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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再修炼沁心诀的朱九宣,从无人得见过的朱九宣。
从前他绝顶聪明,惊豔四方。可是他是没有心的,他的心被冰雪冻著,不会喜怒嗔
痴,笑非笑,嗔非嗔,旁人羞辱他也无妨,伤害他也无妨。
现在却是全然两样。
想到映雪死硬的脾气,她若是被活擒去北狼,这一道儿上会吃多少苦处。九宣握著
那剑的手紧了一紧,想到金平讲这剑时的神态。
小四的青水剑……孟家独门的铁钩银划──他脸上现出倾城绝世的微笑来,极豔
,也极冷。
他已经不想去计较严烈阳困缚他的两年,那没有尊严没有自由的时光。
可是,他偏却不放过他。
他嘴里发出低低的啸声,身子扑到了门外去。
先讨些利息也罢。
外面极静,静的出奇。人人都是凝神屏气,看著从小小勾栏院门里出来的少年。
九宣,朱九宣,手里提著一把剑。他在站在晨光里,如水的目光扫过每一个人的脸
。手里的长剑一弹,如雪的亮眼的剑花扑天盖地般卷了来。
众人呼哨著,掠过清晨的白雾。
生擒,只能生擒,严烈阳的手令。
九宣却没有一些儿顾忌,剑气横扫,血意四溅。
他衣带当风,姿态美不可言。孟家的铁钩银划在他手中的青水剑上使出来,漫舞如
水,细密如水,绵长如水。
一泓青水。
几下兔起鹘落,九宣白衫青带的身形向後飘退,左手在空中扬了起来划了个半圆的
弧,忽然没来由的一笑。那举剑刺向他肩膊的人一怔,突然双手无力,全身发软,
身後传来〃哎哟〃〃不好〃〃迷烟〃等慌乱之语,兵器堕地之声不绝。这人头昏脑涨,眼
前景物模糊不清,忽然胸口剧痛,嘴里甜腥,却是朱九宣一掌印了上来。
倒下一片的人,并不能阻挡身後的人源源不绝向这里扑来。
九宣在初升的晨光中一笑,握剑的手格外沈稳。
柳映雪在黑暗里四下摸索。
好静,静的象身陷深海。九宣怎麽样了?会不会为他们所擒──忽然不知何处哗啦一响,象是拉开了一扇门,远远有人走过来,声音到了近前,又
听见!啷的开门声,一点灯光照进来。
映雪睁眼看时,却瞧不见什麽,只听一个冷冷的男声说:〃这便是柳映雪?〃声音里
没有一点高低起伏。
旁边有人答道:〃正是她。我们捉到她後,还在她的屋子里搜出了公子的发带。〃映雪忽然知道这人是谁了。
严烈阳声音又冷又沈:〃谁让你们捉她?〃那人声音抖索:〃二爷拿著城主的令信,说是城主传令。〃严烈阳没再吭声,答话那人喘气之声愈来愈粗,显是心中害怕已极。严烈阳说道:
〃我的撤令还没有到麽?〃那人不敢再言。严烈阳说:〃放她出来。〃那人走到映雪跟前,把映雪手上的镣铐去了。映雪扶著墙慢慢站起来,说道:〃城
主,九宣是我带走的,并不是他自己的错,你不要怪他。〃严烈阳说道:〃我并没有怪他。你肺腑受了伤,不要说话。〃映雪被人扶住,身不由已跟著出了囚室。地道里也是长长一片漆黑。严烈阳走在前
面,一言不发。眼前渐渐光亮起来,映雪眯著眼,看著外头大雪如搓绵扯絮般纷纷
扬扬。
远远有一点灰色,从上直扑下来,严烈阳身旁一人接住那信鸽,拈出竹筒里的纸条
,呈给严烈阳。
他看了一眼,不说话,只是眼里寒芒闪动。映雪顾不得其他,问道:〃九宣没事麽
?〃严烈阳看了她一眼,说:〃他没死。〃
映雪被安置在一间干净的房内,虽然门口仍然有人守卫,比黑牢自是暖和了不少。
不多时便有一个郎中前来给她治伤。映雪说:〃大夫请不用忙,我自己也通医理的
。方子开在这里,大夫请给我按方抓副药来煎便可。〃她又打听可有九宣的消息,
那郎中摇头道不知,收拾了东西去了。映雪躺在床上却哪里有半分睡意。
药煎好了送来,映雪服了药。药方是她自己所开,但北狼的人也必定验过。映雪倒
是没生要逃跑的念头。只是想不到北狼有那样截脉切穴的高手,令她一身武功全副
被禁制,一点儿内力使不出来。
她心里一直悬念九宣,身上伤势不轻,又在那黑牢中呆了两日之多,这时再也支持
不住,沈沈睡了过去。
九宣被重重扔在硬石子地上,他眉头轻皱,却是一声也不吭。严烈阳站在大堂中央
,负著手看他。九宣慢慢站起身来,说道:〃城主。〃烈阳脸上一无表情,似是第一次见他。九宣身上的衣衫已经看不出来是什麽颜色,
被血浸透过,干皱的褐色。脸颊上有一条极长的血痕,从眉梢一直斜划到下巴上,
那张失血的苍白的脸,仍然清秀的令人不能直视。
一旁立著人道:〃我们共伤一百一十四人。〃严烈阳问:〃死了几个?〃那人道:〃只有严总管一人。〃严烈阳直直的看著九宣,九宣便也直直的看著他,问道:〃城主花偌大气力请了我
来,不知有何指教。〃严烈阳却道:〃一场误会,公子受惊了。〃对身边人说道:〃请柳姑娘来。〃九宣一时间睁大了眼,过不多时,那人回转,身後跟著一个女子,果然便是柳映雪
。她只一眼看到他,便忘了身周其他,直直的扑了过来,在地上一跌,险些仆地。
九宣一把扶住了她。映雪喘息片刻,急问:〃你没事?〃九宣微微一笑,说道:〃我没事。你好不好。〃他一手握住她的手腕,三指搭上来,
脸色变了一变,说道:〃你肺腑受伤不轻。〃映雪回头看看严烈阳,那个人站在那里脸上没有表情的看著他们,并没有横眉怒目
或是面露杀机,可映雪却觉得遍体生寒,打了个冷战。九宣道:〃你身上难受麽?〃映雪摇了摇头,说道:〃城主也没为难我。昨天郎中来看过,伤势不要紧。〃九宣转向严烈阳说:〃多谢城主。严六的事我确是难辞罪责,还请城主发落。〃严烈阳声音清冷:〃本来也是我们有所理亏,。严总管的事,想必是刀剑无眼,公
子不用自责。〃九宣冷冷一笑,竟不再说话,抱扶著映雪,就这样看著严烈阳。
映雪只觉得身上一阵紧一阵的发冷,对九宣低声说:〃我们快走吧。〃九宣拍拍他手
,把样东西塞进她手里,说道:〃这里面有一枝竹腔火箭,你先走,到山下安全之
处时,对空点起来,让我知道。还有一页内功心法,你读熟了,练起来,对你自有
好处。〃映雪身子一颤,说道:〃你不走?〃九宣温柔笑道:〃我和城主多日未见,叙叙别来之情,你先走好了。〃映雪欲待再说
时,九宣伸指在她颈後微微一按,映雪喉头便立时哽住,讲不出话,全身软软的伏
在九宣怀中。九宣朗声说:〃请城主派些人手,送柳姑娘下山。〃严烈阳道:〃这自是应当。〃便有人来扶映雪出去了。九宣负著手,面向外站著。看
映雪频频回头,口唇张翕,他只是目送她,唇边带著无限温存的微笑,眼见他们去
得远了,再也望不到。有人搬了张椅子来,说道:〃公子想也累了,坐下歇一歇。〃
他便坐下。他觉出映雪身上中了截脉手法,内息窒涩,肺叶在呼吸间抽搐,伤势很
是不轻。借刚才那一按,其实暗运内力,冲开那被封的血脉。算算时候,映雪这时
该到了山下,内息应该也渐回复。便是北狼的人再耍花样儿,她应该也能应付。过
了约摸一顿饭的功夫,果然远远见一道银光冲天而起,在空中爆了开来,虽然距离
甚远,仍然听到那清脆的爆裂之声。
九宣轻轻吁了一口气出来,慢慢站起身,严烈阳好耐心,等得他这半日,一言未发
。九宣微微一笑说:〃多谢城主宽宏大量。〃严烈阳点点头,说:〃朱公子不用客气
。〃一言未了,严烈阳身後一直站著一人冲了上来,怒喝道:〃姓朱的,你少得了便宜
卖乖!我堂里伤了三十三人,这笔帐你要怎麽说?〃九宣眼角也不望他,语气清冷:〃堂主可以去问问,是谁先动的手。〃那人一窒,眼
望严烈阳。九宣所使的青水剑早被他们打落缴了去,一场恶斗下来,终是被他们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