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程亦涵莫名其妙地有点紧张,老实说,他和父亲的关系远比他们俩的上司、也就是江扬和江元帅要来得融洽,程非虽然要求严格,却始终是程亦涵的慈父而非严父,而且今天指挥官的前任副官并没有打算公开他和情报头子的婚事,连婚戒都藏起来了……可是,现在看著父亲这样严肃地坐在对面,看著桌上那两瓶看起来度数很高的酒,这架势,仿佛真的,不妙。
程非拿起筷子,一指程亦涵的面碗:“先吃饭。”
程亦涵试图夹一块水果,却被父亲敲了一下,後者严肃加强语气:“先吃饭。”
这真是太奇怪了,程亦涵简直有逃跑的冲动,可是那样实在是太丢脸了!而且完全不能解决问题,第十三军最受尊敬的副总参谋长牙一咬心一横,干脆听话──管他呢,我亲爹,还能害我不成?
一碗面下肚,程非放下筷子,利落地打开那两瓶白酒,一瓶摆在程亦涵面前,一瓶拿过来一仰头喝掉三分之一,然後特镇静地说:“儿子,喝。”
程亦涵目测了一下,这瓶酒肯定是狼牙小卖部的王牌产品,五十二度纯粮酿造,价格便宜质量过硬。据说没打仗的时候,有一天苏朝宇和彭耀打赌,对著吹了一整瓶然後奔出去打移动靶,结果陆战精英赛总冠军以10枪总成绩44环战胜了43环的小朱雀王,而无论是苏朝宇或者彭耀,平时的成绩绝对不会低於95环,可见这酒够劲,够狠。
程亦涵为难地看著爸爸,他爸爸严肃地看著他,终於儿子先投降,硬著头皮抓起酒瓶,咕咚一口下去,就觉得整个口腔、食道都像被火点燃,辣得程亦涵眼泪都快掉下来了,可怜巴巴地看著父亲,一副被欺负了的样子。
程非当然知道。由於程家不是江家那样的贵族世家,程亦涵从小到大并不像江扬那样拿宴会当家常便饭,酒量不算差也绝对不算太好,尤其是这种粮食酿造的普通蒸馏酒,他几乎没有机会入喉,猛然喝这麽大量,自然十分不舒服。可是此刻,向来疼爱独子的程非却不为所动,反而非常镇静地堵住了程亦涵的借口:“明天除了送我们,你并没有其他的事,我已经问过苏上校,他也答应替你向彭军长请假。”
叛徒!内奸!程亦涵在心里叫嚣,十分後悔没有事先跟苏朝宇套好招。程非根本不理他,反而严肃地看了看那盆酱骨头,戴上一次性手套,啪地掰断了最大的一块。
程亦涵一惊,只能强忍著灌了七八口,酒劲往上一涌,眼圈立刻红了。程非把插了吸管的骨头递给程亦涵:“说吧。”
程亦涵吮了一口香滑的骨髓,只觉得身上脸上阵阵发热,四肢发软,故作镇静地望向爸爸:“什麽?”
“你的秘密,儿子。”
程亦涵使劲摇头:“没有,我没有,长官……长官的秘密……我不能说……”
程非於是抄起自己那瓶酒,又喝掉三分之一,指指程亦涵那个,手势十分优雅。程亦涵咬牙,二十多年来跟爸爸生活斗争的经验告诉他,反抗是徒劳的,不要在这件事上浪费力气,於是他认命地举起酒瓶,再次喝掉了至少三两白酒。
那气势,就算苏朝宇看到了,也要啧啧惊叹。
程非体贴地给程亦涵吃了几块从骨头上撕下来的肉,又让他歇了一会儿,见那酒意已渐渐酡红了脸颊,才问:“你的秘密,儿子,你爱上了他,对吗?”
程亦涵勉强维持清醒,望向爸爸,程非脸上似笑非笑,又有点忽远忽近,他的脑子里一片嗡嗡乱响,仿佛慕昭白还在那里哈哈大笑,他使劲摇头:“啊……他……没有……嗯……没有……”
他这就是要醉了,可惜副官不是指挥官,还不会醉了以後也能那麽理智地吐点什麽然後找地方睡觉,程亦涵的最後一丝理智告诉他,应该站起来去敲隔壁苏朝宇的门,至少找杯凉水浇自己。他试图站起来,腿脚却已经不听使唤,整个人滑下椅子钻进桌子底下,然後咚的一声,倒在地板上。
程非探头看了一眼,然後镇静地挪走了桌子和椅子,把被子搬出来让儿子靠著,自己干脆席地而坐,笑眯眯地问程亦涵:“什麽时候结婚,儿子?”
整个基地最冷静最有条理总是沈默的扑克脸副官从来没有喝过这麽大量的烈酒,很快就表现出与平时完全相反的模样来。程亦涵的脑子糊涂了,却不想睡觉,反而越来越兴奋,不由自主地想大笑想喋喋不休把的埋在心里的那些秘密都说出来。而爸爸的声音和味道就是最好的催化剂,因此觉得安全,所以他顺利地给自己开了个头:“等仗打完了,我们打算去见他的父母。”
这段时间已经辗转打听到了一部分真相的程非点了点头,不能说不会难过,却也不能说不为儿子高兴。程亦涵的黑眼睛从没有这样迷惘却也从没有这麽亮过,他望著爸爸,满脸都是兴奋期待和发自肺腑的幸福──这样的神情这样的快乐,在十几岁进入军队之後,已经十余年未曾出现,再怎样快乐的时刻,程亦涵不过是微微一笑就罢了。程非摸儿子的头,心酸和遗憾溢於言表,温暖地问:“他是怎麽样的人,儿子?”
程亦涵於是开始讲慕昭白,从十多年前跑道上的初见开始,到後来一天一天的相处,讲他们的挫折他们的误会他们的爱,讲到慕昭白那乌龙极了的“求婚”的时候,就开始傻笑,还跌跌撞撞地从床底下捞出了藏婚戒的小盒子,献宝一样拿给爸爸看:“好看吧?那个笨蛋居然拿江扬的贵宾卡去订做,还要到了折扣,让他们知道,真是糗大了呢……”
程非搂著儿子的肩膀,看著儿子傻兮兮地把戒指戴在左手的无名指上左看右看,又傻兮兮地穿回链子里戴在脖子上,能做外科手术的灵巧手指却已经不听使唤,几下都扣不上搭扣,反倒把戒指都弄掉了,於是又开始笨拙地趴在地上找。程非不知道是悲是喜,忍不住微笑又有泪水盈满眼眶,自自然然地替他捡起来戴在脖子上。程亦涵摸著戒指,特满足地瞧著他爸爸笑:“谢谢您……我以为……您知道了……准得把我给掐死……剁了……”
程非真想一巴掌扇过去:“当然!要能剁早剁了!”可是巴掌到了却只是揉了揉程亦涵的黑色短发。面对这样一份离经叛道、无法理解和欣赏的感情,他说不出祝福的话,可是在这样战斗一触即发的时刻,在这样几乎分分秒秒都可能成为诀别的时刻,他也不愿儿子有一丝一毫的遗憾。他轻轻拍著儿子的後背,程亦涵已经越来越糊涂,像小孩子那样蜷进了爸爸的怀里,程非於是劝自己──就这样吧,如果都能幸存,便是老神仙成全这段姻缘,那麽,认了也罢。
程亦涵醒来的时候,已经是下午,头痛得像是被人剁开胡搅了又给乱拼上一样,整个身子还是软绵绵的,躺在床上半晌都起不来,等他终於清醒了并且洗过澡刷过牙使劲灌了一大杯苹果汁下去以後,才发现床头桌上爸爸的字条:“我都知道了,儿子,好好保护自己和你爱的人,只要你幸福就好。”
压著字条的是一块样式古雅的金表,蓝宝石和黑钻的搭配璀璨却又低调,最惊豔的是表背亦用水晶蓝宝石制成,可以清晰地看见里面精密运转的纯手工机芯,表背中心刻有江瀚韬手书的“镌心铭永”四字。
这只金表是当年江瀚韬定制的,由御用锺表匠纯手工制作,世间仅有两块,分别送给了程非夫妇和凌易夫妇作结婚礼物。幼时就对机械非常感兴趣的程亦涵从小就十分喜欢研究这块表,总有种拆开看看的冲动,却被在这方面对他十分宠溺纵容的父亲丝毫不留情面地拒绝了多次,程亦涵甚至记得在五岁左右就为这事儿哭过。当时非常心疼他的爸爸把他抱在怀里,揉著他的头说:“等你作新郎官的时候,爸爸一定会把它给你。”
隔著许多年的时光,那时软软的幼儿已经长成今日戍边的将领,程亦涵有种难过却又幸福的感觉──他沈默的严厉的温柔的父亲,纵然永远不会接纳这样一份在他看来太过奇异的情感,可是他总会在那里,天上地下,惟愿吾儿平安、幸福。
程亦涵看见自己的眼泪掉在表盘上,听见自己吸鼻子的声音,他试著把手表戴在自己的手腕上,那搭扣略有磨损,微微宽了一点点,大概需要去表行收紧半公分。程亦涵打给苏朝宇,蓝头发的师长刚刚送走了首都来的科学家们,坏笑著说:“程大副官居然睡懒觉?啧啧,江扬跟我打赌说你们有阴谋,招了吧,不然我可杀过去逼供!”
程亦涵一反平日水准地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