友情提示:如果本网页打开太慢或显示不完整,请尝试鼠标右键“刷新”本网页!阅读过程发现任何错误请告诉我们,谢谢!! 报告错误
八八书城 返回本书目录 我的书架 我的书签 TXT全本下载 进入书吧 加入书签

檞寄生-第章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那不一样的。”荃想了一下,拨了一下湿透的头发:
  “筷子是为了吃饭而存在,但雨伞却不是为了见你一面而存在。”
  荃是这样的,她总是令我担心,我却无法说服她不令我担心。
  相对于明菁,荃显得天真,但是她们都是善良的人。
  善良则是相对于我而言。
  “为什么你总是走在我左手边呢?”
  “左边靠近马路,比较危险。”
  明菁停下脚步,把我拉近她,笑着说:
  “你知道吗?你真的是个善良的人。”
  “会吗?还好吧。”
  “虽然大部分的人都很善良,但你比他们更善良。”
  我一直很想告诉明菁,被一个善良的人称赞善良是件尴尬的事。
  就像颜回被孔子称赞博学般地尴尬。
  我慢慢将脑袋里的声音释放出来,这样我才能思考。
  这并不容易,所有的声音不仅零散而杂乱,而且好像被打碎后再融合。
  我得试着在爆炸后的现场,拼凑出每具完整的尸体。
  然后我开始意识到我是否正在做一件疯狂的事。
  是疯狂吧,我想。
  从今天早上打开香烟盒想拿烟出来抽时就开始了。
  搞不好从突然想抽烟这件事开始,就已经算是疯狂。
  因为我戒烟半年了。
  有一次柏森问我这辈子做过最疯狂的事是什么?
  我想了半天,只能想出钥匙忘了带所以从10楼阳台翻进窗户开门的事。
  “这叫找死,不是疯狂。”
  “熬了两天夜准备期末考,考完后马上去捐血。算吗?”
  “仍然是找死。”
  “骑脚踏车时放开双手,然后做出自由式和蛙式的游泳动作呢?”
  “那还是叫找死!”
  后来我常用同样的问题问身旁的同事或朋友,他们的答案就精彩多了。
  当然也有一面跑马拉松一面抽烟这种找死的答案。
  有人甚至告诉我,大选时投票给陈水扁是最疯狂的事。
  他是公司里一位快退休的工程师,20年忠贞的国民党员。
  他的思想偏右,立场偏右,据说连穿四角内裤时也是把命根子摆右边。
  “那为什么你要投给陈水扁呢?”
  “如果当你年老时,发现自己从没做过疯狂的事,你不会觉得遗憾吗?”
  我也许还不算老,但我已经开始觉得遗憾了。
  记得有次柏森在耍白烂,他说:
  “你没有过去,因为你的过去根本不曾发生;
  你也没有未来,因为你的未来已经过去了。
  你不可能变老,因为你从未年轻过;
  你也不可能年轻,因为你已经老了。“
  他说得没错,在某种意义上,我的确就是这么活着。
  “你不会死亡,因为你没有生活过。”
  那么我究竟是什么?柏森并没有回答我。
  像一株檞寄生吧,明菁曾经这么形容我。
  终于有火车进站了,是班橘色的莒光号。
  我往车尾走去,那是乘客较少的地方。
  而且如果火车在平交道发生车祸,车头前几节车厢通常会有事。
  因为没看到火车经过,才会闯平交道,于是很容易跟火车头亲密接触。
  更不用说拋锚在铁轨上的车辆被火车迎头撞上的事故了。
  只可惜,乘客太多了,任何一节车厢都是。
  我不忍心跟一群抱着小孩又大包小包的妇女抢着上车。
  叹了口气,背上背包,退开三步,安静等待。
  火车汽笛声响起,我成了最后一节车厢最后上车的乘客。
  我站在车门最下面的阶梯,双手抓住车门内的铁杆,很像滑雪姿势。
  砰的一声巨响,火车起动了。
  我回过头看一下月台,还有一些上不了车的人和送行的人。
  这很容易区别,送行的人会挥舞着右手告别;
  上不了车的人动作比较简单,只是竖起右手中指。
  念小学时每次坐车出去玩,老师都会叮咛“不要将头手伸出窗外”,
  我还记得有个顽皮的同学就问:“为什么呢?”
  老师说:“这样路旁的电线杆会断掉好几根啊!”
  说完后自己大笑好几声,好像动物园中突然发情的台湾弥猴。
  很奇怪,我通常碰到幽默感不怎么高明的老师。
  我那时就开始担心长大后的个性,会不会因为被这种老师教导而扭曲。
  火车开始左右摇晃,于是我跟着前后摆动。
  如果头和手都不能伸出窗外,那么脚呢?
  我突然有股冲动,于是将左脚举起,伸出车外,然后放开左手。
  很像在表演滑水特技吧。
  柏森,可惜你不能看到。这样可以算疯狂吗?
  再把右手放开如何?柏森一定又会说那叫找死。
  所谓的疯狂,是不是就是比冲动多一点,比找死少一点呢?
  收回左脚,改换右脚。交换了几次,开始觉得无聊。
  而且一个五六岁拉着妈妈衣角的小男孩,一直疑惑地看着我。
  我可不想做他的坏榜样。
  荃常说我有时看起来坏坏的,她会有点怕。
  明菁也说我不够沉稳,要试着看起来庄重一点。
  她们都希望不要因为我的外在形象,而让别人对我产生误解。
  我总觉得背负着某些东西在过日子,那些东西很沉很重。
  最沉的,大概是一种叫做期望的东西。通常是别人给的。
  然后是道德。
  不过在学校时,道德很重,出社会后,道德就变轻了。
  它们总是压着我的肩,控制我的心,堵住我的口。
  于是我把背包从肩上卸下,用双脚夹在地上。
  因为我不希望这时身上再有任何负担。
  我从外套左边的口袋掏出烟盒,小心翼翼地拿出一根烟。
  站在禁烟标志下方的妇人带点惊慌的眼神看着我。
  我朝她摇了摇头。
  把这根烟凑近眼前,读着上面的字:
  “当这些字都成灰烬,我便在你胸口了。”
  因为抽烟,所以寂寞
  海蚌未经沙的刺痛
  就不能温润出美丽的珍珠
  于是我让思念
  不断地刺痛我的心
  只为了,给亲爱的你
  所有美丽的珍珠
  火车刚离开板桥,
  开始由地下爬升到地面。
  读完第二根烟上的字后,我将身体转180度,直接面向车外冷冽的风。
  车外的景色不再是黑暗中点缀着金黄色灯光,
  而是在北台湾特有的湿冷空气浸润下,带点暗的绿,以及抹上灰的蓝。
  吹吹冷风也好,胸口的炽热或许可以降温。
  试着弄掉鞋底的泥巴,那是急着到巷口招出租车时,在工地旁沾到的。
  我差点滑倒,幸好只是做出类似体操中劈腿的动作。
  那使我现在大腿内侧还隐隐作痛。
  站在摇晃的阶梯上,稍有不慎,我可能会跟这列火车说Bye…Bye。
  从我的角度看,我是静止的;但在上帝的眼里,我跟火车的速度一样。
  这是物理学上相对速度的观念。
  会不会当我自以为平缓地过日子时,
  上帝却认为我是快速地虚掷光阴呢?
  这么冷的天,又下着雨,总是会逼人去翻翻脑海里的陈年旧账。
  想到无端逝去的日子,以及不曾把握珍惜过的人,
  不由得涌上一股深沉的悲哀。
  悲哀得令我想跳车。
  火车时速每小时超过100公里,如果我掉出车门,
  该以多快的速度向前奔跑才不致摔倒呢?
  我想是没办法的,我100公尺跑13秒3,换算成时速也不过约27公里。
  这时跳车是另一种形式的找死,连留下遗言的机会也没有。
  其实我跳过车的,跳上车和跳下车都有。
  有次在月台上送荃回家,那天是星期日,人也是很多。
  荃会害怕拥挤的感觉,在车厢内紧紧抓住座位的扶手,无助地站着。
  她像猫般地弓起身,试着将身体的体积缩小,看我的眼神中暗示着惊慌。
  火车起动后,我发誓我看到她眼角的泪,如果我视力是2。0的话。
  我只犹豫了两节车厢的时间,然后起跑,加速,跳上火车。
  月台上响起的,不是赞美我轻灵身段的掌声,而是管理员的哨子。
  跳下车则比较惊险。
  那次是因为陪明菁到台北参加考试。
  火车起动后她才发现准考证遗留在机车座垫下的置物箱。
  我不用视力2。0也能看到她眼睛里焦急自责的泪。
  我马上离开座位,赶到车门,吸了一口气,跳下火车。
  由于跳车后我奔跑的速度太快,右手还擦撞到月台上的柱子。
  又响起哨子声,同一个管理员。
返回目录 上一页 下一页 回到顶部 0 0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温馨提示: 温看小说的同时发表评论,说出自己的看法和其它小伙伴们分享也不错哦!发表书评还可以获得积分和经验奖励,认真写原创书评 被采纳为精评可以获得大量金币、积分和经验奖励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