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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秋,先是援朝大军平壤大败,又接着从朝鲜传来林太傅的急报,言称北寇与倭人有联手进犯之心。这个消息还真是出奇的准确,朝廷加派兵力去抗击倭军的同时,便已听闻北面鞑靼沙漠中将有大动作,据说铁儿努到底不服前两次进攻北京无功而返,养精蓄锐之后,便要趁秋冬草原乏食时大举南下,意图吞灭中原。国朝这几年派向大漠的侦候人也有不少,一旦证实无误,京中虽不至于乱了阵脚,也不免立即一手准备抵御,一手准备送出小皇帝南下避难。
常规的避难南下之路乃是海路,自天津港口出发可以抵达长江入海口,溯江而上到南京,水上行舟虽慢,却可以防范万一京师迅速失陷、敌兵铁骑自背后追赶的凶险。但这次林太傅示警称倭人可能劫夺海路,于是太后垂询群臣,安全起见,安排小皇帝陆路南下。陆路必定要惊动沿途官府兴师动众的招待,这等扰民可能又让御史台的几名谏议大夫狠狠谏告了一番,与兵部给事中打了一回嘴皮仗之后,小皇帝终于获得半数以上大臣许可,御驾南幸。
而以太后为首的后宫眷属尽数留在北京,却是以此告示天下:皇帝虽然南幸,朝廷却决不放弃北京。母留而子逸,这等做法不怎么合乎圣人以孝治天下的道理,所以也难免招致议论,小皇帝殷踔烈擦骼峥仪蠊笸撸蛘咚餍宰约阂擦粼诒本┦鼗ど琊ⅰ5鹾蟀四晡日坪蠊洳幻髅娓烧匆惨恢北澈笮实壑喂影菜橙嵬衲チ范筛找慵岫ǎ党龌袄雌氖侵赖赜猩蟓'等闲违拗不得,只有拜别母后,登辇而去。
不料这回备战与往年大有不同:往年铁儿努来攻都是其势迅猛,今年居然雷声大雨点小起来。林凤致传警在七月初,侦候人证实这个恶消息是八月中,可是直到九月底,小皇帝都到了南京,大漠还是迟迟全无动静,以至各路蕴势待发的勤王军都松懈下来,觉得这又象去年一样是虚消息唬人而已。北京兵部的注意力,于是也大部分转向了朝鲜战场,并且加派重兵扼守鸭绿江,不放袁百胜的叛军回国,只等平倭胜利,便即回头剿灭这支叛乱军队——却不料殷螭不走鸭绿江,直接北上到关外建州地方去与俞汝成会军,绕了个大圈自辽东悄然南下,一朝出现,已经直抵山海关口,让朝廷措手不及,惊慌不已。
这样的坏局面委实是朝廷疏忽,但京中极少知道其中有废帝作乱的几个人,比如刘后与刘太师,都不免暗骂林凤致示警没有说得明白,不曾提醒说殷螭有勾结前朝俞相国的可能,导致乱臣贼子凑到一起闹腾大发起来——可是林凤致若听到他们的埋怨,定然也是冤枉之极,因为林凤致也不曾料到俞汝成在遭殷螭背盟之后,居然能够不计前嫌再度与之合作;更没有料到派去驻守山海卫的经略使王可安,明明与废帝颇有仇隙,却会被游说反水,开关投降,致使国朝门户洞开,任人宰割!
这是林凤致意料之外的奇变,却是殷螭颇有把握的冒险,他自己也颇为得意,于是有耐心对不明其情的袁百胜解释了一番:“这王经略说起来倒是和我有仇。他是先帝王贵嫔的兄长……你不知道王贵嫔?就是殇太子安宁的生母,安宁这孩子短了命,王贵嫔没了盼头,也殉了先帝,我当年还特地追封她一个皇后的头衔,与皇兄合葬了。偏生他们都说安宁是我害死的,因此王家一直记恨得厉害,任我给他们加官进爵也没有用,所以小林和安康这一帮傻瓜,就以为王经略镇守山海关必定可靠,嘿嘿!”
居然能把这样的仇隙转为投诚,袁百胜当然又钦佩了一番,却不知殷螭与俞汝成的合计,乃是消弭仇恨以谎言,耸动叛心以利益。要知王贵嫔之父王御史当时,也曾被殷螭出于补偿的目的,特地彰表他教女有方,在后宫已废除殉葬的情况下,贵嫔还毅然自尽殉节以侍奉先帝于地下,这是何等的贞烈忠爱?王御史明知女儿是宫中逼死,却被礼教的大帽压得无法反驳,硬生生被堵上了冤愤之口,不久便郁郁而终,但殷螭倒也不曾薄待王家几个儿子,特旨加荫,颇多提拔,只要他们不闹事。待到殷螭下台,清和初年刘氏当权,记得曾经被王御史狠参过几本,不免冷遇起王氏兄弟来,虽然不至于象对付袁百胜一般意欲杀之后快,到底也不会让他们太过肆意得势,所以王可安私心其实怀念永建皇帝的恩惠,再被殷螭派来说客巧舌如簧,将殇太子之死的阴谋统统推到刘氏身上,于是王可安也就顺水推舟家仇尽消,决计改投旧主,以冀重拾昔年风光了。
没有俞军合力,殷螭无法自辽东一路直趋而下;然而没有殷螭的游说拉拢,俞汝成也无法轻易打开山海关,所以这两方正是大有彼此相借力之处,不妨尽释前嫌。有时殷螭也觉好笑,心想平时自己喝起旧醋来,想到俞汝成都禁不住满怀忿气,料想俞汝成想到自己也只是恨得咬牙切齿,怎么能料到居然有这么一天,两个情敌指天发誓协力进军决不相背,而使两人成为情敌的那人,却已经远离千里之外,或许今生也没有再见的日子?
同俞汝成会盟之后,两人似乎有默契一般,都不曾提及林凤致。殷螭有时卑劣起来,会不无自得的想:幸好抛弃了小林,不然这场盟约又无法牢靠——他知道俞汝成多半打听过战况,林凤致的名字正出现在朝鲜水军主战场之上,与自己业已分道扬镳,所以前事也实在没什么好提;而自己呢,这段情事也在努力忘怀,又为什么还要主动提起?
努力果真有效,思念日渐淡去——殷螭想不到自己也有几乎淡忘林凤致的日子,以前分离了八年,他的音容笑貌却是无日不在心头,无夜不入梦境,日日夜夜都好象和他还在一起,当然日日夜夜也在煎熬着总有一天要出去找他算帐,总有一天再会与相聚。如今却是再会不知何年何月,相聚亦是无凭无据,这样的情况,如果不能忘却的话,又怎么能消受得这苦楚不堪!
这样的忘却有时竟会使殷螭惶惑起来,尤其是驻军在建州还未南下叩关的时候,有一度长日无聊,夜分寂寞,竟然盼望起能做一个好梦聊当安慰,可是梦中自己常常是空虚寥落,茫然欲觅何物而不可得。殷螭在梦里和醒后,都知道自己其实想找什么,却又无论如何说不出那个名字来,丢弃得太决绝,遗失得太遥远,如果连自己的心也不复持有,那么,还拿什么来记得呢!
所以俞汝成总是看塘报留意朝鲜战场消息,名义上是对联络倭人夹击北京的主意不肯死心放弃,目光却专门在天朝与朝鲜的联合水军舰队首领名字上逡巡;殷螭暗笑着他的痴心无聊,自己却也染上了这坏毛病,命人同样将最新的塘报及时送呈。虽然驻守关外与行军南下的时候,消息不算十分灵通,却也至少能够常常知道那一片战场的情况。
那一片战场,那一个国家,却着实是在血与火之中挣扎重生。七月中殷螭撤离朝鲜的时候就听闻日本太阁病故,到八月的时候这个消息终于不再隐藏得住,交战的双方都已确凿知晓,于是日本士气愈发低落,天朝与朝鲜的联军信心倍涨,只道短期内定能扫平倭军,光复朝鲜,却不意倭人虽然惊慌无主,抵抗起来却仍有拼死的勇气,在节节败退之中,还时不时反扑一回,使得这一场战役从八月拖到十月,直到十月初,才进行了最终决胜之战。
这场决胜战乃是海战,发生在朝鲜南端顺天与泗川的海峡之间,峡中有岛名猫岛,故称猫儿峡之战。双方都几乎投入了全部兵力,天朝水军武将以陈伯云、高子则为主,朝鲜水军以李敬尧为首,与日本小西、加藤、岛津三部殊死拼斗,自夜中直战到日中,从火器射击的远战到跃上敌船的肉搏战,无一不使将出来。倭人或被射杀,或跳海溺死,折损殆尽;但在激战之中,天朝主舰也被倭人的敢死队跃上船来,夺取火器引爆,主舰全船覆没,高级首领大多随船阵亡;李敬尧亲自赶来救援,亦不幸胸中流弹,死于战场。其子侄奉遗命不敢扬哀,仍以他的名义主持战斗,终于将倭人尽数赶出朝鲜,获取了最后胜利。
战役结束,天朝损失了乘坐主舰的所有高级文武官员,朝鲜损失了水军大将复国英雄,日本损失了绝大部分兵力,可以说是一个三败俱伤的局面。然而战争还是胜利了,最终捍卫了天朝藩篱之国,保护这片国土上的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