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涂成森有点老羞成怒,一把圈过他肩膀:“笑什么?就兴你说话酸,不兴我掉书袋?再说了,这话也是你教的。”
展喜颜转过头,黑白分明的眼眸中依旧残留着笑意。
“可不是吗?你还记得不?那时我们上初三,你那个数学作业本后面写的,就是这句,我还问你呢,你小子像藏了宝一样就不告诉我这意思。”涂成森道。
展喜颜侧过头,像在思索回忆,脸上却是一片茫然。
涂成森没来由地一阵失望,他早忘了,这本是极细微的事,时间轰轰走过,连刻骨铭心的事儿都会日益淡薄,何况这细尘琐事。反倒是自己,像个娘儿们似的,专挑这微不足道的事来说。
各自心事流转,竟没发现沉默似月色一般笼罩着他们。
展喜颜又问他:“这些日在辛叔这边习惯不?”
涂成森笑骂:“你小子到现在才问这句啊?我在辛叔这边就整一个白吃白喝白拿的主。柯碧说我是当个厨师的料,三个月整个人就是一个发面团,一日肥似一日。操,再这样下去老子非要减肥不可,要不然满城皆是破碎少女心了。”
展喜颜淡淡一笑:“心宽体胖,也是自然的。”顿了一下,又说:“普通人的生活大约就是这样了。阿森,如果你能将就,这种生活也不错,一生营营役役很快就完了,但至少也落得个平安。既然想走其他的路,道上的路还是远点好……”
许是夜风的关系,他的声音到后来竟渐渐弱了下去,让人有一种力不从心的错觉。
涂成森背着风点了根烟:“我到时也只是到个场罢了,打声招呼就走。你应该也来的吧?”
两人站在路口聊了很久,像放了学不愿回家的亲密好友,怕过了明天今天的话题就会失去新鲜感。
但涂成森知道彼时自己根本不存在这样的烦恼,小喜与他共处一室,真正是形影不离。可今时毕竟不同往日。
夏虫啾啾地唱,在这如水的夜凉中竟有一种哀凄之感。
最后两人终要分开了,这次是展喜颜自己开车来的。
在打开车门时,他忽然回头:“柯碧是谁?”
“啊?”涂成森一时转不过来;“柯碧?她是辛叔一个远亲,这几天正在他店里端盘子呢。”
“哦,她好看吗?”展喜颜一边坐进车里,一边问。
“嗯,还成吧。”涂成森有点云里雾里了。
“三义厅我应该会去的吧。到时见了,你也要去睡了。”展喜颜专心发动车子了。
又是上次一样,绝尘而去,毫无留恋。
涂成森依然呆在原地,被他话题转移之神速搞得转不过弯来。
“操!这小喜,有时还真是神神叨叨的。”涂成森半天才骂出声来。
涂成森再一次踏进三义厅的门时,竟被门口那盏明亮的白炽灯闪了眼。
仿佛从暗沉的海底一瞬间到了青天白日的世界,处处都是伤人的光线,细细的,雪亮的,犀利而狠辣,让人浑身疼痛,人体所有最细微的感受都无处躲藏。
他清楚记得这盏灯,灯色苍白,不动声色地存在,没有温度,它真得只是一盏灯,只负责将所有的场景照亮,让一切细枝末节都无处遁形。
枪枝的乌亮,年轻血液的鲜红,流动时的姿态,有时很缓,似匍匐的蛇,在犹豫往哪个方向前进;有时很急,无声无息,但却执着地游动,没有方向,盲目而冲动,似这些年轻的生命。
灯光也不放过眼睛,或惶恐,或绝望,或恍惚,或惊异,或淡漠,或兴奋,有时也会看不到眼睛,那是已经闭起来,躺在地上的死者的,他经历了各种折磨,终于带着不甘和解脱的愉悦走向了另个世界。
艳丽芬芳的血腥和情绪各异的眼睛,很长时间里都是涂成森在里面那段日子中最常想起的内容。
当然,还有这白晃晃的灯,它一直存在,真正是属于客观事物,过去在,现在在,以后还是一直在。
只是那些灯下人的面孔,或站着,或躺着,每一次却都有新的。
他抬起头与那白炽灯对视,对它说:“只有你,还是这么亮,这么毒,你就不能歇停一日么?”
当然,这只是发生在他的心里。
“阿森?”有个声音在他身后响起。
他叹了口气,就因为这熟悉的灯光,熟悉的声音,他就还是得要回到熟悉的过去?
5
5、第五章 。。。
五
涂成森转过去,对那人点头:“丘生,好久不见!”
丘生一拳打在他肩膀上,哈哈笑:“小子,来了也不进来,呆站在门口干什么?要不是文哥猜你大概快到了,叫我来看看,你不知站在什么时候。”
涂成森笑,任凭肩膀生生地疼,他拍拍丘生的肩:“进去吧,很久没见兄弟们了呢。”
两人一起进去,白昼灯光依旧灼灼,面无表情,似慈悲为怀的佛,无动无静。
涂成森没想到,这次聚会会有这么多人。
众兄弟到了一大半,连老字辈有声望的几位分会老大也在。
文哥笑吟吟地坐在上方,看着他。
涂成森觉得眩晕,一步一步,真正体会到举步维艰。
恭敬地低下头:“文哥好。”
文哥招呼他坐下:“嗯,好。这么长时间没来,怕你已经不认识了,就让丘生去看看。你到底还是认识路的。”
涂成森觉得背上的肌肉僵硬得厉害,换了个坐姿:“文哥有心了。”
他抬头四顾,没有看到展喜颜。
旧日兄弟已不见了几个,倒多了不少新面孔,新鲜的,年轻的,发出蓬蓬的青春,双目中均是无知无畏的生猛,这个帮会里最不缺的就是年轻生命。
他捕捉到几个长老眼中的不耐与隐匿的愤懑,更觉头疼。
为了让他重回过去,文哥搞的排场实在太大了。
甚至不惜触犯分会老大们众怒。
“文哥,对不起我迟到了,人……我已经找到了。”听到展喜颜的公鸭嗓,涂成森的心像是一颗从高空摔到温暖水面的浮木,纵然开始有刹那的冲击,但最后最感受到温柔的浮动,不由安定了起来。
文哥点点头,不言不语。
空气中瞬间有微妙的变化,这种变化来自于黑社会大哥的眼神,淡定的眼神中闪过一丝关切与焦虑。
虽然不易察觉,但每个人都注意到了。
大家默契地安静下来。
一个声音气呼呼地嚷着:“文丰,不要以为你是黑社会老大我就得整天听凭你的,要知道我可不是黑帮中人,我是一个大学生!”
声音很陌生,涂成森转过头,这是一张陌生的脸。
神采飞扬,这是他首先想到的词。
如果涂成森还看过古书,应该还会想到“顾盼神飞,文采精华,见之忘俗”之类的话。
“小炀,你回来了,回去洗个脸再来。”文哥的语气一贯淡定温和,但所有人都听得出里面的宠溺与隐忍。
文丰?涂成森闷闷地想起这是文哥的名字,操,这么多年,他竟忘记了他叫文丰。跟了这么多年,他竟从没认真记得文丰的名字。文丰真正成了文哥不为人知的代号。
小炀无聊得耸耸肩,像外国电影中无所事事的少年,转身便将所有人的目光抛在背后。
涂成森的目光停在了展喜颜的脸上。
是他的新欢么?
涂成森揣度着,心中有股难言的苦涩与不平,随即又觉得好笑,这是他人的私事,我搀合什么。
展喜颜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下,目光复杂,面沉如水。
小小插曲过后,涂成森尴尬地发现,众人的目光又聚集到他身上。
他轻微咳了一下,抬起头,无表情地回望。
“阿森?要回来帮忙吗?”文哥的声音已经回复到以往的温柔,没有感情的亲切,像他的皮肤,体贴存在的,但却是属于他自己的,与人无关。
涂成森心中暗自懊恼。
文丰聚来这么多兄弟,摆明着让他无法选择。
若是答应,便是为外人称赞文哥讲义气,为了个过去的小弟大摆接风宴;若要拒绝,便是不给文哥面子,这般的排场还推却他的好意,实在是不知好歹。
而这道上,有谁不愿给文哥面子?
可是实在是无福消受,他低下头,斟酌着如何拒绝。
四周是这么沉闷,涂成森觉得自己的苍白的灯光下成了纸偶,单薄而又无力。
“文哥……”有人静静开口,不徐不缓;“阿森的妈临走前一直希望阿森能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