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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拜。”高晨跳下矮墙,在黄昏的街道上快步行走。
郑方宇喝光最後一口咖啡,将咖啡罐轻轻抛到墙边的角落,意味深长地看著那堵被太阳的余辉染上色彩的矮墙。以前他和连亚蓝在警校做学生时候也从来都不走大门。进出学校从来都只是跳爬那堵矮墙,躲教官,逃宵禁,泡马子……
明天是又一届学警毕业的日子,不知道高晨以後要走的是他哪条路还是连亚蓝哪条……
多少年了,呵……为何人生际遇从来都由不得人去选择。
这麽多年,自己变了,连亚蓝也变了。
4th
黄昏的旧公寓里,连环坐在狭窄双人床上,浴室的水龙头正在流得哗哗哗响……连环打算去泡澡,此刻身上只裹了一张薄毯,左手臂打了厚厚的石膏,用绷带吊起来挂在脖子上。
连环深深吸进一口烟,看著镜子里的自己,大骂出声“我操……”
瘦高身材的他黑发零乱,脸色发白,瞳孔漆黑……明显的睡眠不足和精神不振,不化哥特烟熏妆就可以走上台去唱颓废朋克乐。还有那只打了石膏的手臂晃荡起来自己的身体根本没有感觉。昨晚在酒吧跟人组散队唱歌,唱完後他独吞客人给来的小费,被另外几个表演者合起来打得够呛……一只手臂被鼓槌敲断,门牙也掉了两颗。
连环不是第一次被人暴打,当然不会满地去找自己的牙,也不会哭哭啼啼找家长,而是径自去找S城最好的牙医补牙。
这套公寓处在S城偏僻的位置,租金固然低廉,可是条件却是差得不能再差……此刻的楼下是一片嘈杂光景,然而屋内却静若死亡。
只是因为高晨不在身边,於是一切都静得和死亡一样,苍白无力,麻木安静。
连环盘腿坐在床上,默默抽著劣质烟,凝视对面墙上贴著的明星海报,那堵泛黄的墙上有很多乐队和歌手的照片,林林总总地贴满整张墙壁,有他贴的,有高晨贴的。
连环的眼睛扫过那些图片,每一张靓丽的脸孔,视线定格在左下方的角落,那是高晨17岁时候的一张6寸彩照,明眸皓齿,面容英毅,腼腆微笑,礼貌地在向这个世界问好。
只是那枚微笑连环从未再在高晨的脸上看到过,从二人遇见开始,高晨的面部线条总是绷了紧黯然神伤。他也有伤痛吗……连环眨了几下干涩的眼睛,将吸完的烟蒂弹落到地上。
连环觉得在这个世界上没有人可以比高晨长得更好看……就算是自己也比不上他。
连环撇了撇嘴,无奈地叹了一口气。
刚从牙医诊所补完牙归来的他痛得每根神经都在颤抖,可是医生却没有体贴地开给他止痛药。因为连环有长达四五年的嗑药史,谨慎的医生积极响应医院的规定,从来都不会助长这种瘾君子的药瘾,大概也是被这种颓废青年骗了太多次,所以无论连环怎麽哀痛地表达自己极端需要止痛药,喊著叫著恳求,医生都不肯开处方。
自从从日本回到S城後,连环便混迹於S城的各大酒吧,有的时候去兼职唱歌,有的时候去喝酒买醉,有的时候去找毒贩子买药,有的时候只是觉得无聊,便单纯地去找人麻烦,打架滋事。每一次他总是单枪匹马地去挑衅那些成群结队出现的年轻男生,每一次都因为势单力薄,被人联合起来打得满地找牙。
连环从来都不觉得自己不正常,他觉得自己很正常,只是他想要的和一般人想要的不同……
去年冬天,在T大後巷的一个酒吧里,他若无其事地走到吧台边去扒人钱包,不想却被人当场抓住,碰上三个玩得很疯的富家子,在小巷子毒打完他以後,一时兴起还提议说要砍掉他的一只手。
那一次,连环在黑色的雨夜里看著那把明亮的长砍刀很开心,有一种比跟爱人做爱还要刺激满足的感觉,呵,终於可以如愿。
就这样死在瓢泼大雨里,不再感受到任何的痛苦无助,这仿佛是连环万分企盼的结局。
生命是这样苍白无趣,什麽颜色都没有……
他闭上眼睛,虔诚地享受死亡带来的喜悦。
可是,良久他都没有感觉到痛。也没有觉得悲或者喜。
刀被另外的男人走上前来一把紧紧拉住。
高晨默默地说,“放过他……”
三人中一个给人感觉类似ABC的年轻男子转头,看著高晨,紧蹙起眉头冷言嘲讽道“你马子?”
“嗯……”
和高晨四目相对地对峙了几秒後,年轻男子把刀啪一声甩在雨地里,伸手摸了摸左耳上的一排密密麻麻的耳钉和耳针,口齿不清地讲起中文,“以後让他恶作剧的时候挑好对象。不要……再被我碰到……”
身後另外两男顿时很失望,唏嘘道“家明……我说了你不敢砍嘛。人家只是偷你几千块而已……”
“对啊,回去了……这麽冷,回去吃火锅。我还要打甜蜜爱情电邮给那个暗恋我的同学,顺便再附上莎翁的十四行诗。”
“路也读得懂威廉叔的诗……怎麽可能。”
“诶……诶……诶,我自己还翻译了一个中文版本,准备送给那个暗恋我的同学。”
“拜托,你不要再去骚扰纯情小男生了好不好……”
“你少自以为是了……他其实喜欢我。”
“怎麽可能……他暗恋我耶……”
“他明明喜欢我。”
三人说著笑著,高大身影嘻嘻哈哈地并排在雨夜里走远……他们的世界和身後这两个人的世界完全不同。
留下高晨和连环二人在漆黑的巷子里……
雨声稀里哗啦,零下几度的空气冰冷得可以冻结住一切运动。地球都没有在转动了……只有他们二人还在冷雨呼吸,喘出白色的烟。
连环躺在冰冷的地上,脸被雨打得生疼,寒意渗进骨头里,流出的血泊染红了黑色的雨地。连环眨了眨迷离双眼,心里是连绵不绝的失望,为什麽不让我死,刚才明明只差一点……
连环缓缓抬起被雨点打得麻痹酸痛的双眼,模糊地看到高晨站在前方,那张倔强勇敢的面孔散发出的英毅之气震慑连环的心,他情不自禁地想要靠近那些勇敢,告别自己的懦弱……
连环的心脏发出颤抖声音:你可以救我吗,不要再让我独自面对这个腐朽破碎的世界。有没有听到我身体的每根神经都疼痛得在细声呻吟。
如果不能把我从这些苍白中拯救出来,那就劳驾,请帮一个忙,杀了我。
“起来……”高晨闷声命令道。
连环牵动嘴角嘲笑。操,肋骨都被刚才那三个王八蛋打断了,怎麽起来得了。连环闭上眼不做出任何反应,心里清楚地知道面前的这个男人马上就会事不关己地走远,弃他在一片黑暗里不顾。
几分锺後,雨点小了。连环开始觉得暖,身上的痛也减轻了一点。因为他伏在高晨宽阔坚实的後背上。
高晨背起他,在冷雨中大步行走,沈默不语地沿著人行横道,穿梭过这个城市所有的灯红酒绿,绕过大半个东区回到自己的住处,小心照料他的伤,提供一日三餐和狭窄双人床的另一半边……
於是,连环就像只流浪狗被人捡回了家,一直住在高晨这套旧公寓。连环从来都不去想以後的生活会怎样……
如果可以,如果这一辈子就走这一次运,有仅仅这一次的选择机会,他什麽都不要。
他只要每一晚可以睡在高晨的侧边,夜里听著高晨的轻声呼吸入眠。
连环对著高晨的那张照片沈思,想得入了迷,忽然大声嚎叫起来,“嗷……”连环托住下巴的手不小心碰到了刚补完牙的牙龈,“操……”连环破口大骂,他妈的,这是个什麽世界,生病了要求一点止痛药都不可以。
那些蠢医生根本就不明白,嗑药的人也会生病的,即使他们平时没病也在吃药。
自从跟了高晨,他已经很少嗑药了,大麻完全不碰,吗啡也不再注射,只是偶尔心情实在不好会偷偷地喝几支安慰剂。
看来这个社会其实并没有给他这种迷途知返的男青年改过自新的机会……
时针走到晚上七点,连环起身走到六楼公寓的阳台探头去望,还是没有看到高晨回来的身影。
那轮血红的日落落到前面的一片繁复建筑群下,连环心里忐忑,低头思考了几秒,还是猜不出高晨迟迟不归的原因。
卫生间里水龙头的水缓缓流动,声音已经不那麽响了,水已然已经放满了浴缸。
“嗷……嗷……嗷……”
连环裹紧薄毯站在阳台上跳著腿大叫,“好痛……好痛……痛死我啦……你快点回来看看我的牙齿啦,还有我那只手,我要死了啦……”
住在对面公寓的女学生正在写作业,闻声後把视线从作业本上移开,转头来看。连环见到立刻歪起嘴角坏笑,一把将薄毯解开,赤身裸体,一丝不挂地对著女学生大喊,“如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