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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炽月正靠着一根柱子坐在地上,脑袋一点一点地,像是随时会沉入梦乡,任由殿里吵翻了天,他却懒洋洋地眯着眼睛,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样子。
难得的机会,又好不容易把他灌醉,岂能再让他从自己手中溜掉?
朱锦恆抬手止住众人的聒噪,扬声道:“来人,扶怀宁王下去歇息!”
看到几个太监扶起醉得昏昏沉沉的炽月朝外走去,朱锦恆松了一口气,安抚了群臣几句,便命他们散去了,这时大太监宝瑞来报,说是怀宁王已经被安置在侧殿之中。
朱锦恆笑得开怀,足下生风,朝侧殿走去。
炽月躺在床上,眉心皱起,似乎睡得不太舒服,几名宫女正拧了湿帕子给他擦脸,见皇帝驾到,赶忙跪下行礼。
朱锦恆一挥手斥退了她们,连宝瑞也打发了出去,房中只剩下他们两个。
他坐在床边,伸手去抚那人的脸颊,低喃道:“炽月,你可让朕想得好苦……”
方才在酒宴上,他没喝几杯,却觉得自己从未醉得这么深过,甚至有一种少年时的癫狂在胸中奔突涌动,让他坐立难安,恨不得当着满朝文武的面把这个人揽到怀里,填平他这七年来的遗憾。
“你救了朕一命,你说说朕该怎么赏你?”
指腹贴住对方光滑温热的肌肤,在烛光映照下,那如玉般的脸颊依然笼罩着醉酒的潮红,分外让人心动。
朱锦恆手往下滑,解开炽月的衣襟,后者呼吸顺畅了些,眉间舒展,摊开手脚睡得更香。
“朕真想把你藏起来,让你只属于朕一个人。”
方才他的臣子们不错眼珠地盯着炽月的时候,他只想把那些人眼睛都挖出来。
隔着锦衣,朱锦恆真切地感觉到掌下结实宽厚的胸膛,他叹了口气,惆怅地承认这已经不是七年前那个娇美单薄的少年了,而自己,也不能再像七年前那样轻狂放肆、不管不顾了。
可是为什么,即使是这样成年之后,身形健壮的男子,也能轻易撩拨他内心深处最狂野的部分?
只是一笑,便让人为之倾倒,情欲如潮,翻卷起惊涛骇浪,一发不可收拾。
“七年了,你有没有想过朕?”
他沉浸在这种温暖而甜蜜的脉脉柔情中,被自己的旧情难忘所感动,甚至觉得眼眶有些发热,这让甚少流露情感的明昕帝有些尴尬,幸好房里并无他人,而炽月又醉得不醒人事。
“朕以为,此生再难相见,纵有憾又如何?没想到今日还能……让朕如此亲近你。”
七年前炽月逃走,他恼羞成怒,他气急败坏,可是他什么也做不了,就算他是皇帝,也不能拿江山社稷作赌注,为收纳一个美人而挑起连年战事。
就因为他是皇帝,才有太多身不由己,可他若不是皇帝,又怎能与炽月拥有那么一段露水情缘?
七年前,他情窦未开,懵懵懂懂,如今他已成年,又如此丰神俊美,只怕惹得无数芳心暗许,就不知道这个看起来冷漠无情的人,在面对意中人的时候会不会热烈如火。
想到这个,朱锦恆心里又开始泛酸,他甩甩头,命令自己不要产生这种无聊的怨妇般的情绪,无论如何,这个桀骜难驯的美人,终于还是回到自己手中了。
“你来了,也许是上天的旨意,要成全朕多年来的遗憾吧……”
朱锦恆俯下身去,尽管残存的理智不停地提醒他停手,但是他管不了那么多了,他现在疯狂地想得到炽月,这种执念已成一种折磨,让他每一时每一刻都如滚油煎心一般焦灼疼痛,只有得偿所愿,才能让他从这种不能言说的痛苦中解脱。
就在他的嘴唇快要碰触到炽月的时候,殿外突然响起宝瑞的声音:“启禀陛下,玳王求见!”
满室旖旎尽成空,朱锦恆无名火起,一巴掌拍上床沿,拍得雕花大床都抖了三抖。
怎么又是他!?
第七章
朱锦纹正在廊下急得团团转,他方才被刑部的人缠着问东问西,好不容易脱了身,便火烧眉毛般朝侧殿跑来,一路祈求上天保佑他皇兄别做出格的事,炽月那脾气可不是吃亏认栽的!
赶过来发现殿门紧闭,宫女太监全被打发出来,他心里一沉,额角开始冒汗,横下一条心,就算被皇兄骂得狗血淋头,也要搅了他的好事。
大哥,你一定要体谅臣弟一番苦心啊!
“滚进来!”
可喜可贺,他大哥虽然生气,倒也没让他吃个闭门羹,朱锦纹擦了一把汗,小心翼翼地推开门,像作贼一样蹑手蹑脚地迈过门槛,一边暗叫自己命苦一边甩上房门飞也似的朝内室奔去……
“皇兄!”
看到皇兄衣冠整齐,而炽月只是前襟微敞,朱锦纹提到嗓子眼的心放了下来,还好还好,他来得还算及时。
明昕帝眉心拧成一个疙瘩,狠狠地瞪着他,问:“你来做什么?”
“皇兄,臣弟有一言不吐不快。”朱锦纹硬着头皮迎视大哥的目光,命令自己不要被吓软了腿。
“明天早朝上说!”朱锦恆不耐烦地挥挥手,像赶苍蝇一样让他滚蛋,朱锦纹哭丧着脸,颤声道:“那时大错已铸成,再说什么都晚了呀!”
“大胆!”朱锦恆喝道,“你是说朕是明知有错却一意孤行的昏君吗?”
当你管不住下半身的时候,确实昏庸得很。朱锦纹把这句话咽回肚子里,摸摸脖子,为了避免成为犯颜直谏下的冤死鬼,他挑了个比较温和的说法:“皇兄,我知道你对炽月旧情难忘,可是此一时彼一时也,他如今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怀宁王,事关国体,请皇兄三思啊!”
朱锦恆冷哼一声,扭过头去看着炽月,轻拍了几下,唤道:“炽月、炽月!”
对方连吭都没吭一声,翻身朝里,睡得像死人一样,朱锦恆放下心来,又回来瞪自己的弟弟,不悦道:“酒醉失仪,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他身为男子,岂会把这种事到处张扬?”
男人嘛,就算被睡了又怎么样?还不是打落牙齿和血吞,拼命瞒着还来不及,怎么会挑出来让人看笑话?
“大哥,听臣弟一言!”朱锦纹很想哭,这个精虫上脑的皇兄已经不可理喻了,他觉得自己再待下去也会忍不住想造反的,“就算炽月碍于脸面不肯声张,他那脾气暴烈如火,岂肯善罢甘休?到时候只怕冲动之下会对皇兄不利,他武功高强,万一伤了龙体……事关重大,臣弟敢不进言?”
朱锦恆神情一凛,狂热的大脑清醒了几分,开始思考这种可能性,越想越后怕,不由得庆幸朱锦纹来得及时,刚才……实在是太欠考虑了。
男人风流无伤大雅,酒后乱性也在情理之中,但是谁也不想一夜欢好之后被枕边人提刀大卸八块,他知道炽月武功不弱,那可是一剑把朱蔺钉在树上的狠角色!
朱锦纹察颜观色,不意外地发现皇兄的脸色开始缓和了,眼中也没了方才的戾气,他暗中松了一口气,又道:“这追求美人,和钓鱼是一样的,得放下饵去耐心等,要的是水磨功夫,心急吃不了热豆腐啊。”
明昕帝可没有什么追求美人的经验,向来都是万千佳丽只求他多看一眼,唯一一次主动产生征服一个人的念头就是七年前,还碰了个前所未有的大钉子,也难怪他耿耿于怀了。
朱锦纹知道他这个大哥有时候是很不讲理的,更不会承认自己是错的,不过至少他不会好色到连命都不顾,还是分得清轻重缓急的。
“皇兄都等了七年,又何必急于一时呢?”不管怎么说,现在当务之急是胡诌一番大道理,让皇兄打消趁人酒醉占便宜的念头,等炽月酒醒了赶紧送他启程,到时候皇兄就算龙颜震怒,也怨不到他头上,何况一国之君就算为了没睡成男人发火,又怎么好意思到处张扬呢?
两边都是不能得罪的人物,他这个倒楣的玳王真是受足了夹板气,直想捶胸顿足问苍天,苍天呀,你为什么要让那两个冤家再相遇?
两个都是被宠坏的臭脾气,针锋相对起来,倒楣的是他们这些池鱼啊!
朱锦恆看着他一脸衰相,语气温和了许多,道:“你说得对,是朕冲动了。”
玳王殿下感动得几乎要涕泪交流,一句“吾皇英明”还没说出口,就被对方接下来的话噎得喘不上气来,只见朱锦恆胸有成竹的一笑,道:“强扭的瓜不甜,若能让他主动献身,到时候朕既不用担好色之名,又能一偿夙愿,岂不美哉?”
朱锦纹张着嘴,像被拎出水面的鱼一样傻傻地看着他大哥,心中哀声震天:苍天啊,求你让我大哥清醒清醒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