江平明仔细打量了孩子一遍,今晚第一次主动开口:“天骄,你瘦了不少啊。”
此话一出,饭厅里的气氛忽然冷了下来。
秦犷自从宫变后,不是带着天骄在逃亡的路上就是思考怎样去就江平明,完全没注意孩子的身形。此时听江平明这么一说,马上拉过天骄细细打量起来,还捏捏孩子的胳膊和腿,沉吟道:“好像确实比以前瘦了……”
“哎哟!江公子,你这话是什么意思,难道是怀疑我们没有照顾好天骄、没给他吃饱喝足吗?”齐老太挥了挥手中的绢帕,老脸摆出委屈的神情。
“我今天刚到贵府,之前都是你们在照看他的,对他好不好,我怎么知道。”江平明夹了一筷子菜,慢条斯理地吃了起来。
这句话激得齐老太跳了脚:“你这么说,明摆着是责怪我们齐家了!”
秦犷眼见双方要吵起来,急忙做和事佬,陪着笑对齐老太说:“舅婆,平明他没有责怪您的意思……您对天骄挺好,我们都看得出来——”说罢又问其他人:“对吧?”
众人忙点头附和:“是、是!”
这时天骄却露出了难过的神情,隔着秦犷拉了拉江平明的衣袖,含糊地说:“江叔叔,我——我们回你家好么?”
江平明一愣,不过还没等他回答,秦犷就夹起一大块肉往天骄嘴里塞,小声对二人道:“吃饭!有什么事,好好吃过这顿饭再说!”
天骄可怜兮兮地松了手,开始扒起饭来。江平明虽不通人情事故,却也明白秦犷两头为难,便安静地继续吃饭。
☆、第 11 章
吃完饭,天骄拉着秦犷和江平明的手,吵着要他们陪自己玩,秦犷刚欲应允,却被孙伯拦下:“表少爷,小的有些话想跟您说……”
秦犷见孙伯一脸难色,便对江平明说:“你先陪天骄玩去罢,等我和孙伯说完话再去找你们。”
江平明点点头,刚欲带天骄离开,却听天骄嚷嚷道:“孙伯,你要向叔叔告我的状吗!”
孙伯神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