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意,那麽多那麽多,蕴在掌心,流出指尖,绕指缠绵。
他那无处安放,走火入魔的爱意,因为那个人不在,便只能委屈在这相思成灾,思念成狂的短短一挲里──用他天荒地老,百炼成钢的柔情。
秦长淡道:“这已经很人道了,儿子,你忘了我从小教育你的,”他一字一句,语重心长,却自有一股力透纸背,字字诛心的力量──
“别、贪、心。”
“……”最後三个字,听得秦深几乎哑然失笑。如果不是因为他实在不愿在这个时候再激怒父亲,白白浪费时间的话,秦深倒真的很想讥笑著反问一句,此时此刻,这屋里最贪心的人,究竟是谁啊……父、亲!
父亲,您这是在逼我,做最绝地的选择。
秦深忽然转身往後走,一步一步,决绝得仿佛永不会再回头。
他真的没有回头。
秦深来到房间的东南侧,在一高大的木柜前停下站定,熟门熟路地找到其中一格抽屉,拉开,从里取出了一样东西。
当那三分熟悉七分陌生的冷硬触感在时隔多年以後再次传达进秦深微微发烫的掌心里时,即便不是纤细敏感风花雪月的人,也难免生出几分物是人非的恍惚。
那是一柄黑色的HKP7,当年杀死程雅的那一柄。
屋中余下三人齐齐变色,秦绵失声叫道:“阿深,你要做什麽!”
秦真更是看到眼都红了:“哥哥,你这是……真、想、一、枪、毙、了、我、吗!”他握紧拳头全身剧颤,如果不是秦绵在身後用尽全力拼死拽著他,他恐怕就要忍不住一个箭步冲过去和秦深捞起袖子干人生的第一场架了,嘶哑地怒吼,“你来啊!你来啊!有本事你就真的杀了我!一枪毙了我啊!混蛋!……混蛋!”
而秦长的反应尽管比他们淡定,没有说话,但脸色也明显阴了下来,难看得很。
秦深自顾自把玩手中枪支,像小时候一样。只是那时他未曾长大的手掌只能将其堪堪拿住,如今,已是绰绰有余。
卡擦,轻轻地一拉,一顿,秦深上好了膛。
“你怎麽会这麽想,真真,我怎麽可能杀你,”他一边说,一边就将那已经上好了膛,随时随地都可能擦枪走火夺人性命的危险枪头,徐徐对准了自己的胸膛,“你是我最疼爱的弟弟,我把我自己杀了,也舍不得杀你。”
秦真看得呆了,本已极苦的喉咙艰涩地一哽,便立刻涌上来一波催人流泪的酸楚。
刚刚他想哭,现在……他更想哭。
秦真微微张了张嘴。好想,真的好想,对面前的人说一句,哥哥,小心。
其实他更想说一句,哥哥,我相信你。
他相信他,他相信他……他真的相信他!他相信,哥哥当然,舍不得杀自己。
他舍不得杀他,他知道,他知道,他当然知道!可是,可是……哥哥,你爱上了程诺,你要和程诺在一起,你说你这辈子无论如何都要和那个毁了我的贱人在一起……
这个事实却比杀了我……比杀了我还要更难受啊!
秦真抬起手,用半个手掌遮住自己一半张脸,一半阴影一半光明,如同他此时此刻矛盾纠结的心情,一半是海水,一半是火焰。
他本来很坚定的,特别坚定,一早就下定决心,即便是死也决不会退让半步,而只要他还有一口气在,今生今世,他就绝不许哥哥和那个贱人在一起。
他原本是抱著如此决绝的,疯狂的决心,拿命作赌,用命相搏。可是现在,就因为哥哥这一个充溢温情亦满含威胁,同样不顾性命,舍命一搏的小动作,秦真忽然就觉得自己,再也坚持不下去了。
他不怕自己没命,但他怕哥哥会死。
他性格骄傲,又没有哥哥那麽厉害。哥哥是表面谈笑风生令人如沐春风,但实则风过无痕,软硬不吃,油盐不进。而他总是学不会乖,这麽多年,仍是小孩子脾气,吃软不吃硬。
所以他永不臣服於强悍的铁腕,但往往跪倒在柔情的脚畔。
他要输了,秦真想。服软的冲动像涨潮的海水,一浪比一浪强烈地冲击著他摇摇欲坠的心
秦深小心而温存地摩挲著手中的枪支:“真怀念,也许你说的对,父亲,我做的孽,比你年轻时还多。”
顿了顿,秦深眯起眼睛,淡淡地笑了:“不过我现在总算知道,其实老天把一切都看在眼里,他是公平的。”
说时迟那时快,秦深迅速错开他的双腿,同时将枪口往下挪,精准地对上他的左腿後部,然後眉不皱眼也不眨,直接一个扣指下去──
砰!
…………
在场其余的三位都是看多了杀戮枪战,一路从生杀予夺血雨腥风的残酷世界里成功走过来的佼佼者,然而上一刻,他们却像是突然之间集体全瞎了似的,谁都没有看清楚秦深的动作。
因为他们根本没有反应过来!
也对,谁能想到,会有人把自己的身体,直接往枪眼子上堵呢。尤其这人还是他们所了解的──他们自以为他们很了解的,哪怕全天下的人都这麽做了,他也绝对不可能这麽做的秦深……秦深啊!
他们从不知道,原来他也会有如此决绝的一面,也会有,做出这样绝事的一天。
原来当他被逼到极限,他也是会发狠发狂铤而走险,不择手段不顾一切,未达目的无所不用其极,哪怕代价是伤害自己走上绝路,也仍要放手一搏,拼死一争的。
绝路……绝路。
原来他竟已经,被逼到这个份儿上了。
就为了那个程诺。
这一声震耳欲聋的枪响让他们有一阵短暂的耳鸣和失神。
之後的画面赫然是秦深半跪在地,左手用力按住左小腿後的枪眼,猩红刺目的鲜血从他紧紧闭合的指缝间淙淙不断地涌出,顺著指尖滴滴答答地淌下,一点点染红了他的衣裤和地板。
那麽近的距离,那麽大的冲击力,滚烫灼烧的子弹裹挟著不可抗拒的力度,旋转著嵌入脆弱的血肉之躯。
可想而知,那有多痛。
但秦深只是轻微地皱著眉头,仿佛他刚才不是生生挨了一枚枪子儿,而只是被桌角不轻不重地磕了下那样。
他抬起头,直直望向对面已逐渐回过神来,表情或惊或恐,或著急或迟钝,或不敢置信又或自欺欺人的三人,说话的声音,比方才轻得多了。
他再强也毕竟是人,这种时候,到底还是透出了几分受伤之後不可避免的虚弱。
“程诺是该还真真一条腿,但我也还欠他一条命。”
“他欠这世上很多人没错,但老天也欠了他很多东西。”
“不过没关系,从今天开始──”
秦深轻喘口气,颤栗的呼吸不止是在抵御身体上血肉横飞的剧痛,还有那毒瘤般长在他胸口里噬心腕骨的刺疼。
他微笑起来,英俊的眉眼光芒涌动,前个所未有的迷人。
“他欠这世界的,我来还。这世界欠他的,我会给。”
第四十四章
秦深秦深,他到底,不负这个名。
三个人瞪口呆。不知是失神在秦深刚才那毫不犹豫一枪里,还是因为此刻这一句惊天动地,震人心魄的表白。
“……阿、阿深你……”秦绵身子晃了一下,最先反应过来,她艰难地抬起脚,欲冲上去查看弟弟现在的情况,奈何双腿无力,膝盖发软,根本走不了半步。
忽然远远地,从门外由远及近地响起来一阵发足狂奔的脚步声。
秦长这时候才终於回过神儿来了,勃然变色,以前哪怕天塌下来都不会有半点儿喜形於色的深沈眼睛竟然破天荒地透出了几分手足无措的惊惶,猛地掉头对同样一脸焦急的秦绵语无伦次地催道:“糟了,快……闺女儿,快……”
秦绵自然明白能让自家这天不怕地不怕的强悍老爸怕成这样的是什麽。
咯!。两人同时心里一跳,对视一眼──
完了,来不及了。
披头散发的沈若水只穿了件细带露肩的真丝睡裙,光著脚,就这麽风风火火地冲到了门口。
扶著门框顿了一下,屋中那令她眼眶欲撕心裂肺的血红一幕便直直撞进视线,令她差点儿一个趔趄直接昏死过去。
呆了一秒──
“啊!”
她猛猝然爆发出一声歇斯底里几乎掀翻屋顶的凄厉尖叫,一个拔足就往儿子那儿疯扑过去了。
秦长秦绵没来得及阻止,也不敢阻止。秦长更是连想死的心都有了
这边正要命著,好死不死地,整栋房子里的保镖佣人,也因为刚刚那一声惊巨大的枪响,全都一窝蜂地疯涌了过来。
尤其是负责这栋房子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