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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品:大宅门
作者:郭宝昌
内容简介:
清光绪六年,医药世家白府与官宦世家詹府,由于詹府的大格格一对私生子女的纠纷而结下深仇。正值宫中死了一位女嫔妃,乃詹家的二格格,詹府王爷乘机将白府大爷白颖园牵连在内,打入死囚牢。虽用掉包计将其救出,也只能隐姓埋名远走他乡。那对私生子女的生父武贝勒,怕受连累弃大格格而去。而白府亦被宫中矛盾所累当了替死羊。百年老号《百草厅》老药铺被查封,全府陷入绝境。老太爷白萌堂悲愤交加,与世长辞,全府重担落在了二儿媳白文氏一人身上,三爷白颖宇乃一纨绔子弟,百般要挟终使三个房头分了家。白文氏于内外交困中运筹帷幄,费劲心机终将老号盘会。白府复兴,白文氏一举成为白府的权威、当家人;然而她却管教不了自己的儿子白景琦。这个从降生之时便不会哭的人,从小顽劣不可救药,后终于被文武双全的老师季宗布所降伏,长大成人充满了愤世嫉俗的反叛精神,竟与仇家詹府的私生女黄春私定终身。
1900年,八国联军侵入北京,三爷颖宇当了汉奸,在烧、杀、抢中,自己的妹妹白雅萍被洋鬼子轮奸。而景琦对侵略兵充满仇恨,与一反战日兵结为好友;又为了给老师季宗布报仇,杀死了一个德国兵,连闯大祸。在三爷颖宇的威胁下,白文氏不得不将景琦和已怀孕的黄春赶出家门。景琦挟妻黄春闯荡到济南,发愤图强,创下了一番事业;却又因与名妓杨九红难舍难分的感情纠葛,得罪了提督大人,被下了大狱,后被堂姐白玉芬救出。此时京城白府也是一波三折,深知颖园逃狱底细的无赖韩荣发,混入白府进行讹诈,气死了颖轩二爷。景琦回京为父奔丧,怒打了韩荣发并把他逐出府去,埋下了祸根。杨九红抱着小女佳莉也来到京城,却被白文氏以妓女出身有违家规而拒之门外,景琦只好将其安置在外宅,白文氏又设计通过黄春和白雅萍将九红女儿佳莉骗到手中,杨九红忍无可忍决定返回济南。
穷困潦倒的武贝勒得知自己的私生女嫁给了白景琦,便找上白府认亲,被景琦和黄春拒之门外。武贝勒一怒之下,又勾结了无赖韩荣发,摸清了当年逃狱的白颖园的下落,在大理寺出首,将景园之子白景怡打入死牢,多亏当年牢头朱顺舍身救出;武贝勒又生一计,终使白景琦认了岳父。杨九红又已怀孕,白文氏为了留下即将降生的婴儿,不许九红回济南,景琦第一次违背母命,将九红偷偷放走。
1911年清朝覆灭,大宅门在军阀混战中日渐没落。白家子女不肖,景琦之子白敬业挥霍无度,在三老爷白颖宇的唆使下,干尽了坏事。白府管家王喜光,本为宫中太监,竟瞒着景琦娶了三房姨太太。白文氏苦苦支撑,为子女一一安排好了后路。1921年,白景琦自立门户,武贝勒在景琦门下依然如故,干尽了坏事,竟被自己的儿子黄立劫持到乡下,当着大格格的面,活活打死。杨九红再一次进京进了新宅,眼见女儿长大成人却只认奶奶不认娘,心中埋下仇恨的种子。
白文氏七十大寿得知女儿白玉婷三十未嫁,竟是为了看中一个戏子万筱菊,痛斥了白玉婷。玉婷虽不敢反抗,却始终钟情不改。白文氏终因积劳成疾,离开人世,大宅门上下举哀,连猫狗都戴了孝,但白文氏临终竟留下遗嘱,不许九红戴孝,九红无地自容,自杀未遂。景琦为尽孝道迫使全家送葬,酷暑当头,病重的黄春和白雅萍竟死在送葬的路上。白文氏死前又将丫头槐花许给景琦为妾,大宅门更无宁日。一直暗恋万筱菊的白玉婷由于世俗偏见、门第差别终不能如愿结合,竟在景琦主婚下,与万筱菊的照片行了结婚大礼,并终身厮守照片未嫁。佳莉由于白文氏留下的遗训,始终仇恨其母杨九红,杨九红为了报复竟设计将佳莉的女儿骗到手中,埋下了更深的仇恨……
正文
第一章
公元一千八百八十年(清光绪六年)的春天降临皇城北京。
久经历史沧桑的这条胡同,还是老模样儿。
进胡同不远,就是白氏老宅了——黑漆的大门上是副对联:忠厚传家,诗书继世。大门内,迎面是高大的影壁,中嵌“迎祥”二字,左行向里是一大四合院,北房是一敞厅,绕过活屏便是一条又宽又长的甬道。甬道两旁各有两个黑漆小门,甬道尽头是一个垂花门,门内是一个大三院。北屋,正厅墙上挂着白氏先人的遗像。
前清平民打扮,身背药箱,手执串铃,面带嘲弄的微笑,似乎能让人听到笑声。
白宅二房院北堂屋。
此刻,站在堂屋的白殷氏、白方氏正焦急地望着里屋,全不理会丫头们提水端盆的进进出出。
从挂着厚厚门帘的里屋,传出白文氏的喊叫声。
白殷氏焦急地冲着里屋大声问道:“怎么啦?生不下来?”
白雅萍在屋里语无伦次地:“费了劲儿了!使劲!使劲呀!刘奶奶,你扶住那边儿,按住喽!”话音未落,又传出白文氏的喊叫声。
六岁的景泗和弟弟景陆莽莽撞撞跑进来,被白殷氏一把揪住:“你们俩来起什么哄?!滚!”不由分说将二人搡了出去。
随着白文氏的一声惨叫,里屋的白雅萍大喊一声:“生下来了!”
顿时一切都静了下来。
白殷氏和白方氏松了一口气,坐到椅子上。
雅萍在里屋接着喊道:“是个小子!”
沉寂中,白方氏奇怪:“怎么没动静了?生下来不哭啊?”
里间,接生婆刘奶奶抱着已擦干净了的孩子:“这孩子怎么不哭呀?”
雅萍正给白文氏盖被子:“不哭不行,他不喘气,打!打屁股!”
刘奶奶拍了孩子两下屁股,孩子没反应。
雅萍急道:“使劲儿拍!”
刘奶奶用力又拍,仍无反应。
“我来!”雅萍从刘奶奶手中抱过孩子,狠狠拍了两下,孩子突然“嗬嗬”似乎笑了两声,雅萍一惊,望着刘奶奶,以为听错了。
刘奶奶也奇怪地东西张望,不知哪里出的声儿。
雅萍又用力拍了一下,孩子果然又“嗬嗬”笑了两声。
雅萍大惊,与刘奶奶面面相觑,雅萍惊恐地看了孩子一眼,突然将孩子丢在炕上,转身就向外屋跑。
白文氏不解:“怎么了?”
“他……他……”刘奶奶不知所措。
堂屋中,跑出来的雅萍还在发愣,白殷氏、白方氏忙站起门道:“怎么了?”
雅萍两眼发直:“这孩子不哭,他……他笑!”
“胡说!”白方氏道。
三人一起进了里屋,走到抱着孩子的刘奶奶前。刘奶奶惶惑地望着三人。
白殷氏:“怎么会不哭呢?打!”
白文氏:“”轻着点儿……“
白方氏:“不要紧,使劲打!”
刘奶奶狠狠在孩子屁股上打了了巴掌。
孩子大声地“嗬嗬”笑了两声。四个人都惊呆了。
躺在炕上筋疲力尽的白文氏长叹一声:“唉!我这是生了个什么东西?”
白宅花房。
一面大斜坡的玻璃窗,阳光灿烂。花匠金二在浇花,花房靠里放着一个大书案,两个听差正伺候老爷白萌堂作画。
桌首放着一盆盛开的含笑。
纸上画的含笑盛开。
白萌堂将毛笔含在口中咬了咬,持笔伸向画纸。
笔落画纸,道劲有力。
花房外,只见雅萍风风火火进了月亮门来到花房门前,把门的听差秉宽将她拦住:“萍姑奶奶,您不能进去,老爷作画,谁都不能进。”
雅萍:“我有急事。”
秉宽:“那也不行……揽了老爷作画,我们得挨板子!”
“挨板子我替你!”雅萍推开秉宽,一掀草帘进了花房。
雅萍走进花房站定:“爸,给您道喜,您又得了个孙子。”
白萌堂仍在作画,似无所闻。
“爸,二奶奶生了,是个小子!”
白萌堂突然回身将笔狠狠地掷向雅萍。
雅萍吓一跳,忙向后躲,笔打在裙子上,染了一块墨迹。
白萌堂满嘴是墨,气呼呼地:“谁叫你进来的?!出去!”
雅萍:“二奶奶生了个小子。”
“生就生了吧!”
“听我把话说完了成不成……”
白萌堂接过听差秉宽递上的一支笔,回身冲着画发愣。
雅萍:“……这孩子生下来不会哭,光笑。”
日萌堂一楞,回头疑惑地望着雅萍。
雅萍:“真的。”
白萌堂:“打呀,照屁股上使劲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