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揭他的疮疤麽?这些事严烈阳早是清楚,现在看到孟管云脸上冷淡的神气,朱九宣
有些怔忡的样子,心里著实松了一口气,双方寒喧落坐。
下人递上茶来,那烫热的瓷盅子握在手里,九宣象是依稀找回一点热气。心头一块
儿地方满满的,另一块儿却是空空的。他觉得自己象是分成了两个,一个坐在那椅
上发愣,一个却腾身从顶心里钻出来,象离魂一样在大堂的上方游荡。那些事分明
是前生里的事,却又从坟里伸出了一只枯爪来,在已经积了多少辰光的土里乱抓乱
扒。曾经好看过的颜色,喜欢听的声响都给翻腾了出来,远远近近一片朦朦的扑到
了眼前,乱纷纷的晃著响著,直让他看不清听不见。百般滋味都翻倒了瓶儿罐儿,
掺和在了一起,被一张细细的筛网滤过,略甜些的渣子全沈积在了纸上,酸的苦的
汁儿一滴滴的渗下来,嘴里满满全是酸味,热茶在嘴滚一滚下了肚,那酸味儿还是
在。
孟管云与严烈阳说了什麽话,他一字不漏全听见了,只是那前一字与後一字间仿佛
扯著一根丝,细细的把那些字连了一串,在耳中绕来绕去,又远又近,把脑子勒得
有些隐疼。那话里说的是什麽意思,他却是半点也没有听得进。风从空旷的院里吹
进来,衣裳在风里飘飘的动,心里面让这大风刮的什麽也没有剩下,只是一片空。
冷冷的气从眉心散出来,慢慢把头脸都包住,包得严严实实。
心里面静得多了,听严烈阳的声音道:〃四公子也应知道我已将北狼令相赠给了九
宣,此生绝不相负。与吕家的婚约,是无论如何也不能再践。〃孟管云声音里没有起伏:〃城主身份尊贵,行事一向稳重。一两个内宠,也当不得
什麽妨碍。人立足於江湖当讲信讲义,应下来的事可得做到。吕二小姐在成亲那日
遇劫,喜堂惊变一事也怪不得她。城主刚才也说了,此事须怪不得吕茵。既然如此
,自当履行当日诺言,择期迎娶。〃严烈阳微一沈吟,欲待答话,忽然外面一个快步走来,呈上一个拜匣,声音里有些
气急交加:〃回城主,雪山派的人现在城下,说有事与城主见面相商。〃严烈阳声音波澜不惊,道:〃来者是客,请进来吧。〃那人应了一声,转身出去。严烈阳向孟管云道:〃四公子,此事容後慢慢商议。〃孟
管云点了点头,嘴角有一点冷笑。他脸色有些苍白,这一笑显得有些刻薄,还带著
几分肃杀之气,身形稳如山岳。过不多时,便听到一腔柔和的声音说道:〃任雪飞
来得冒昧,严城主勿怪。〃声音似远似近,听来甚是平和。厅里坐的多是识货之人,这一手千里传音便已经惊
人。严烈阳提气道:〃任门主远道而来,烈阳有失迎迓,十分失礼。〃任雪飞声音又响:〃城主不必客气,这世上原也只有一个孟四公子,当得城主一迎
。〃最後一字话音未落,人已经踏上了厅口的石阶,缓步走了进来。
厅中人人注目,任雪飞相貌极俊雅,秋阳下面,嘴角带著浅笑,白衣锦带动,玉树
临风般翩然走了进来,整个人温润如玉,白雪公子一名确是实至名归。
严烈阳与孟管云都站起了身,互相道过久仰。严烈阳道:〃门主请坐。〃任雪飞一笑,说道:〃城主不用客气,雪飞今日前来,有两件事想与城主说清。前
日城主成亲,喜堂惊变,新娘被偷龙换凤,欲施暗袭,雪飞当日未能到场,但雪飞
可以担保此事与雪山派绝无干系。〃严烈阳点头说:〃门主多心了,我并没有往那上面猜想。一两个小人之言,也做不
得数。〃任雪飞偏头看了一眼九宣,那人穿著件单衣坐在风口里,低著头一动不动,与昨晚
间那风流灵动的模样大相径庭。他转回头来,续道:〃第二桩麽,便是朱九宣公子
昨日在舍下别院里作客,拉下一件重要的物事没有带回来。雪飞知道此物事关紧要
,必要亲手奉还才妥当。〃
九宣坐在一旁,这时慢慢抬起头来,眼睛亮如寒夜的星子,慢慢向四周扫了一圈。
厅里坐的诸人在心中鄙夷他的著实不少,现在却觉得那一双眼黑不见底,象是万千
的话在里面,又象是古井无波,一时间只觉得神为之夺。
任雪飞走到他身前,从袖中摸出那块铁牌北狼令,柔声说:〃九宣走的匆忙,这个
竟然也能忘记。〃他声音里带著浓浓的宠溺意味,不必多伶俐的人都听得出来。九宣一笑,似珠玉生
光,伸手接了过来。任雪飞握著那牌上的系绳没有放开,说道:〃九宣有没有听说
过雪山玉笋峰的美景?玉林蕴雪,天河牵星,都是北地有名的胜景。九宣若不嫌弃
,不妨与我一同回去,我可以保证九宣会觉得此行不虚。〃九宣唇边含笑,心里却暗道你这是公然来削严烈阳的面子了。哪里是来还物,分明
是来寻衅。只是时机挑得好,孟管云在座,许多江湖上的头面人物看著,严烈阳便
是再咬牙也发作不了。
他没有回话,任雪飞忽然伸手抚了一下他的鬓发,说道:〃这枝绯玉原是我心爱之
物,九宣插上後却这样的合适,不如赠与你,美人美玉,相映生辉。〃
一时间厅里众人的目光都集中到了九宣发间那枝玉簪上。与孟管云同来的众人中忽
然有一个蓝衣青衣站了起来,大声说:〃严城主,这样的妖精你留在身边,也不怕
枕席之间被人偷施暗算麽?〃这话人人心里都想著了,可是只那人说了出来。严烈阳并没回答,只是说:〃九宣
,任门主这簪是心爱之物,你还了人家。〃那人一脸不忿之色还欲开口,孟管云说:〃吕兄不必冲动,严城主做事自有分寸。〃九宣仍是微微一笑,手下使力将那铁牌的系绳拉了过来,向前走了几步,声音里懒
洋洋的全是浪荡不羁的意味:〃我本是个江湖闲人,走到哪处算哪处。在严城主这
里打扰了不少时日,也著实过意不去。大家对我有些误会,我实是不便多留。严城
主厚赐之物,九宣不敢领具。〃他手臂轻动,那铁牌凌空掷了出去,严烈阳伸手抓
住,脸上蒙了一层霜,目光如电,灼灼的看著他。那眼里面什麽也看不出,正是因
为看不出,所以更让人觉得危险。
九宣恍若不觉那目光的可惧,浅笑说道:〃今日就此别过,城主多多保重。〃拱手作
了一揖,便向外走。任雪飞说:〃不多打扰城主会客,雪飞也告辞了。〃向外追了一
步,道:〃九宣不同我一道走麽?〃忽然身後劲风作响,任雪飞急侧转身避那锋芒。严烈阳那一掌原不欲伤他,去势极
狠厉,径向九宣的背心击了过去。九宣脚步一错,极巧妙了闪了个身,右手幌动还
了一招。严烈军属阳身上那怒焰便是四周座中人也觉得可惧可怖,那掌风更是扑天
卷地般让人透不上气来。孟管云手里平端著茶盅,冷眼看著,并不起来干预。任雪
飞身子一掠,挡在九宣身前:〃城主且慢动手……〃九宣道:〃城主何必苦苦相逼。人生之事,分分合合自有天数。你我相识也有四,
五年了,终不能这麽不清不白的一直纠缠下去。〃严烈阳双目寒烁,声音极阴冷:〃九宣,我待你难道还不算倾心尽力?到今日你还
是想著离我而去。〃九宣微微一笑,厅外的大风吹得他衣摆飘摇,直如画中人:〃城主说笑了。当年我
上北狼来为城主治伤,银货两讫,并没有亏欠之处。那以後的两年共处,九宣神智
不清,也当不得数。算一算前後四五年间,九宣可曾有虚言欺哄?又或是有什麽许
诺给过城主?〃他唇边那温柔笑意象是淡墨画上去的,在大风里显得飘摇不定,眼神里一片清冷:
〃我若许过你,自然不能相负──可我从未一言相许!朱九宣仰不愧於天,俯不怍於
人!〃最後这一句声音极清亮,厅里厅外诸人无不听得清清楚楚。
孟管云听了这一句掷地有金石声的言语,心里忽然莫名的一动,看那声名狼藉的少
年站在厅堂正中,眉目如画,神情凛然,不知怎麽著,竟有些恍惚,仿佛斯情斯景
在何处见过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