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付了面钱,范理阳一径出了店铺。眼瞅着那老高开了门锁,不大一会从里面牵出一匹走骡来,就雪地里骑了,却一路上了大道直往城北方而去。
范理阳甚是诧异,站在当地思谋了一会,拿定主意,便上了驿道,掉头折向北门。进了城,他一路打听直奔彭家院落。
那彭家大门前此时一片岑寂,路面扫得干净,无一丝雪粉,却不见半点车马迹象,范理阳愣愣地没了主意。
“这不是范理阳先生么?”听得有人叫他,却是一位丫鬟打扮样的小女娃,一时想不起来好似在哪里见过。
那小女娃见他一脸迷糊,便笑道:“理阳先生不记得我了么?我家小姐你记不记得?”范理阳这才想起,这小女娃竟是彭玉媚身边叫春燕的丫头。当下,顿觉一阵兴奋,便问道:“春燕姑娘,你家小姐可在?”春燕朝两下里瞅瞅,便嗔道:“你倒恁胆子大,倒来大门前寻我家小姐来了,让老爷知道了不折了你腿去!”范理阳道:“想来不至于,你家老爷还欠我三百两银子呢!”春燕白了他一眼,道:“尚是嘴硬,走,我们一边说去。”范理阳跟她进了对门一家客舍大门楼里。春燕将手中的一个小包裹递了他手里,道:“你且拿着,我去门里看看小姐回来没有?”范理阳接了那包裹,却觉得异常沉重,便道:“你家小姐可是出了城烧香去了么?”春燕诧异道:“你却怎知?”范理笑道:“我猜也是,为何你不曾跟了?”春燕道:“我回了趟家看了看我娘,小姐又让过了腊八再来的,亏你心里还想着我家小姐。瞅你也是属耗子的。”范理阳笑道:“此话怎讲?”春燕道:“我瞅你这心里怀着异样心思,不是惦记着偷油吃,便是要寻些事体来。我可告你,惹得小姐不高兴了,我可不依了。”范理阳陪笑道:“小妹妹且放了心去就是,我是那种人么?”春燕一晒道:“不是那种人是哪种?你倒好,自那日见了我家小姐一面,就腿板儿抹油溜得不见踪影了。且不和你磨嘴了,你等着。”
春燕撇了范理阳,下了阶台,一瞬儿进了彭家院门里。
范理阳托了一个大包裹,眼巴巴望着大门,竟是横竖等不来。手中下意识地摸那包裹儿,觉得条条棱棱的,甚是硌手。眼见四下里没人,手摸索着进去,往出一掏,手中多了一张八条,不免一惊:竟是一幅麻将牌!当下愣愣怔怔好大一气,这春燕拿幅麻将牌却是何意?难不成是带了给彭大小姐玩的。这些想头原是有点蒙糊人,觉着可笑。
一会,眼见得春燕从门里出来,老远向他打了手势往后墙根拐。范理阳忙不迭地紧抱了包裹顺她手势朝后墙胡弄里走。
“你家小姐可在?见我不见?”范理阳道。春燕道:“早回去了,从后门下了车。我自带你从后门进,亏了是小姐,弄个小户人家,往那闷死人的绣楼里一坐,你倒能进去么?我家小姐可是大方得很,从小不肯受那礼教束缚,老爷也自听她的。”
范理阳蓦地想起那幅麻将牌来,偷偷扑哧一声笑了。
连拐两道胡同,两人在一处紧闭的门前停了下来。春燕道:“你且在这里等着,我进去知会一声小姐,看是见你不见。”说罢一径进了门里。听得那门咣当一声关了,范理阳这才示觉竟有些忐忑不安起来。
约莫等了足有一顿饭工夫,春燕才出来,四下里瞅瞅,道:“但有人见,你就说是替我家老爷修围炉的!”范理阳忙答应不迭。
进了里院,三拐两拐在一处偏院儿停了。春燕自闩了门,呶呶嘴道:“小姐在正房里,你进去罢。”
范理阳轻轻推了门,见彭玉媚坐了炕沿边,偏了脸,手中却是绣着块鞋垫,头也不抬道:“你来作甚!”范理阳陪了笑道:“我来看看小姐。”彭玉媚道:“我有什么好看的,亏你还记得我来,我以为你早被狼吃狗啃了。”范理阳立了当地,站也不是坐也不是,怯怯的。彭玉媚撇了他一眼道:“你说说是看我来了,还是打探消息来了?我可没有闲散工夫与外人闲话。”范理阳一愣,道:“莫非彭小姐知道些什么?”彭玉媚笑道:“是不是你们铺上遇到麻烦了?”范理阳道:“小姐从哪里知得?”彭玉媚奇道:“这大同府商家都晓得,你天延村新开业的‘天亨堂’胃口倒是大,将御河北岸的典当生意几乎全揽了去,且利息低,倒弄得这城里别人家生意没法做了。想来这是天延家的秉性,处处要占个先,‘天香居’生意如此好,你当我不知道么?连官府的莫师爷也竟成了常客,天延村范家好大本事。近来,商家都在谈拢这事,倒把你蒙了去么?”范理阳听得傻了眼,没成想眼前这个大家闺秀竟晓得这般清爽。当下心一横,便道:“此次来,我却是想知道近些时候去‘天亨堂’典当的姓丘的是什么来头,还有一个姓高的,好似在哪里见过?”彭玉媚突地一声叫,却是针扎了手,当下捂了手指头抖个不停。范理阳忙跑进前,道:“来,我看看。”彭玉媚忽地大哭道:“你个死不了的,不晓得我的心思么,为何这半年间不见个影!我倒想见得你的,你却去了哪里?”说着,竟一头扑入范理阳怀里,抽泣个不停。
范理阳大惊,手竟不知何处放置。
“小姐,小心人撞了去!”范理阳急道。彭玉媚一脸泪水,仰了脸道:“我自不怕,你怕得什么!你说说,为何不见个踪影!”范理阳心下大骇,道:“我自贫门,配不得小姐。”彭玉媚转瞬儿笑道:“看看你们男人那些嘴脸,满心思想得就是钱,没有比钱更重的么,你有我么,这里头?”指了范理阳胸口。
一阵清盈香味儿弄得范理阳头晕脑热,他正要张开双臂将她拥入怀中,不料却被彭玉媚一把推开,恼恨恨道:“你这心里头就没我彭玉媚这个人,竟和我爹一样的心思。你走吧,我不想见你。至于什么姓丘的姓高的,我却不识,有法子你自去找了便是,何苦来问我!”说着便又是嘤嘤一通哭。
范理阳慌忙跑过去,央求道:“彭小姐,天地良心,我范理阳真是来看小姐的。你以为我这心里没想你么,可我没那个胆来呀。”说着竟是连连作揖。
彭玉媚扑哧一声笑了,转过头来道:“今儿个咋就有胆来了?”范理阳道:“小姐亦知,我们铺里真遇有难处,有人竟试图揭了我们铺子牌子,我岂能不急。可这大同城里我认得谁,只能找小姐。”彭玉媚笑道:“范家给你多少银子,就值当你如此心急火燎的?”范理阳道:“老东家对我恩重如山,收留了我,不干事却顶了二厘身股。”彭玉媚道:“二厘身股却有多少银子,况那范家生意底金又薄些。如有人给你五厘子身股,你是愿不愿意?”范理阳盯着她,正色道:“小姐这话我却不认同,我与范家虽无直接亲缘,却是受之于点水之恩,自当涌泉相报,岂能为些许银子忘了恩情,这些事我却是做不来的。”彭玉媚道:“没成想,你倒是个讲义气的人,竟是我心眼小了,有意挑拨你似的。”范理阳道:“不敢。”
半晌,彭玉媚方道:“我听我爹说起,‘天亨堂’此次风险不少,似是有人要将其致于死地,想是你们范家生意惹了众怒。”范理阳道:“不知小姐晓不晓得这姓丘和姓高的来头?”彭玉媚道:“其实我实告了你也无妨,那姓高的实是我爹身边的一个主事儿,至于那姓丘我却不知,你们小心了才是!”
范理阳大惊,道:“莫非你爹参与了此事,为何要出此狠招?”彭玉媚摇头道:“我哪里知道你们生意上的事。我自告了你,可别跟人说是我提及的。”范理阳道:“多谢小姐实言,我自烂了我心里去。”
窗外一阵轻咳。彭玉媚站起来道:“快走,我爹或许来了。”范理阳忙站起来,被彭玉媚一把推了门外。
院里,春燕急急地指了后门,范理阳匆匆地刚跨了门槛儿,身后便咣地关上了大门。范理阳望着那紧闭的大门,突地一阵怅然若失。
院内,彭玉媚轻轻开门,见春燕指着后门点头,面无表情道:“春燕,告诉我爹,就说那范理阳来过了。”说着,便将门咣地掩了,身子靠在门框上,脸上早一抹清泪无声地滑落下来。
范理阳失魂落魄地从彭家后院里出来,眼前却只是那彭玉媚的身影不住轻晃,直如梦境一般,恍恍惚惚的,一时竟不知朝哪里去。只低头迷糊般了走,一抬头却不妨到了城内北大街,老远见“天香居”的幌子在寒风中猎猎作响。
正是末牌时分,隔了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