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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干嘛还需要用笔涂?我踹几脚让它淤青,它也会变青鸟。”
“说得也是。”他说。
我抓起地上的裤子,往他脸上一砸,大声说:“快给我穿上!”
想到荣安以前那些无厘头的举动,虽然当下总觉得生气和哭笑不得,
但现在回想起来,心头却暖暖的。
荣安是选狗的人,即使他是条癞皮狗,他仍是最忠实的狗,
只属于我的狗。
一个月后,荣安又要从屏东调到宜兰。
宜兰跟台南,一个在台湾的东北,另一个在西南。
我们彼此都很清楚,见面的机会不多了。
他要去宜兰前,还特地先来找我,并拉着我很慎重地交代李珊蓝:
“他就麻烦你照顾了,万事拜托!”
李珊蓝觉得莫名其妙,还瞪了他一眼。
“你一定要记得,我是选狗的人。”临上车前,荣安对我说:
“不管你变得如何、别人怎样看你,我始终是你最忠实的朋友。”
车子刚起动,他立刻摇下车窗,探出头大声说:
“即使天塌下来,我仍然是你最忠实的朋友。千万要记得喔!”
送走荣安后,我走进院子,李珊蓝正在逗弄着小狗。
“有狗的陪伴真好。”她说。
“没错。”我说。
我开始怀念那晚的开怀大笑。
58
既然荣安走了,我又要忙着赶毕业论文,
去Yum的次数便大为减少。
小狗一天天长大,长得健康可爱,每当听到开启院子铁门的声音,
就跑来我脚边又叫又跳。
只要抱起牠,看见牠onlyone的睪丸,我立刻想起荣安。
真是奇怪的联想。
冬天到了,李珊蓝不再让小狗待在院子,把牠养在房间内。
她要上台北时,会把牠交给我,我也会让牠待在楼上的房间。
牠很乖,当我坐在书桌前,牠会安静趴在我脚边。
我到车站载从台北回来的她时,她一进院子便会直奔我房间抱牠下楼。
但当我回房时,总可以看到书桌上她放置的小礼物。
研究室太冷,所以不管我忙到多晚,都会回家睡觉。
有天寒流来袭,又飘着雨,我冷到受不了,便提早回来。
坐在书桌前写东西,隐约听到很细微的咚一声。
像是李珊蓝敲天花板叫我的声音,但太轻了,而且也不该只有一下。
我侧耳倾听,隔了约20秒,又是一声咚。
虽然声音已大了点,但还是太轻。
如果真是她叫我,为什么这两下的时间间隔这么长?
放下笔,犹豫了一分钟,最后决定还是下楼看看。
李珊蓝的房门开了一条缝,清晰的白色光线透出,我便推开门。
她躺在地板上,蜷缩着身体,我大吃一惊:“你怎么了?”
“我……”她讲话似乎很吃力,“我肚子痛。”
“是不是吃坏了东西?”
“我也不知道。”
“很疼吗?”
“嗯。”她的双眉纠结,缓缓点了点头。
看了看表,已经快12点了,医院都关门了,只剩急诊处开着。
走到巷口招出租车的路对她而言可能太远,而且现在也不好叫车。
我立刻冲上楼拿件最厚重的外套,让她穿上后,再帮她穿上我的雨衣。
发动机车,要她从后双手环抱我的腰,然后十指相扣。
我单手骑车,另一手抓紧她双手手指,生怕她因力不从心而滑落车下。
顶着低温的雨,小心转弯,我花了七分钟到急诊处。
急诊处的人很多,而且所有人的动作分成两种极端的对比:
动作极迅速的医生和护士;动作极缓慢的病患和扶着病患的家属。
去挂号前,我问她痛的部位在哪?她手按着肚脐下方。
“肚子痛吗?”挂号窗口的护士小姐说,“是不是右下腹部?”
“不是。”我回答。
“如果是右下腹部剧痛,就是盲肠炎。”她说。
量完血压和体温后,护士小姐叫我们坐着稍等。
我坐不住,起身走动时看到墙上写着急诊处理的先后顺序。
排在前面大概是出血和休克之类的,腹痛之类的排在遥远的天边。
连牙齿出血都排在腹痛的前面。
回头看见李珊蓝始终瘫坐在椅子上,双眼紧闭,眉间及脸部都写着痛。
突然有股冲动想朝她的脸打一拳,让她牙齿出血,以缩短等待的时间。
在那漫长等待的十分钟内,我重复了20几次起身和坐下。
“肚子痛吗?”坐在我旁边一个看来像是病患家属的中年妇人说:
“是不是右下腹部?”
“不是。”我忍着不耐,勉强回答。
“如果是右下腹部剧痛,就是盲肠炎。”她又说。
现在是怎样?
难道说肚子痛一定是盲肠炎、屁股痛一定是长痔疮吗?
我无法再等待了,再等下去我会抓狂。
瞥见走道角落有张移动病床,我扶起李珊蓝走到病床边,让她躺下。
我推着病床往里走,才走了七八步,一位年轻的男医师迎面走来。
“肚子痛吗?”他看了一眼躺在床上的李珊蓝。
“嗯。”我点点头。
“是不是右下腹部?”他说,“如果是右下腹部剧痛……”
“不是盲肠炎!”我粗鲁地打断他。
他吓了一跳,双眼呆望着我。我觉得自己太冲动,也很失礼,便说:
“对不起。”
“没关系。”他反而笑了笑,“我可以体会你的心情。”
他戴上听诊器低身简单检查一下她,沉吟一会后,摘下听诊器说:
“看她疼痛的样子很像盲肠炎。但既然不是盲肠炎的话,嗯……”
他叫来了一个护士小姐,将李珊蓝推进急诊观察室。
抽了一些血,吊了瓶点滴,并在病床上挂个红底黑字的牌子,
上面写着:禁食。
“她怎么了?”我问。
“先观察一下。”他说,“再看看验血的结果。”
医师走后,我站在病床边对她说:
“早叫你别吃过期的东西,你偏不听。”
“你一定要现在说这些吗?”她睁开眼睛说。
“这是机会教育。”我说。
她哼了一声,闭上眼睛。
过了一会她又睁开眼睛,说:“你全身都淋湿了。”
“没关系。待会就干了。”我说。
“你怎么隔了那么久才下楼找我?”
“你敲天花板的力道太轻,间隔又长,我还以为听错。”
“你再晚几分钟下来,我恐怕就死了。”
“胡说。”我看了看表,“已过了约半小时,你还不是活得好好的。”
“这是跟病人说话的态度吗?”
我简单笑了笑。看看四周,几十张病床上躺满了病患。
“还很疼吗?”我问。
“已经好一点了,不过还是很疼。医生怎么说?”
“他说你很漂亮。”
“对。”她淡淡笑了笑,“这才是跟病人说话的态度。”
我稍微放松心情,这才感觉到身上的雨水与汗水所造成的黏腻。
59
“要开刀吗?”她问。
“不知道。”我摇摇头。
“如果要开刀就开吧,不过要缝合时记得叫医生缝得漂亮一点。”
“要不要顺便叫医生在你肚皮上缝只孔雀?”
“那样最好。”她说。
我们又聊了一会天,李珊蓝的神情不再像刚进医院时那般萎靡。
左边病床上是个胃出血的老年人,刚吐了半脸盆的血;
右边病床上是脸部被玻璃割伤的小女孩,一直哭着喊痛。
比较起来,我们算幸运的,但也不免感染到别人的痛苦。
瞥见刚刚的男医师朝我招手,我立刻离开病床走向他。
“这一栏是白血球数目。”
他指着一个数字,我低头看了看,一万九千六百多。
“正常数目在四千到一万之间。”他说,“如果接近两万,病人可能有
意识模糊的情形。但看你们谈话的样子,她好像很正常。这……“
他想了一下,决定再抽一次血,并告诉我:
“如果她状况不稳定,随时通知我。”
医生抽完血,又挂了另一个红底黑字的牌子,上面写着:禁水。
他走后,我仔细观察她的神情,确实很清醒也很正常。
但突然想到她是只骄傲的孔雀,她会不会因不想示弱而故作镇定?
“你的提款卡密码是多少?”想了一会后,我问。
“问这干嘛?”她说。
“只是想知道而已。”
“别傻了,我死也不会说的。”
我松了一口气。看来她的意识非常清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