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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日大谍战-第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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彦吩咐他去找一架相机来,给他们俩拍张合影留念。青本平进一听,受宠若惊,乐得合不拢嘴了。天岗长喜答应一声,很快拿来一台蔡司相机。

10

日军越来越泥足深陷的战争,把所有机构都绑在了战车上,满洲国的学校也不例外。新京医科大学教学楼也成了一座工厂,白月朗班的教室后面堆着一些木料,女学生们正按工序制造飞机辅助木桶。学生们分成几组,男生干重活,抬木头,锯木头,女生打砂纸磨光的、箍桶的、上油漆的,有几个日本工匠在指导学生们做。

教室走廊里堆了一些已做成的飞机辅助木桶。白月朗穿着有背带的工装裤,正在给木桶刷油漆,弄得脸上、身上都是油彩。学生都猜不出飞机上要这木桶干啥。

“也许用它装汽油吧?”级长周晓云这样猜测。

“那怎么可能!”白月朗说,“密封不严,装油那不全漏光了?”

陈菊荣说得更玄:“万一飞机中了弹,说不定飞行员抱着这个大木桶跳到海里,当浮桶用吧。”这真是海外奇谈。女学生们全咯咯地笑了。

张云峰还很认真地驳斥她,说:“你的想象力可以和牛顿媲美,万一不掉到海里怎么办?再说了,跳飞机逃跑也不符合大日本皇军的武士道精神啊,不都是要玉碎不瓦全的吗?”

这公然的讽刺让丸山洋子很反感,她一边刷油一边说:“你们这是对天皇不忠!”

矢野美夫也帮腔说:“班上有战时不良分子!”在伪满洲国,“战时不良分子”就是反满抗日犯的代名词,与坐牢杀头是紧密相连的。

矢野美夫的话却吓不住张云峰,他打哈哈说:“不凉(良),不就是热吗?好事呀!”同学们大笑。矢野美夫显得孤立,张口结舌,丸山洋子怪他窝囊,气得摔了油刷子出去了。

陈菊荣伸了个懒腰,她说:“都饿得前胸贴后背了,再不开饭,可真要玉碎了。”

“还玉碎呢,瓦碎还差不多!”白月朗拍拍她那丰硕的屁股,打趣她说,“就你这一身膘,谁信你成天吃高粱米?若我是宪兵队,不用问,就抓你个经济犯,你不吃珍馐美味,怎么能脑满肠肥?”

陈菊荣不让了,扑过来说:“你又拿我穷开心,我这叫胖吗?这叫丰满。看我怎么治你!”

陈菊荣过来抓她胳肢窝,抓得白月朗笑得喘不过气来,一再告饶:“饶了我吧,再也不敢了。”一旁的几个日本工匠也跟着乐。

忽然门口担任放哨任务的女生用力咳嗽几声。潇洒的西江月陪着松本宽代训育长和军事教官过来了,姑娘们虽不怕西江月,却怕身后的日本人。都吐舌头扮鬼脸,赶紧低头干活,教室里立刻鸦雀无声,一片忙碌的假象。

松本宽代用军刀拍打着军靴,很不满意地对西江月咕噜了几句,西江月便故作威严地训斥说:“怎么我们一来,都哑巴了?再起哄不好好干活,我可不客气了。就你们这个班最调皮,任务完不成,合格率也低。”女生们全都不看他,偷着乐。

待松本宽代一走,女学生们故态复萌,依然唧唧喳喳。西江月一边检查质量一边说:“这是怎么了?又犯毛病了?还得像方才那样挨训,就都老实了。”

白月朗说:“西江月老师,忘了你上满语课时,给我们讲的狐假虎威的成语故事了?”西江月愣着,一时未解。

快嘴陈菊荣做了注解,“是呀,前面走着的狐狸还自以为挺威风呢,没有跟在后头的老虎,他啥也不是,谁怕他!”这一说,学生们哄堂大笑起来。

西江月也不恼,他说:“好啊,我教的课,你们用到我身上来了,拿老师寻开心!看我怎么处置你们。”学生们还是乐,西江月学问好、课讲得好,爱情诗很抓年轻人的心,何况他为人平和,从不体罚学生,没人怕他。

陈菊荣问西江月:“西老师最近又写爱情诗了吗?诗里风花雪月多了,消磨人斗志,得像号角啊。再说,写的话剧太悲惨了,您别总写哭咧咧的悲剧,看这样的戏得预备一打手绢。国民们想看点提气的、解气的。”

白月朗也说:“西老师的戏写得动人,抓人眼泪,只是您笔下的中国人太窝囊了。”

西江月听她们一口一个“中国人”,就警告大家说话可要小心,在这块土地上,没有什么中国人,都是满洲人!

陈菊荣的见解没错。对女学生们的挑剔,他并不反感,他宣告:“目前我正在为戏剧协会写一个多幕剧剧本,已经杀青,有一位导演看中了,这个剧本也抓人眼泪,但结尾还是能让中国人出一口恶气的。”

陈菊荣马上揭短:“老师也要小心,您方才可也说‘让中国人出一口恶气了’。”这一说,同学们又唧唧嘎嘎地乐了。

西江月走后,陈菊荣把张云峰叫到一边,眉飞色舞地小声嘀咕着什么。张云峰听了一劲儿摇头,“不好吧?这很危险。”

陈菊荣说的还是入读书会的事。她知道不但建大有读书会,医大也有,有人借给她进步期刊,有人涂写反日标语,有人散发反日传单,就是找不着源头。她决定自己单枪匹马地干一回,干出响动来,不怕他们读书会不上门赶着来找她。

张云峰劝不了她,也不肯入伙,说要干她个人干,别拉上他!

“不干拉倒,”陈菊荣跟张云峰赌气,“缺了你这鸡蛋还不做槽子糕了呢!”

11

李贵脚步匆匆地跑出建国大学校门,见一个老太太愁眉苦脸地坐在一个土布包袱上抹眼泪,这正是他娘。他又惊又心痛,心想:准没好事,娘活了五十岁,连县城都没到过,一双小脚本来出门不便,一个人跑二三百里上新京来找儿子,肯定凶多吉少。李贵叫了一声:“娘,你怎么来了?”

果不出所料,他娘一见了儿子,立刻抱住他大放悲声:“儿呀,完了,天塌下来了,这可叫人怎么活呀!”

李贵的心怦怦乱跳,他扶住娘,搀扶她坐在马路牙子上,劝她先别哭,追问到底出啥事了?

娘渐渐止住哭声,抽噎着骂了半天“丧良心的、挨千刀的”,才说伪保甲长、协和会可把人害苦了,如今可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没活路了。

说了半天,也没说出子午卯酉,李贵焦急地制止娘骂街:“别光说没用的,到底怎么了?”

原来是李贵他爹叫人家抓了劳工,送到黑河去了,劳工十个去了九个没命,这可怎么办啊!

李贵觉得并不严重,问:“前有车后有辙,往年不都用钱打点就顶差了吗?”

“邪了,可今年不顶用啊!”娘说,“牛卖了,油坊兑出去了,后来连那几垧地也折腾了,该死的保长、甲长、协和会长,全都是吃肉不吐骨头的坏蛋,钱吞了,却不办人事,说是日本人不准用钱赎。”

李贵听了,不禁打了个冷战,半晌说不出一句话来。

娘摇晃着儿子的胳膊说:“儿呀,跟娘回去吧,还念什么驴马经,有什么用?书念的再多,也当不了主,叫人家骑脖梗拉屎。”

李贵的眼里快冒出火来了,他咬牙切齿地说:“不能回去!不能咽下这口气!”这更使他暗下决心,非要混出个人五人六的样子来,有朝一日,要让那些欺负他的家伙趴在地上管他叫祖宗!

远水能解近渴吗?可眼下怎么办?救不回来,他爹这一去,可就等于上了黄泉路了,一把老骨头非扔在黑龙江边荒草甸子里不可。李贵的眼前一明一暗,他像是在做出某种人生的重要抉择,终于,心一横,咬咬牙,叫他娘先回去等信,他先把爹从黑河劳工营里救出来再说。

说得倒轻松!他娘以为儿子在诳他,根本不相信,儿子有几两沉,当娘的心里还没数吗?一个穷学生,乡下小子,一无权二无势,能办这大事?

儿子便安慰他娘:“娘您放心,建国大学不是平民大学,是享有特权的,凡是建国大学学生家属,是免征勤劳奉仕和免出劳工的。”≮更多好书请访问。 ≯

“这是真的?那可谢天谢地!”他娘于绝望之中,如同得到了皇上的丹书铁券,享受到了豁免权一样喜从天降。她充满希望地看着儿子,又信又有几分疑惑,“有这好事?儿子可长本事了,那娘可得给菩萨烧高香了。”

12

甘粕正彦的奥斯汀轿车无声地疾驶而来,在新京医科大学大门外,把门的人刚要伸手拦,坐在司机旁的秘书课长天岗长喜从车窗里亮出个证件晃了晃,把门的忙鞠躬后退,奥斯汀长驱直入,冲到大楼玄关下才停住。

随他从车里走出来的是那个一举手一投足都浸透着艺术家气质的人,正是蜚声满洲的作家梁父吟,满映的首席大编剧,今天他被甘粕正彦拉来见白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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