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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想起自己不在之后,赵慎有可能将那份温柔统统给了别人,严子溪心里就一阵绞痛。可是,本就不应该开始的事情,即使提早落幕了又能怎样呢?
严子溪想了想,最终还是叹了口气,取出赵慎送给自己的同心结放在了桌上。结发同心,这东西的主人本就不应该是自己,留下它,也算是个了断。
不忍再看这屋子一眼,严子溪就按着自己之前计划好的唤来了侍墨,说自己要去藏珍轩一趟。
严子溪在宁王府向来是自由出入的,就连周胜海听到严子溪要出门也并未阻拦,只是说了句最近外头不太平,要多带几个人手。严子溪怀抱古琴点了点头,从容不迫地带着两个侍卫上了马车。
马车驶出宁王府,一路朝着藏珍轩走。严子溪常常走这条路,早就摸清楚了路线,不多时,他们就走到了一条相对僻静的街道。这条街上店铺很少,平时几乎没什么人经过,是京城里为数不多的“死角”。严子溪看准时机,挥手冲着侍墨的后颈一劈,侍墨便立刻歪歪斜斜地软倒在了车内,连一丝惊呼都来不及发出。
严子溪扶住侍墨,立刻状似焦急地朝着外头的车夫喊道:“你先停一下,我这小童忽然犯病晕过去了,你们赶紧替我看看是怎么回事。”
他这一喊,车夫连同跟在马车前头的两个侍卫都探过了头来,严子溪眼神一凛,便疾速出手点上了这几个人的睡穴。那些侍卫武功不错,却和赵慎一样,都不会对严子溪心怀防备,因此要制住他们可以说是轻而易举。严子溪翻身一跃,从马车上轻巧地跳了下来,又拿了自己的琴,转身朝着和藏珍轩截然不同的方向走去。
严子溪今日要去的,根本不是什么藏珍轩,而是梁王府。
当晚赵慎果然留宿在缀锦阁。
他心里藏着事情,本不愿让严子溪跟着忧心,不过多日未和严子溪在一起,终究是有些放心不下。严子溪最近有些古怪,虽然不曾明说,但偶尔透露出的每一丝讯息,都显示着他心绪不宁。特别是白日里管家周胜海来报,说严子溪原本还高高兴兴地想要作画,后来却不知因为什么原因而闷闷不乐起来,连画具也命人收了起来。他们之间已经是最为亲密的关系,若是严子溪真的遇到了什么事情,赵慎只希望自己能同他一起分担。
说到底,赵慎心里其实将严子溪归为了弱者一类。大约是因为在丰县时候的一些经历,赵慎总是想把严子溪护在自己的羽翼之下不受一丝一毫的伤害,却并没有想过,其实严子溪同他一样,也是个心思敏捷的男人。
严子溪想到这一层,忽然有些黯然。他们二人的纠缠原就是源自偶然,阴差阳错,竟然走到了今天的地步。可是,这种建立在他人影子之上的眷顾,又会持续多久呢?真正的严子溪,赵慎可曾了解过?
自己不是赵慎书房里那幅不会说话的画,可以岿然不动地任由赵慎观赏上几年甚至几十年,自己心里有太多的情绪,这种短暂的安宁,注定持续不了多久。
严子溪有些恹恹地,就连赵慎贴心地陪在身边也没有什么太大的欢喜,对方说什么,他便顺着话题附和几句,并没有泄露出半分心思。赵慎几番欲言又止,却又忍了回去,只等着严子溪解开了心结,可以主动向自己袒露心事。
熄了灯,赵慎又抱着严子溪和风细雨地温存了一番。二人虽早就有了这样的关系,可真正在一起的次数却不多,每一次欢爱,赵慎都十分顾念严子溪,尽量做足了功夫,不让对方的身体有太多负担。眼下怀抱着严子溪,赵慎自然存了十二分的心思要让他体验到情丨事的快乐,一双手灵活地在对方身上游走,一路引燃欲丨望的火焰。严子溪经不起赵慎有意无意的撩拨,没多久就瘫软了身子,目光涣散地看着赵慎饱含深情的一双眼睛。
这样的深情,究竟是不是属于自己的呢?
严子溪心里一颤,顾不得思考别的,便伸手环上了赵慎的脖子,循着对方的唇齿索要亲吻——不管以后如何,至少,今夜和你在一起的,是严子溪,而不是旁的什么人。
严子溪在情事上一贯害羞,这一夜却格外主动地痴缠着赵慎,让赵慎也有些意外,带着些惊喜的心情回应严子溪。
这样疯狂的缠绵,倒像是诀别——赵慎脑海中忽然生出这样一个念头,自己也吓了一跳,随即又想,子溪不是别人,子溪是要和自己过一辈子的人,况且又知根知底的,怎么会同自己诀别?大约自己这几天真的是只顾着忙秦畅的事情,想得太多了。
这么一想,赵慎便甩开了脑海中那些毫无根据的念头,更加专注地投入到了和严子溪的欢丨好中去。
芙蓉帐暖,又是一晌贪欢。
许久之后,云雨收歇,严子溪静静靠着赵慎平复自己的心跳。他方才累坏了,此刻整个人都像是刚从水里捞出来一般,一丝力气也使不上来,欢愉过后便是潮水一般的疲倦,只想在赵慎怀里一动也不动。
赵慎无声地笑了笑,眼中流转着浓浓的满足感。他轻轻吻了吻严子溪的额头,温言道:“子溪今天可有些不同呢。”
“哪里不同?”严子溪随意换了个更加舒服的姿势窝在赵慎怀里,声音里透露着一些情事过后的慵懒。
“比往常要主动了许多,莫不是体恤为夫这些日子以来公务繁忙?”赵慎轻笑道。这几天他整个人一直紧绷着,生怕做错一点事情害了秦畅,只有眼下和严子溪在一起,才感觉到了片刻轻松。
“胡说!”
身上被不轻不重地拧了一把,不用说也知道严子溪定然又在黑暗中红了脸。赵慎心里的温柔怎么也掩藏不住,将人往自己身上又搂了搂,道:“子溪,等这事过去,咱们就离开京城吧,找个不起眼的小地方,没有人认识咱们,安安稳稳地过日子。要是在一个地方住得久了腻味,就再换个地方,反正只有咱们两个,想要去哪里就去哪里。你说好不好?”
“当然好……”严子溪浅浅一笑,又带着些许期待问道,“那我们首先要去哪里呢?”
被他这么一问,赵慎也正正经经地构思了起来:“眼下入冬了,北边天气寒冷,你身子不好,怕是适应不了那里的天气,不如我们就先往南边走?开春的时候我在扬州,那里风景正好,可惜这么久过去,那些百花齐放的景象是看不到了。不如我们就在扬州过冬,来年春天我再带你去别的地方?我记得在丰县的时候,我还说过要带你去扬州的。”
“你说去哪就去哪,我听你的。”严子溪笑了笑,心里却知道,这场扬州之行,恐怕永远也不会有兑现的机会了。
每一天都是末日,可就算这样,也沉溺在温柔的虚幻中不愿意走出来。
“我的子溪这般听话,可叫我怎么舍得放手?”赵慎爱极了严子溪这般温顺的模样,亲昵地在他脸上又吻了一记。
“不舍得……便不要放吧。”严子溪阖了眼,叹息似的低声呢喃,那声音轻微得连赵慎都没有听清。
两人相拥着躺了一阵子,赵慎便抑制不住困意先沉沉睡去。他为了秦畅的事情想尽办法,好不容易有了片刻放松,身边又躺着最信任的人,一不小心就滑入了梦乡。累到浑身无力的严子溪却毫无睡意,在夜色中撑起半边身子,细细打量着赵慎不甚安稳的睡颜。
赵慎很少露出这样的表情,即使在当初赵恒的案子一筹莫展之际,也不曾这般举棋不定。严子溪心里清楚,秦畅的事情,并没有像赵慎对耶律信说的那般轻易。赵忻是什么人?若是能轻而易举地见招拆招,秦畅也不至于落到他的手里。赵慎心里的忧虑十分深重,但这事却不能和任何人说,只能一个人默默扛着。
其实,我多么希望你能将整件事情都告诉我,可你为什么总是不愿意在我面前提及秦畅呢?是因为觉得我没有能力替你分忧,还是秦畅其实就是一直以来横亘在我们之间的一条沟壑,我即使再努力地对你好,也无法填平它?
严子溪深深叹了口气,玉长的手指轻轻划过赵慎在睡梦中依旧紧皱的眉头。赵慎似有所觉,微微侧了侧头,轻声喊道:“少卿……”
严子溪的手猛然顿了顿,脸上瞬间失去了血色。
“少卿,危险……”
赵慎毫无知觉,依旧沉浸在噩梦里没有醒来。严子溪怔怔注视着赵慎,忽然觉得这样的自己有些可笑。
都说日有所思,夜有所梦,你若是心心念念想着秦畅,那我算是什么人?我难道会稀罕作为一个替身和你共度一生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